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家的大門從裡麵關上了,隔絕了好奇鄰居的眼神,隻有零星的聲音傳來,模糊聽不清楚。
院子內,氣氛更加緊張。
在眾人連番的追問下,朱家大伯終於藏不住,吐露了整個事實。
“爹啊,兒子也是無奈啊,兒子手中隻有那麼一點錢怎麼夠給朋友恩師吃酒送禮的,隻好借印子錢了。至於為什麼填二弟的名字也是無奈之舉啊,兒子還要科舉呢,這借條上要是有我名字,對兒子科舉而言就是汙點,誰還來為兒子做保,即便兒子以後考了秀才中了舉人,有這汙點存在,怕是連官也難做,兒子,兒子,這一切,都是無奈啊。”
大伯朱守仁說著普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行數步,抱著祖父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哭著喊道。
大伯話裡話外分明是是把他自個摘出了,將他塑造成一個為了家族中興,忍辱負重的勾踐!
“你還有臉說!”祖父氣的臉都黑了,渾身都哆嗦了起來,揮手在大伯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全家勒緊褲腰帶供你讀書,你說說做的這是什麼孽障事!”
大伯朱守仁不躲,硬生生吃了祖父這一巴掌,臉都被打歪了。
“爹啊,兒子是為了家族啊!”大伯朱守仁受了這一巴掌哭聲更加真誠了,“兒子也是為了振興家族啊,爹啊,兒子見那座師可是得了秘授玄機的,兒子不能留下汙點啊,爹啊!”
祖父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大兒子,再看看躺在擔架上一腿血的二兒子,滿臉怒色的兩個孫子,還有恨不得將大兒子撓成土豆絲的二兒媳婦,隻覺得心中泛起一陣陣的無力。
“呦,這還是位未來的秀才公,將來的舉人老爺啊,朱大叔有子如此,可喜可賀啊......你們老朱家中興不遠了啊。”橫肉胖子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這一幕鬨劇,儘情的挪諭,“不過,你就是天王老子,欠債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說到這裡,橫肉胖子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換上了一副狠勁,目露凶光,說話也綿裡藏針帶著威脅“我不管你們家怎麼折騰,欠我的錢,一個子都不能少。現在還錢還是15兩銀子,要是三天後我再來收那可就是16兩銀子了,到時來這的可就不是我手下這幾個人了,要是他們手上不知輕重讓你們未來的秀才公出了好歹,那可就彆怪我手下無情。”
說完,胖子就陰沉著一張臉等著老朱家給個回話。
15兩銀子,現在家裡哪有這麼多錢,祖父閉上眼睛,隻覺得心力交瘁,思忖半晌,走到橫肉胖子身邊拱手道,“家門不幸,讓小兄弟看笑話了,欠債還錢,朱某也是知道的。今日家裡實在籌措不出15兩銀子來,咱也彆提三天後16兩了,明日午後麻煩小兄弟再來一趟吧,我們準備好15兩銀子,你看可好。”
橫肉胖子咧嘴笑了笑,稍微思索了一下,也就點頭了,“行,我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畢竟以後說不定我們還做生意呢。好吧,明日午後,我帶人過來取錢。不過醜話說在前麵,有錢好商量,要是沒錢,手下這幫沒有輕重的兄弟脾氣可是不好的。”
“我們走!”橫肉胖子撂下這句話,就領著小弟要出門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稚嫩卻又堅定的聲音叫住了他。
“站住!”
大家驚魂未定,聽到朱平安的聲音,一個個都心驚的不行,小祖宗哎,你叫住他乾什麼,趕緊把這瘟神送走啊。
橫肉胖子也是驚了一呆,咋地了,這是要反悔了,反悔也不需要一個小屁孩來說吧!
“怎麼?”橫肉胖子,站住腳步,轉身陰沉著臉問道。
朱平安抬起頭,絲毫不怵,與橫肉胖子對視片刻,紅著一雙眼睛大聲說:
“打傷我父親,一句話不說就想走!現在你也清楚我大伯才是真正的借款人,可是你們卻打傷了我的父親!”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我雖然年幼卻也聽說過血債血償!弄錯借款人是你們的錯吧,誤傷我父親也是你們的錯吧!”
“打傷我父親,就想這樣離開嗎?”
聽到朱平安這樣一個小屁孩的一聲聲質問,橫肉胖子臉有些掛不住了,陰沉著臉說,“怎麼,你還想血債血償嗎?”
“彘兒!”
“小彘!”
家裡人擔憂的不輕。
“我現在人小打不過你,血償就算了。可是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要是你無緣無故被人打傷,你能就這麼算了嗎?”朱平安擰著一股勁,和橫肉胖子對視。
朱平川也站了出來,站在朱平安身邊,用同樣的眼神直視橫肉胖子。
橫肉胖子愣了半晌,想到了說書先生常說的莫欺少年窮,再看看朱平安這個小屁孩還有他旁邊的男孩的目光,嘴裡咕噥了一句晦氣,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吊錢,丟到地上。
丟到地上就丟到地上吧。
朱平安並沒有像某些小說裡的那些主角那樣,再去逼著橫肉胖子把錢撿起來遞給自己,開玩笑,這是什麼場景,自己又算什麼,能有這一貫錢的補償就不錯了。再去逼著橫肉胖子撿錢,得了吧,找屎呢!
男兒血性不可少,但也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
橫肉胖子走了,可是高利貸的事卻還是沒有解決。
大伯父冒用朱父的名字去借錢,害得朱父挨了一頓打,這事家裡也得給個說法。
陳氏領著兩個兒子,站在那,看著祖父祖母。
“爹啊,再過不久,兒子可就要考試了,兒子可不能留下汙點啊!兒子也是無奈啊,兒子也是為了家族啊。”大伯父抱著祖父的大腿,哭著大喊。
“彆哭了。”祖父在大伯肩上拍了拍,歎了一口氣。
大伯立馬停住了淚水,嗚咽起來,這讓朱平安鄙視不已,用這種手段,未免太過下作。
夕陽餘輝灑滿大地,染了一地的斑駁。朱家的大門再一次開啟!走出了朱平安一家人,每個人肩上都背著大包小包,母親陳氏和大哥朱平川抬著擔架,擔架上那個被打出血都沒有流淚的漢子望著朱家大院淚流滿麵。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也是在這個時候,朱平安真正讀懂了這句話!
“義兒啊,爹對不起你們啊!”
無論祖父再怎麼歉意,再怎麼老淚縱橫也掩蓋不了這樣一個事實:為了保住大伯的聲譽,為了大伯的科舉,為了......朱平安一家人被分家了!或者說被逐出家門了!朱父還要背著一個借了高利貸的名聲!
兩畝水田,五畝旱田,幾袋糧食,殘缺不全的鍋碗瓢盆,還有村子東頭的連院牆都沒有的茅草屋。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望著朱家大院,朱平安嘴裡默默的念道,複又低聲喃喃自語,寒門,那就讓它崛起吧。
(這是最後一個劇情,寫完這段劇情,主角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