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展區就是這座籃球館,幾所省內比較有名的高校,展位都集中在這裡。
外圍還有一些展區,客觀上說參展花卉的品質會相對差一些,所以評委組的評估速度也很快,大家都知道,重頭戲就是籃球館裡的幾個展位。
“夏先生,這墨蘭……”夏程湊過來說道。
夏若飛看了看那盆依然遮蓋在黑色塑料布下的墨蘭,微笑著說道:“不著急,評委組的人不是還沒來嗎?”
說完,夏若飛還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對麵的展台。
那邊,陳鬆正站在農大園藝社社長孟洲的身邊,眼睛不時地往這邊瞟,還在低聲喝孟洲說著什麼,那孟洲也不是地往這邊看,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
夏程也注意到了陳鬆和孟洲兩人,他見農大的那盆楊氏素荷同樣也沒有取下遮擋,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過了一會兒,一群人簇擁著一個白發老者走了過來。
這一行有十幾個人,其中大約十個人都掛著藍色的通行證——這是大會評委的標誌,而陪同的幾個則是農大這邊的領導。
如今花卉博覽會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農林大學對此也十分重視,各種資源傾斜,偌大的體育場都直接清場了,專門用作博覽會的場地,而校領導也是親自陪同評委組的專家。
“夏大哥,那人就是東南花卉協會的會長陳冬柏。”江悅在夏若飛身邊小聲地說道,“其他幾位都是全省花卉屆比較有名的老師。”
夏若飛看了過去,江悅所說的正是那位滿頭銀發的老者,這位陳會長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唐裝,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同身邊的人說著話,看起來頗有些出塵脫俗的風範。
看完了東南師範大學的展位之後,一行人就直奔這次的東道主——農林大學的展位而去。
農大園藝社的社長孟洲立刻麵帶笑容地迎了上去,十分客氣地請評委組進展位評估。
而孟洲身邊的陳鬆也立刻將那盆楊氏素荷上遮蓋的塑料布掀開。
這盆被陳鬆吹捧到天上去的楊氏素荷也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這邊三山大學園藝社的同學們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那盆楊氏素荷——這盆花的表現如何,可是關係到三山大學這次能否勝出的,況且夏若飛剛才還跟陳鬆打了賭,雖然賭注跟大家都沒關係,但輸掉的話,丟麵子的可是三山大學園藝社啊!
就連夏若飛也忍不住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那盆楊氏素荷葉質肥厚,葉形彎曲似弓;短圓而收根放角的花萼上布滿白色苔彩和翠綠色的脈紋,蚌殼狀的雙捧裡是一個白色純潔的大圓舌,的確是美不勝收。
不過大家也隻是驚鴻一瞥,因為很快那盆楊氏素荷的展位前就圍滿了評委,把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聽著對麵評委們不時發出的讚歎聲,夏程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鹿悠和江悅也都露出了一絲的憂色,園藝社其他同學更是一個個憂心忡忡,忍不住看向了夏若飛。
夏若飛卻依然一臉輕鬆的表情,他施施然地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對麵不可能更換參展花卉了,那咱們這盆花也該放出來透透氣啦……”
說完,夏若飛隨手一扯,就將那盆墨蘭上麵遮蓋的黑色塑料布拉了下來。
夏程等人愣了一下——原來夏若飛一直不肯去掉墨蘭的遮擋物,並非故作神秘,而是擔心對麵臨時更換參展花卉!難道他就這麼有信心嗎?
當然,這個念頭也是稍縱即逝,因為大家都下意識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盆三天前剛剛見過的墨蘭上了。
三山大學的展台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夏程、鹿悠、江悅以及所有在展位這邊的園藝社同學全都驚訝得張開了嘴巴,眼睛發直地看著那盆玉獅子墨蘭,眼中儘是震驚的神色。
這盆墨蘭和三天前相比,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首先來說最直觀的就是這株墨蘭似乎長大了許多,這也是最明顯的變化,無論是葉片的寬度、長度還是整盆花的規模,都仿佛長大了一圈。
三天時間對於花卉的生長來說,是非常短暫的,怎麼可能出現這麼明顯的變化呢?難道夏若飛給這盆花澆灌了興奮劑?
當然,大家很快就把自己荒唐的念頭否定掉了——哪有什麼興奮劑能促進生長的?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有如此立竿見影的效果。
難道夏若飛會仙法不成?
另外,大家細看之後就發現,除了猛長了一大圈之外,這盆蘭花那種出塵脫俗的高潔氣質似乎更加明顯了,無論是綠得沁人心脾的葉片,還是玉獅子那極富特色的花朵,都有一種動人的美感。
幾乎所有人腦海中都浮現出了“何來爾室香,四壁即空穀”這句詩,那淡淡的幽香不時傳來,明明是在這有些喧鬨的體育館裡,大家竟然生出了身處空穀賞幽蘭的錯覺。
展位上一片安靜,隻有大家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半晌,江悅才問道:“夏大哥……這……這真的是咱們的那盆墨蘭嗎?”
“是啊……夏若飛,你該不是另外買了一盆吧?”鹿悠也忍不住問道。
夏程和園藝社其他同學,也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夏若飛哭笑不得地說道:“有那麼誇張嗎?這就是你們的那盆墨蘭啊!”
鹿悠仔細地看了看墨蘭的一些細節,終於肯定地說道:“沒錯,還真是原來那一盆……”
其實大家心裡也都知道這盆墨蘭肯定不會是夏若飛掉包了的,因為它的變化雖然極大,但基本形態卻還是在那裡的,不至於完全變成兩樣了那麼誇張。
隻不過這盆蘭花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讓大家下意識地生出了錯覺罷了。
“夏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江悅興奮地說道。
她臉上充滿了崇拜的神色,眼睛裡簡直是要冒出小星星來了。
一旁的彭輝和尤俊則神色複雜,尤其是尤俊,嫉妒之火熊熊燃燒,牙根都快被自己咬斷了。
夏程也佩服地說道:“夏先生,你這手段還真是神奇啊!這盆玉獅子經過您的調養,檔次立刻拔高了好幾等……”
夏若飛微微一笑,問道:“那現在,大家應該對拿下金獎更有信心了吧?”
夏程點點頭說道:“按理說如果在往年的話,這盆墨蘭絕對是金獎了!不過現在還不太好說……農大那邊的楊氏素荷也不知道怎麼樣呢?好像評委們評價頗高啊!”
雖然墨蘭的表現給了夏程很大的驚喜,但是對麵的楊氏素荷同樣也給了他莫大的壓力。
墨蘭表現越優異,夏程就越發的患得患失。
夏若飛淡淡地笑道:“我們已經將自己能做的都做到極致了,如果還不能獲得金獎的話,那就是時運不濟,怪不得彆人了……”
“是啊!”夏程點頭說道,接著又看了看那盆玉獅子墨蘭,說道,“可如果輸給農大的話,這盆玉獅子……”
夏程想到了夏若飛和陳鬆打的賭,萬一被對麵的楊氏素荷拿下金獎的話,這盆玉獅子可就要輸給陳鬆了。
現在這玉獅子表現出如此好的品質,如果輸給陳鬆的話,即便他不是這盆蘭花的主人,也依然感到十分心疼。
畢竟這盆墨蘭是會放在他們園藝社裡的。
鹿悠滿不在乎地說道:“輸了就輸了,左右不過是一盆花罷了……”
夏若飛在一旁看了,心裡也忍不住給鹿悠點了個讚,在這一點上,她可比夏程這個園藝社社長大氣多了。
相比之下,夏程真是有些瞻前顧後、患得患失。
夏若飛哈哈一笑,岔開話題問道:“對了,聽說有幾家高校的老師參加了評委組,你們三山大學有沒有老師入選啊?”
“夏大哥,幾所重點高校都有老師入選的。”江悅說道,“不過我好想沒有看到我們學校的胡老師啊……怎麼回事兒啊?”
這時,鹿悠說道:“哦……聽說胡老師昨天吃壞了肚子,今天來不了啦!”
“什麼?”夏程大驚失色,“那我們豈不是少了評委的支持……”
鹿悠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有什麼關係?本來給咱們的花卉打分,胡老師作為關聯人就要回避的,又沒有影響……”
夏程皺眉說道:“可是……胡老師可以給農大的花卉打分啊……”
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了。
鹿悠撇了撇嘴說道:“我們就算要贏,也要贏得光明正大,就算是胡老師來了,也不可能徇私舞弊的!”
夏程歎氣說道:“我們是不會徇私舞弊,可架不住彆人徇私舞弊啊……農大那邊可是有老師在評委組的……”
夏若飛神色輕鬆地坐在椅子上,笑嗬嗬地看著夏程他們,心裡一點兒緊張感都沒有。
說話間,那些評委已經結束了農大展台的評估,開始徑直朝著三山大學展位走來。
夏程連忙招呼大家起身,他也快步迎了出去。
“各位老師好,我是三山大學園藝社的社長夏程。”夏程十分禮貌地朝評委們鞠了個躬說道。
一馬當先的陳冬柏微笑著點了點頭,對身邊那位農大的副校長說道:“李副校長,剛才你們農大那盆楊氏素荷可真是讓大家大開眼界啊!聽說三山大學今年參展的花卉也非常不錯,就是不知道比起你們那盆楊氏素荷會怎麼樣……”
李副校長笑嗬嗬地說道:“兄弟學校人才輩出,想必能夠培育出更好的奇花異草啊!”
他的話雖然謙虛,但神色卻無比自信,顯然這隻是嘴裡客氣客氣而已,心中卻並不是這麼想的。
陳冬柏哈哈一笑說道:“走,一起看看去……”
夏程連忙做了一個相邀的手勢說道:“各位老師裡麵請。”
陳冬柏他們往展位裡麵走,展位的空間並不是很寬敞,一下子湧進了一二十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不愛湊熱鬨的夏若飛乾脆讓到了外邊來。
他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轉頭望去就看到陳鬆正帶著得意的笑容望向自己,那目光中充滿了示威之意,顯然剛才評委們對他們的楊氏素荷評價極高,他認為已經是勝券在握了。
夏若飛哂然一笑,直接轉過了頭去。
展位裡,陳冬柏帶著評委們一盆盆花看過去,心中頗為失望——三山大學園藝社這次送展的花卉,除了那盆墨蘭之外,其他幾盆品質都很一般,甚至比另外幾個小展區裡的花卉還差一些,實在是與三山大學的名氣地位不相符合。
直到看到那盆玉獅子墨蘭,陳冬柏才突然眼睛一亮。
他腳下快走兩步,略過了剩下的兩盆花,直接來到了那盆玉獅子墨蘭前麵,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才讚歎道:“這盆玉獅子真不錯!蘭花中的精品無疑!”
評委們大多都是行家,對這盆玉獅子的評價也都比較高,紛紛點頭稱讚。
夏程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評委們這個表現,說明至少這盆墨蘭入圍是沒問題了,至於最終決選的結果如何,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陳冬柏笑嗬嗬地對身邊的農大領導說道:“李副校長,你們那盆楊氏素荷可是遇到對手了喲!這盆玉獅子相當不錯!”
李副校長微笑著說道:“有競爭才有進步嘛!兄弟高校送展的花卉越好,我們這次博覽會的水平檔次也就越好嘛!這是好事兒……”
話雖這麼說,但這李副校長的笑容顯然勉強了很多,不複剛才的自信。
因為隻是初選,後麵還有不少展位等著評估,所以評委們並沒有看得太仔細。
陳冬柏朝著身邊的一個評委微微點了點頭,那評委立刻會意地在本子上記錄了起來。
夏若飛露出了微笑——這盆墨蘭應該是入圍了。
果然,那年輕評委對夏程說道:“恭喜你們,這盆玉獅子入圍了最終決選,請你們現在就派人把它送到組委會辦公室,稍後我們會統一進行二次評估,選出金獎銀獎和銅獎。”
“好的,謝謝老師!”夏程有些激動地說道。
評委們轉了一圈,再也沒有看到什麼能夠入得他們法眼的花卉,於是就簇擁著陳冬柏走向了下一個展台。
“耶!夏大哥!咱們入圍了!”江悅興奮地說道。
夏若飛微微一笑說道:“隻是初選而已,你就這麼高興了,那一會兒咱們要是拿了金獎,你豈不是要激動得說不出話?”
江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夏大哥,我覺得咱們一定能贏的!剛才陳會長都說咱們的墨蘭是那盆楊氏素荷的強勁對手呢!”
夏若飛點點頭說道:“嗯!贏他們還不是小意思?”
鹿悠忍不住瞥了夏若飛一眼,嘀咕道:“真臭屁……”
夏若飛耳朵多尖啊!他立刻轉頭問道:“鹿悠,難道說你還希望我們輸掉不成?”
“我當然想贏了!”鹿悠說道,“但你也彆小看了農大的楊氏素荷,更何況人家還有主場因素呢!”
夏若飛點頭說道:“我對蘭花也不太懂,不過我相信評委們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的。”
鹿悠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夏程等人更是露出了苦笑——你都對蘭花不太懂,那我們這些園藝社的人豈不是血外行了?
這時,對麵展台的孟洲已經抱著那盆楊氏素荷走向了籃球館門口——組委會辦公室就設在籃球館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裡。
陳鬆跟在孟洲的身後,他手裡也抱著一盆花,顯然農大是有兩盆花同時入圍了。
在路過三山大學展位的時候,孟洲和陳鬆都有些不屑地看了看三山大學送展的這些花卉,然後才邁步朝外走去。
“切……得意什麼?”有個園藝社的學生忍不住小聲說道,“誰能拿金獎還不一定呢!”
夏程說道:“少說兩句……咱們也該把這盆玉獅子送過去了。”
說完,他也走向了那盆墨蘭,顯然是準備親自送過去。
這時,夏若飛說道:“夏社長,稍等一下……”
說完,夏若飛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小噴壺,朝著那盆墨蘭的葉片和花朵噴了一些水,霧狀的水附著到葉片和花瓣上,形成了一粒粒的小水珠。
夏程眉毛一揚說道:“咦?噴了一些水之後,這玉獅子的氣質好像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大家也都圍了過來,隻見那盆墨蘭仿佛一下子精神了許多,在這些小水珠的映襯下,頗有些亭亭玉立的感覺。
“夏先生,你能不能把這噴壺給我?”夏程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怕路上會破壞這些水珠,一會兒到了組委會辦公室,我再給它噴一點兒……”
夏若飛想了想,微笑著點了點頭,將那個小噴壺遞給了夏程。
裡麵隻不過是空間靈潭水而已,並非花瓣溶液,所以夏若飛並不會擔心被人發現自己的秘密。
夏程向夏若飛道謝,然後叫了另外一個園藝社的同學抱起那盆花,他則拿著小噴壺,兩人一起朝著籃球館外走去。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展位裡的氣氛都有些緊張,大家都感覺到這次距離金獎非常近,但最終結果如何心裡卻沒有底。
江悅更是有些坐立不安,這次的金獎關係到夏若飛和陳鬆的賭注,輸了的話夏若飛丟麵子,而鹿悠則要損失一盆珍貴的蘭花。
一個是她最好的閨蜜,一個是她偷偷喜歡的男人,江悅這是關心則亂。
這個等待的時間還挺漫長——花卉博覽會是中午正式對外開放,所以整個上午都是留給布展、評審等這些準備工作的。
入圍的花卉送進組委會辦公室之後,很快評委組就召開閉門會議。
這一開就開了快兩個小時。
夏程心裡也直嘀咕——往年也是差不多的程序,但評委們最多也就個把小時,就能把金銀銅獎全都評出來了。
今年都快過了一倍的時間了,居然還沒有出結果。
難道是競爭太激烈了?
夏程隱隱感覺到,讓評委們舉棋不定,討論很激烈的,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的玉獅子墨蘭和農大的楊氏素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兩個半小時之後,工作人員終於過來通知,所有人都到門口大廳集合。
夏程等人頓時精神一振——這是要宣布最終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