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半高,朱家正堂人員齊整,晚飯也準備好了。朱家在這個時候吃晚飯,主要是為了趁明不費蠟油,老天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朱家上房東屋正中擺了一個大桌子,朱家人就圍著這個大桌子坐著。朱家老爺子年過半百,身體硬朗,坐在桌子正中,手裡拿著一個旱煙,在他麵前擺了一疊水煮花生,旁邊還有一杯濁酒,和桌上擺著的窩窩頭還有爛菜葉、醃菜和稀粥形成了鮮明對比。
靠著朱老爺子坐的朱老太太劉氏,劉氏和朱老爺子年紀相仿,臉上有了皺紋,但渾身收拾的乾淨,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與的。坐在朱老太太劉氏身邊的是四叔一家,四叔朱守信和四嬸趙氏今年剛成婚。四叔有小白臉的潛質,長相差不多是朱家最為拿得出手的,完美繼承了朱老太太的基因,甚得老太太寵愛。四嬸穿的是簇新的襦裙,頭發梳著鎮上流行的發髻,彆了一個銀簪,耳垂上還帶了一串價值不菲的銀耳釘。
坐在朱老爺子身邊的是朱平安大伯一家,大伯朱守仁是個中年男子,穿的是半新的生員服長袍,在頭頂接結了發髻,纏繞著網巾,給人飽讀聖賢書的感覺。旁邊是大伯母吳氏,和大伯相仿年紀,一身藍花對襟也是半新的,也收拾的齊整,在吳氏懷裡的是他們遲來的六歲兒子朱平俊,嶄新的衣服上滾了一身泥,吸流著鼻涕,爪子黑乎乎的。
再接著就是朱平安這一世的父母,父親朱守義,古銅膚色長的很壯實,典型的莊稼漢子,不過這麼些天朱平安也知道自己這個便宜父親可以說是全才,會打獵,也會木工,種田還是把好手,隻是性格特彆老實,可以說是木訥。朱平安的大哥朱平川今年十歲,幾乎是父親朱守義的翻版,壯實老實。
三叔跟父親很像,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個老實的莊稼漢子,三嬸就是剛才在門口勸說陳氏的張氏。三叔和三嬸結婚好多年了,成婚三年後才有了一個女兒,就是在三嬸懷裡怯怯的小丫頭朱平玉。
農家小院,是非可是不少。
大伯朱守仁是讀書人,雖說考了十幾年來都沒考上秀才,不過總算也是童生了。讀書人讀四書五經,必須在縣試、府試、院試三試都通過錄取了,才能取得秀才的功名。大伯朱守仁專心溫書,不事農桑生產,考了十幾年才在六年前通過了縣試、府試,取得了童生的稱號,雖說之後一直沒考上秀才,但也算是百裡長征,走了一個開頭了。朱老爺子和朱老太太很看重自己的長子,認為他就是朱家光宗耀祖的希望,尤其是在大伯朱守仁取得童生後,對大伯一家更是偏愛。四叔是小兒子,朱老太太寵的不行,連帶著對小四嬸也寵愛有加。至於父親和三叔兩家,就不怎麼得關心了。有得看重的,有得寵的,還有不被關心的,一大家子在一起,是非怎麼會少的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偏心還是很明顯的,單從衣著上就能看出來,朱家四房衣著差彆很大,大伯和四叔一家穿著都比較好,半新的衣服,自己一家和三叔一家都是粗布衣衫還有補丁。
看來自己得好好努力,先不說光宗耀祖,最起碼先讓自己一家過的好起來。
邁著小短腿剛進屋,朱平安就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朱家人每個人頭頂都有一個白色的氣柱,大伯朱守仁頭頂的白色氣柱比其他人都濃一點,但都是白色的。
突然出現的現象讓朱平安大吃一驚,連忙搖了搖頭,閉上眼睛睜開再看時,剛才奇怪的現象消失不見了,每個人都恢複了正常,再也看不到白色氣柱了。
奇怪,剛才怎麼回事,剛才絕不是眼花,自己視力不可能出現問題的,怎麼有點像是小說裡寫的氣運啊,難道說自己能看到彆人的氣運?自己穿越重生就很離奇了,能看到彆人氣運也是說的通的,可是為什麼現在自己又看不到彆人氣運了呢?!
“彘兒傻站著乾嘛,還不過來吃飯。”母親陳氏見朱平安站在門口發呆,不由出聲提醒,傻小子,再不來你偏心的祖母就把你那份給老大老四一家了!
“哦哦,來了。”朱平安連忙回神,應了一聲。算了,本來看到彆人氣運這事就很離奇,自己一時搞不清楚也正常。
吃飯之前,朱平安還保持著前世的習慣,邁著小短腿跑向洗臉盆裡洗手。
這在不怎麼講究衛生的古代農村有些稀奇,尤其是村裡的小男孩一個個跟泥猴似的,比如大伯家的朱平俊現在就窩在大伯母吳氏懷裡吸鼻涕。朱平安自從來到這一世成為這個小男孩後就堅持洗手洗臉,十幾天下來,已經和那群流鼻涕的小屁孩涇渭分明了,一個又白又虎頭虎腦的小屁孩,還是蠻吸引眼球的。
“彘兒這小子生病病好後,倒是講究乾淨起來了,不會是中了邪了吧。”小四嬸用手帕遮著嘴巴,一雙細眼上下打量著朱平安,小嘴裡大驚小怪。
中邪?
朱平安明顯被小四嬸嚇了一跳,在這種封閉的思想落後的農村,被人懷疑中邪可是很危險的事,想想那個說夢話就被灌一碗灰水的老王頭就知道!我已經很小心了,沒有展示什麼超時空的思想之類的,就是洗個手而已,小四嬸真是一個不安生的女人,跟自己遊手好閒的四叔還真是絕配。
朱平安打定主意,自己能看到氣運這回事絕對守口如瓶,誰也不告訴。
小四嬸子的話,朱平安還沒想好怎麼應對,母親陳氏就已經不乾了!
“你說誰中邪了,我看你才是中邪了,我兒子講究乾淨一點就是中邪了,那你呢,每天洗手臉還經常穿新衣服,那豈不是狐狸精附體了。”聽到小趙氏的話,陳氏心裡升起無名怒火,‘騰’地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小趙氏麵前,要她給個交代。
朱平安十歲的哥哥朱平川也開口說自己的弟弟不會中邪的。
“娘,你看二嫂他們,我就是隨口說了一句,二嫂就這樣。”小趙氏避開陳氏的目光,轉頭委屈的看著朱老太太,還拿手帕擦眼睛,看上去柔弱可憐極了。
“那樣了?我也隻是說你一句,你就這樣哭天抹淚的,真是做作,可惜我不是四弟,可不吃你這一套!老四家的,你今天必須必須說清楚了,不然我可不願意。”陳氏不吃小趙氏那一套,冷冷發聲,英氣十足,跟小四嬸子裝柔軟扮可憐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