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學子進入士林的歡迎儀式,大家在這要麼在提學官及諸位教育界大佬麵前刷刷臉,要麼就是三五數十人的吟詩作賦展露一下的功底……即便是那在角落裡的長桌上坐著的學子書生也是想辦法刷存在感。
整個簪花宴隻有一個人不是很和諧,那就是在數排幾案最後坐著的朱平安,上來一盤菜嘗一道,好吃就多吃點,不好吃呢就少吃點,反正就是吃吃吃……花樣吃……
彆人都吟詩作賦弄個酒令什麼的,朱平安就單調的吃吃吃,不,是花樣的吃吃吃,大口、小口、啜、吸、啃、咬、拽……
惹得周圍人紛紛側目,怎麼得到提學官大人勸勉的竟是一吃貨,此子貪於口腹之欲,日後定難成大器。真是白瞎了與提學官大人親近的機會,若是我,自然會接著感謝提學官大人勉勵的機會上前敬一杯酒,然後再作詩賦詞請提學官大人點評一二,這樣一來才名必可大盛。
真是一扶不起來的阿鬥。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的,比如說太湖的王進等就對祝平安頗多讚賞,若非朱平安吃的太認真而自己又坐的太遠,定會過去結識一番。
整個簪花宴在一派和諧的氣氛下落幕了,提學官大人勉勵了幾句便先離場了,路過朱平安那桌時,看到朱平安桌上的蝦皮蟹殼之類的,眼角一個沒忍住跳了下:這少年郎倒是好胃口,著實讓人羨慕……
此時,時間也不過未時而已,朱平安腆著吃飽了的肚子,慢悠悠的返回客棧。
“朱兄,你終於來了……”
朱平安才上樓,便聽到一聲殺豬般的嚎叫,然後就看到胖子薛馳衣衫襤褸的從角落蹦了出來,兩泡熱淚盈眶而出。
朱平安給胖子的這身造型給震的七葷八素,若不是胖子的聲音。光是角落蹦出這麼一個貨,朱平安第一反應肯定是飛踹一腳,然後撒腿就跑。
怎麼才一天多不見,這貨就變成這副德行了。怎麼感覺像是被人打劫後又給摩擦摩擦了似的,不過,就胖子這無限拉低人類下限的顏值,也有人下得去手丟肥皂?!
“朱兄啊,你怎麼才來啊……”胖子蹦出來後。看著朱平安,委屈的一張胖臉流下兩泡熱淚。
“打住,你這是乾嘛呢,體驗生活還是突破自我?”朱平安看著胖子衣衫襤褸,臉上臟兮兮的模樣,簡直不知道這貨是怎麼搞成這副德行的。
“都怪我爹啊。”胖子薛馳提到他老子,一張胖臉全是不滿。
“你爹打的?”朱平安眼角抽了抽。
“不是。”胖子搖頭,臉上的肥肉都被甩的亂晃,“可是也全都怪他。你說不就是給我捐個監生嗎,回到家就一個勁的羞辱我。老拿你羞辱我。”說到這,胖子看向朱平安的小眼神都帶著不滿。
“說什麼,你十三歲怎麼怎麼樣,又是案首又是什麼的,怎麼看我都不順眼,說我除了吃就什麼都不會,這我當然不能認了,還沒等我說兩句,他就罵我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
朱平安嘴角都抽了,這尼瑪這種詞怎麼是罵人的話。
“我爹說啊。我說一句話,你頂我九句,你一言九頂啊!然後就又開始說我,說你們都是提學官請吃飯。說我隻會靠他吃飯,我娘都攔不住啊。也不想想,他當年考了十八年才中童生,我隻考了三年就中了,他還罵我無能……”胖子簡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啊。
“罵你兩句,也不至於成這副德行?”朱平安無語。
“百事孝為先。我又不能說他,隻好自己一個人出城去散散心,晚上都不敢回。一大早醒來沒事乾,想著去山上看看日出開闊心胸吧,就爬了一座小山,等了一個多時辰啊,結果太陽從我後麵升起來了……”胖子越說越桑心。
“那也不至於這樣啊?”朱平安對胖子簡直是佩服的很,看個日出都能找錯方向。
“我看完日出就下山啊,大清早的爬山,又待了一個多小時,早就餓壞了,就想著找點吃的。山腳下荒無人煙啊,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賣包子的,我就買了仨包子吃啊,味道一點都不好吃,吃了倆就吃不下去了,最後問賣包子的多少錢。結果,結果這孫子坐地起價,竟然敢給我要一百文。我當然不認了,就給這孫子理論,仨包子要我一百文,你咋不打劫呢。”胖子說這事時,臉上還能看出當時的憤怒。
“然後呢?”朱平安問了句。
“然後,然後他真就把我打劫了……然後我就這樣了,等我再遇見那孫子,一定要他好看,打劫都打到胖爺頭上了。朱兄,快點開門啊,剛路過的人嘲笑我好幾次了,快讓我進去,再給我弄點吃的,還有,給我買套衣服吧,我這樣都不敢回去了,這樣回去還指不定被我爹怎樣羞辱呢。”胖子說著擦了一把鼻涕,湊到朱平安房門前,催促朱平安開門。
真尼瑪是nozuonodie,朱平安對胖子的遭遇隻有這麼一句感慨。
朱平安打開房門,胖子感慨一聲“患難之際見兄弟啊”就如喪家之犬一樣溜了進去,實在是受夠過路人的鄙視了,被老爹罵了那麼多沒覺得啥,被他們瞅幾眼都感覺靈魂受到煎熬、斯文掃地啊。
朱平安打開房門後,就下樓了,在大堂讓店夥計往房間送一桶熱水,然後又點了兩菜一湯兩個饅頭讓店夥計一並送上。
付過錢後,朱平安便出門去上次自己修剪衣服的那家布點,隨便要了一套大號的衣服,管他合身不合身,反正都比胖子穿的好就是了。
返回客棧的路上,朱平安遇到了大伯等幾位鄉人,一日不見,大伯等鄉人似乎已經被風塵女子撫平了心痛。
“彘兒,可真是巧了。大伯還想著去客棧找你呢。”大伯朱守仁恢複了往日的倜儻,不見了放榜時的落寞。
“大伯,幾位叔伯,可是明日返鄉的事情已經籌備好了?”朱平安拱了拱手問道。
“大伯正是要給你說此事呢,明日暫且不回了,後天便是秦淮河一年一度的評花榜選花魁盛事了,大伯等人受人之托,要在期間儘些微薄之力,返鄉的事暫緩數日。”大伯說話間,臉上都蕩漾著春意。
其他鄉人也是春意盎然。
呃
不愧是落榜屆的梟楚啊,落榜經驗豐富啊
你們恢複的還真尼瑪快。
朱平安對大伯等人已經無力吐槽了。
“嗯,隻是平安思鄉心切,就先行返鄉了。”朱平安拱了拱手淡淡的說,“還望大伯及諸位叔伯勿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