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外一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早晨將受傷落湖的妖女帶回客棧時不曾發現,這會兒大霧消散,街道上隨處可見辦案的官差往來奔走,盤問查訪。
一個個如臨大敵一樣,攜刀帶劍,連能藏人的犄角旮旯都要翻一遍。
這妖女的仇人是誰,怎麼這麼大動靜?
朱平安回到客棧後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長袍,明顯讀書人的打扮,兼著這些官差找的又是女人,所以朱平安穿過大街小巷,倒是沒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這位大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啊?”朱平安買了些果脯,順嘴問了下店家。
“你還不知道呢,告訴你,你問我就是問對人了,昨晚我去進貨路過同知府,聽到裡麵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不時傳來幾聲慘叫,那可真是滲人啊”店老板似乎是個嘴碎的,說起來眉飛色舞,表情那叫一個豐富,細節那叫一個詳細,甚至連裡麵動手人的招式都說的詳細清楚。
朱平安聽了許久才弄明白,原來昨晚陸同知大人府進了刺客,聽說刺客是個女的,功夫高強、心狠手辣,還愛笑,血流得越多笑的也越厲害,若不是劉千戶恰好在陸同知大人府中做客,陸同知大人說不定就遭了毒手了,不過饒是這樣,陸同知胳膊也被刺傷血流如注,就連劉千戶隨行的衛軍也有數人受了重傷,最後還是讓那刺客跑了,不過那刺客也被劉千戶打傷
那刺客百分之兩百的肯定是那妖女了,隻是不知道和陸同知有什麼仇。
不管了,自己還是先應付過去再說吧。
妖女寫藥材的那張紙,朱平安看過兩遍便撕碎隨手丟到下水溝了。
可能是兩世為人,精神力比較強吧,這一世自己的記憶力倒也是出奇的好,雖說不能過目不忘,但看過兩三篇記個一兩日還是沒問題的,若是往複多看幾遍的話,倒也能牢牢記住。
默記著妖女寫的中草藥,尋了兩種自己認識的,又不專門治療刀傷劍傷的藥材,朱平安走進一家藥鋪,過了許久手裡拎著兩小兜藥材出了藥鋪,臉色怪怪的。
這該死的妖女是要自己喝西北風的架勢!
剛才去藥鋪買藥,趁機看了下價目表,那妖女寫的藥材除了一些價格還算便宜外,其他好些個藥材都貴的有些離譜了。
自己對岐黃之術又不太懂,看那妖女似乎受傷頗重,朱平安咬咬牙還是決定全買了,妖女再妖孽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自己還是心太軟。
路過包子鋪,朱平安買了一籠十多個肉包子,讓店家用荷葉包好。朱平安帶著用荷葉包好的肉包子在街上隨意的走著,過了一會眼睛亮了,慢慢走到一個小巷子裡。
過了一會,便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麵有喜色的從巷子裡分頭走遠。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數位小乞丐帶著用紙包好的藥材回了巷子。
再然後朱平安就斜挎著鼓鼓的書包,出了巷子。
巷子裡七八個小乞丐圍坐著一起,狼吞虎咽著可口的大肉包子,腳邊還整齊的放著幾十文銅錢
回到客棧,朱平安關好房門,進了內室,便一股腦的將書包裡的藥材全部倒在桌子上,瞥了一眼斜靠著床頭慵懶的用匕首修剪指甲的少女,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算計好的?”
少女停住修剪指甲的動作,笑吟吟的看著朱平安問道,“怎麼生這麼大氣啊,小恩公,我算計什麼了?你可彆誣賴了人家。”
“你知道這些藥材花了多少錢嗎?”朱平安淡淡的問道。
“我怎麼知道,又不是我去買的。”少女吹了吹手指,笑吟吟的回答。
“整整二百二十兩銀子零六百五十七文,就差我那十兩了,你是故意的吧。可真是夠記仇的。”朱平安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的妖女,撇了撇嘴。
“這麼巧啊,嘖嘖,若我是故意的,肯定把你那十兩也算進去。”床上的少女笑吟吟的看著朱平安,一臉無辜的說道。
“那些銀子畢竟是不義之財,花了也便罷了,隻是這些藥材都是你需要的嗎?”朱平安盯著床上妖女的眼睛,淡淡的問道。
“對啊。”床上的少女笑吟吟的點了點頭。
“三七、紅花、犁頭草、秋海棠、地耳草、雪上一支蒿,這些是治療外傷的不二之選呢。”
“麝香、冰片、**、朱砂和兒茶,活血化瘀效果好。”
“木香、莪術、九龍川、海風藤、豬牙皂、香加皮,做成正骨水,治療骨折脫臼跌打損傷療效好。”
床上的少女掰著手指,對藥材如數家珍,一個一個的將所記的藥材療效說了出來,證實自己沒有亂來。
朱平安聽少女說完,不動聲色的指著一包草藥問道,“那這支山參呢?”
少女眨著眼睛,嬌弱可憐的說道,“人家還受了內傷。”
“那這玉蝴蝶呢?”
“美容養顏,你看,人家臉上也被擦傷了呢。”
朱平安聞言盯著少女看了數秒,終於在少女鼻側發現了米粒大小的傷痕一處。
尼瑪
“這阿膠又作何解釋?”
“人家失血過多,要補血呢。”少女指了指自己身上纏著的繃帶,柔弱可憐。
“那這蘆薈、當歸、珍珠粉呢?”朱平安指著最後幾包草藥問道。
“我們行走江湖不免打打殺殺,若是一個力度沒有控製好,就會被濺一臉血呢,還有一些江湖宵小最愛用毒,我們可得保護好自己的臉”
朱平安看著在床上矯揉造作的少女,真有一種一巴掌將她扇到牆上,扣都扣不下來衝動。
“彆生氣嘛小恩公,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必在意呢。”床上的少女笑吟吟的說著風涼話。
錢財乃身外之物?
朱平安無語的看著床上的少女,這話從劫匪嘴裡說出來莫名的好笑,錢財乃身外之物,那你前些時日還要劫財!
“小恩公,你麵色似乎很不好呢。”床上的少女笑吟吟的看著朱平安問道,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戲謔。
“好不好,關你屁事。”
朱平安淡淡的回了一句。
床上少女俏臉一黑,笑聲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