古人雲:“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在封建社會,在這大明朝,香囊可是女兒家私密的物件,一般來說隻有姐妹給兄長弟弟,或者妻子給丈夫縫製荷包香囊,這都是家人。如果一個大姑娘忽然給那個少年縫製一個荷包,那就是私情了,會被人們鄙視唾棄看不起的,如果兩人結婚還好,若是結不了那就丟死人了。甚至事態嚴重點的話,有可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再嚴重點封閉點的地方,或許都有可能被人浸了豬籠。
所以,看著門縫被人塞進來的香囊,朱平安苦笑著彎腰撿了起來,然後打開房門將香囊重新放到隔壁的窗台上。
再次回到房間後,朱平安關上房門,用房間裡的蒲團將門縫嚴嚴的塞住,避免隔壁的女孩再將這荷包丟進來。
好像捉迷藏似的,朱平安回到房間沒多久,房門口就又兮兮索索起來,不過因為門縫被塞嚴實了,這次對方卻是沒能再將香囊塞進來。
終於安靜了。
朱平安借著燈光伏案將幾日見聞記錄下來,然後取出了一本書默讀了起來。
寺廟牆薄,不隔音。
少頃,隔壁房間又傳來一陣聲響,牆壁被輕敲了幾下,過了一會便傳來誇張的戲水洗澡的聲音......
朱平安不為所動,繼續看自己的書,直到看得睡意濃鬱難以自持後。才熄滅了油燈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朱平安早早起床。收拾妥當,便下山繼續趕路去了。
等到隔壁的王家女起床梳洗打扮的花枝招展。敲響朱平安的房門,邀請朱平安和自家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卻發現朱平安已經人去房空了。
“這書呆子!”
看著空空的房間,王家少女氣的臉都黑了,以前遇到的那些個書生總是探頭探腦的偷窺自己,這個呆子倒好,走到哪都是一副非禮勿視的標準書呆子模樣,這樣不解風情,還是不是男人?!還是說那小呆子還不通男女之事?
都怪爹爹。非要自己來!
王家少女又羞又惱的跺了一下腳,擰著柳腰回了自己房間。隻是,爹爹肯定又會怪自己不如姐姐了!
下了龍泉山,朱平安騎馬一路往北,風餐露宿,連日趕路之下,整個人變得也黑了很多,瘦了很多,不過整個人也結實了很多。如果不穿生員服的話。估計很少會有人將朱平安和書生聯係在一起。單從外表看,泯然眾人,就是一個標準的樸實農家郎。
隨身穿的衣服經過數次漿洗,也都變的樸素不起眼了。
相信這個時候。再也不會有類似於龍泉古寺那般有女生青睞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今日已是除夕夜,明天就是新年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個夜晚異常珍貴,家家戶戶掛了燈籠,外麵一片明亮,家人都會坐在一起,看著夜空憧憬著新年。
朱平安坐在成武縣古城的一家客棧靠窗書桌前,看著窗外明亮的夜空。聽著外麵不絕於耳的鞭炮和熊孩子歡呼雀躍的聲音,不由想念遠在下河村的家人。
今年過年雖說少了我,但是多了大嫂,父母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動筆研墨,又是一晚。
第二日大年初一,朱平安繼續趕路,沿途一片北國風光,隻是走了兩日之後,路上邊零零散散的遇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流民,攜妻抱子,麵有饑色,一開始是三三兩兩,後麵就是三五成群了。
“郡城封城,隻能去其他縣城碰碰運氣了。”
“可惡的狗官,糧倉裡的糧食都長蛀蟲了,也不給我們吃。”
“殺千刀的......”
朱平安走在路上不時能聽到流民咒罵郡城縣官的聲音,詢問了一位老者,知道了事情梗概:以往冬季水流大減的黃河,不知為何今年水量並沒有減少多少,而且黃河浮冰堵塞了上遊河道,形成了堰塞湖,堤壩承受不住,便泛濫了。巨野、嘉祥一帶受災最為嚴重,以往冬季從未有過絕口之患,居民和官吏對此也未加防範,猝不及防之下,受災更重。
巨野受災群眾北上郡城求食避難,郡城縣官吏卻關閉了城門,設置路障,禁止災民進入巨野。無奈之下,災民隻好又南下尋找活路,沿途樹皮都被揭下充饑了,災民浩浩蕩蕩,一眼都望不到頭。
不過所幸此時黃河泛濫剛過數日,朱平安所遇到的也隻是災民中最先頭的一部分,這一股災民中有威望的長者和村正還算能控製的住災民,災民還算有秩序。
儘管如此,但還是有不少人對騎著馬背著包裹的朱平安,發著狼一樣綠油油的光。
朱平安將隨身所攜帶的肉乾和乾糧分了一多半給了這一股村民中領頭的長者和村正後,便果斷的掉轉馬頭,策馬揚鞭往南走在災民前麵,然後折而往東數日,遠遠的繞開受災區後再繼續往北。
君子不立危牆,此時也容不得婦人之仁。
隻是此後數日,饑民啃食樹皮拔草根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先頭的饑民還有樹皮和草根可吃,後麵的饑民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也隻有親眼見了這種場景,才能理解詩人當時的感慨。
沿途一直往北,數日之後這種惆悵才漸漸散去,風塵仆仆一個多月時間,經過曲阜、泰安、濟南、滄州,到了天津衛。
如果說京師是天子腳下的話,那天津衛這裡就是一步遠的地了。當年燕王朱棣在此渡過大運河南下爭奪皇位的。朱棣成為皇帝後,為紀念由此起兵“靖難之役”,在永樂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將此地改名為天津,即天子經過的渡口之意。
天津衛是軍事建製,但此時這裡軍民混雜,但因為扼守京城咽喉,貨流人流量大,也算繁華。
朱平安進了天津後,便去了驛站,隻是失望而歸。
這裡是天子腳下,驛站繁忙,從京師出來的官員以及從地方去京師述職的官員,已經住滿了驛站,驛站對朱平安這個小小的舉人還真看不上眼。
“一個小小的舉人還想住驛站,可笑。”一個從地方往京師述職的官員對朱平安奚落不已。
驛站的官吏也是側目。
沒必要吧?
朱平安牽著馬回望驛站,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翻身上馬去找客棧投宿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