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兩天...留下!(1 / 1)

調教大宋 蒼山月 3092 字 2個月前

曆史就如同濁濤直下,順勢而落。

唐奕以為,隻要他改變了‘勢’,就可讓這濁流按照他設想的方向流去。

但是,有時候,一個不起眼兒小山崗即可阻水東去,讓曆史濁流轉向另一個方向。

而分出的那一支禍水,正是原本曆史之中,橫掃中原的——女真族!!

......

————————

雖然早有察覺,也已經防範。可是,遼河口的興起加速了女真政權的建立,這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實。

唐奕可以在經濟上遏製金五部,但是,當野蠻人見識了外麵的世界,他們就不再滿足於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

欲望,是沒辦法遏製的!!

而且,唐奕不知道,他在想方設法把女真這隻巨獸關進籠子,可有的人卻想把他放出來。

.....

此時此刻,換防而來的一個廂禁軍兵船還未靠岸,就見不大的遼河城狼煙四起,喊殺震天。

“壞了!!怎麼還打起來了!?”

領兵的宋將名叫潘梁棟,是潘豐的遠房族親,見此陣勢,嚇的一哆嗦。

潘梁棟差點沒哭了,這不是倒黴催的嗎?早就聽說金蠻彪悍,但是也沒想到彪悍到這個程度,還沒上任就趕上這幫土匪劫城?

真特麼晦氣!!

而身邊的營將們一看岸上那個架勢,怯怯道:“要不......咱們海上轉一圈兒....明天再入港?”

也知道這話說的丟人,那營將尷尬一笑,“那幫蠻子長不了,興許明天就太平了。”

潘梁棟聞罷差點沒把他踹海裡去。

“想走!?”

“誰不知道閻王營是唐瘋子的寶貝疙瘩,咱要是敢跑,回去都得讓他剁腦袋!!”

又看了眼見岸上的形勢,其實,潘梁棟也有點心虛,可是沒辦法,誰讓他趕上了呢?

“上岸!!”潘梁棟咬著牙,狠淬一口。

“奶奶的,幸好有城牆,金蠻進不來。”

......

——————————

進到遼河城,不用想也知道,大營裡肯定找不著人,閻王營一定都在守城,潘梁棟領著人,硬著頭皮上了城牆。

可是,上去他就反悔了,不如聽手下那個營將的,直接跑了就得了。

特麼跑了是回去之後沒命,上來,是馬上就要沒命!!

......

隻見城外,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到處是戰兵,處處有喊殺。

雲梯、箭樓、投石車聳立城下,雨點兒一般的飛矢、流石正向城上砸過來,震得腳下的城牆一陣陣的發顫。

潘梁棟隻覺襠下冰涼,差點沒尿了。

心中駭然,這特麼是金五部的土匪?不是說這幫蠻子裹著獸皮,拎著棒子就往上衝嗎??

可是你看城下,人人帶甲,刀寒箭利,連投石車這種重型攻城器械都有了,與大宋軍隊的製式裝備都有得一拚。

什麼情況?

......

此時,王都頭一臉煞氣正在指揮閻王營守城,忽見一大幫禁軍上城,立馬一震。

多一句廢話都閒耽誤工夫,“來的正好!!”

“多少人!?”

潘梁棟還是懵的,下意識作答:“一廂...”

“好!!”王都大喝一聲,難掩喜色。

“帶你的人去右城防守!!”

潘梁棟也是日了狗了,咱還沒交割呢,怎麼就派上任務了?

可是,兵臨城下,萬事從全,潘梁棟也隻得從命,帶人急步向右城牆行去。

到了地方,卻是心下一鬆,那個黑臉的宋將還算厚道,右城牆攻勢最弱。他們沒來之前,這裡隻有兩都兩百人就守下來了。

不過,在右牆帶隊的人,潘梁棟卻是不敢怠慢,正是石家老大石全福,這位的軍階比他高好幾級。

躲著流矢靠了上去,“全福大兄....我....”

“梁棟啊。”

石全福那邊正舉著塔盾,貓在兩個城垛子之間,觀察城下的之勢。

聞聲轉頭,隨之一怔,馬上又道:“你咋來了?”

見他身後帶著兵呢,馬上又道:“帶聖旨來的?”

潘梁棟都快哭了,無語地點著頭,心說:我來換你了,你可以開溜了。

哪成想,石全福見他點頭,“操!!來的真他娘的不是時候!”

潘梁棟聞言,拍著大腿,“可不嘛!”

一句話就說到潘梁棟心坎兒裡去了,我要是晚來一天,不就趕不上這陣勢了。

結果,石全福跟他說的根本就是兩碼事兒。

瞪著‘小潘’,“你他娘的早來一天,老子是不是就跑了!?”

“嘎....”

潘梁棟現在就差說一句,“特麼你能再直接點嗎?”

可是沒敢說,怯生生發問:“現在怎麼辦?”

“啥咋辦!?”石全福臉上的煞氣一點不比王都頭少。

把大盾往潘梁棟懷裡一塞,“盯住了!飛完了馬糞蛋子就該上人了。”

說著話,貓腰往中間城樓的方向靠了過去。

......

尋到王都頭,二人躲在垛子下麵又看了一會兒。

石全福才擰著眉頭,“不太對勁兒啊,這特麼的金五部加一塊兒也就二十來萬人,哪來這麼多兵?”

“你看!”

一指城下,“雖然衣服穿的都一樣,但發式不同。”

“有渤海人,有高麗人...”

“完顏烏古乃那廝,這是拚了血本了啊,連屬族兵都用上了。”

王都頭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我他媽還不知道不太對勁兒!!”

人數還在其次,主要是,特麼昨天還褲子都穿不上的金蠻,轉個眼就武裝到了牙齒,連投石車、箭樓、雲梯都用上了,能對勁才怪。

“滾滾滾!!”

“滾回你那邊去!”不耐煩的開始趕人。

“淨他-媽添亂!”

石全福不乾了,“什麼玩意兒!?老子是營帥,還是你是營帥!?”

“你是營帥你站在這指揮啊?”

“彆...還是你來吧。”

石全福臉皮讓閻王營這幫孫子練的,早就刀槍不入了,一邊罵一邊服軟,也是再正常不過。

但是,隻罵了一句,又自覺沒趣,可也沒乖乖的就走了,因為城下又有了變化。

......

幾輪遠攻之後,金兵開始近戰攻城。

而這個時候,金軍主帥也終於親臨戰場,出現在視野之內。

他不出來不要緊,一出來....

“那是什麼!?”

石全福不顧擦身而過的飛矢,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金帥所在的位置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

王都頭也是駭然出聲,怔怔地看著石全福所指。

......

那裡有....

鐵、浮、屠!!

閻王營的專屬殺器鐵浮屠,居然出前在了金陣!

而且觀其數量,起碼有數千之眾拱衛在金帥左右。

此時此刻,閻王營一千八百將士全都悵然發呆,看著遠處。

此時此刻,城下的喊殺與城上的死寂仿佛兩片天地!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理解,閻王營的兵......

看見閻王營的鐵浮屠立在敵陣之中,是何等心情!

石全福沉默著,怔怔地看著,他現在連問為什麼金軍有鐵浮屠的工夫都沒有,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從前,大宋的鐵浮屠征服了燕雲,可是,現在大宋沒有鐵浮屠,而敵人卻有了鐵浮屠....

真他媽可笑!!!

......

突兀地喃喃出聲:“老王....禁軍來接咱們的班了...”

“閻王營.....”

“能回京了。”

“......”

王都頭沒出聲兒,他明白石全福的意思。有唐奕和各家將門撐腰,閻王營就算現在上船就跑,也沒人說一個“不”字。

可是,能那麼乾嗎?

默然良久,“老石,交給你個任務....”

“說。”

“這回可能要壞事兒,你帶人下城準備一下....”

“跑吧。”

“......”石全福心裡又咯噔一聲。

王都頭那是從鄧州營的時候就一路打過來的老兵,經曆過的大仗不是他能比的,他都說要壞事兒....

......

沒答應,也沒拒絕,調頭就走,卻是沒有下城。

回到右城牆,“梁棟!”

“在呢!”潘梁棟帶著顫音,靠上來。

城下的鐵浮屠他也看見了。

石全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住了,一來就趕上這事兒。”

潘梁棟咧著嘴沒接,沒敢接。

他怕石全福下一句就是,閻王營要扔下他們跑。

不想......

“為兄交給你個任務!”

“大兄.....”潘梁棟真哭了,怎麼越說越像他心裡猜的了呢。

“你帶兩都禁軍去碼頭,先把所有船支扣下來。”

“不管民船,還是商船,一率不得離港。然後清點船支,裝貨的就地卸空待命!”

“啊......啊?”潘梁棟沒想到是這麼個事兒。

“這是....要跑?”

“嗯。”石全福點著頭。“可能要守不住。”

“誒,小弟這就去!!”

一聽要跑,潘梁棟比誰都積極,點了兩百個最親近的兵將,朝著碼頭就衝了過去。

要跑,肯定是他們哥兒幾個先跑!

......

這邊,石全福沒有下城,也沒有去中間城樓。

與兩都閻王營將士,帶著一廂禁軍,開始守城。

因為......金軍攻上來了。

接下來,就是拿命起舞的肉搏!

......

————————

閻王營,終究還是閻王營!縱使殘軍,可這麼多年也從未滯怠。

金軍雖然裝備精良,且悍不畏死,但是在大宋第一軍麵前,仍然稍顯稚嫩。

雖然城下的金人、渤海人、高麗人加在一塊,差不多有十萬之眾,但是....

小小遼河城宛若江心石佛,傲然孤立!

利用鋼弩、利箭,還有嚴整的軍陣,一次又一次把金軍打下城頭。

入夜,金軍攻勢漸緩。

王都頭借著這個當口兒,把各營將校聚於一處。

見石全福滿臉血汙從城頭上下來,王都頭一緊眉頭,“不是讓你去城裡嗎?”

石全福則道:“潘家小子去了。”

再不多說,回到營賬一頭栽在帥位上喘著粗氣。

王都頭無法,在帳中等人都到齊了,正要說話,卻是潘梁棟興衝衝的進來。

進來就嚷嚷,“船都準備好了......”

“跑吧!!”

可是,沒人接他的話頭兒。

王都頭也隻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看著眾將,“報各營死傷。”

有人搭話,“傷七十二,走了四十個。”

“傷八十,死三十。”

“傷....”

王都頭一邊聽,一邊默算,“缺了兩百八十六個腦袋.....”

颯然一笑,“還不錯,剩了一千五百個。”

算過了傷亡,這才轉向潘梁棟,“碼頭還剩多少船?等裝多少人!?”

“哦...哦......”潘梁棟回過神來。“兵船十艘,貨船二十二,還有兩艘客船也沒讓出港。”

“對了,我們這一廂過來的時候,還帶了十艘大海船。”

“全算上,走咱們這四千多號不是問題。”

“就算是兩三萬,也裝得下!!”

.....

“兩三萬....”王都頭擰著眉頭,抬頭看向石全福。

“咋整,你說說。”

打仗他在行,用腦子卻是比不了這個將門出來的兵油子。

石全福還是歪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的低眉沉思。

“二十艘兵船....二十二艘貨船...還有兩條客船....”

一抬頭,“塞一塞,不走燕雲,先送萊州。”

“四萬人沒問題!!”

“才四萬?”王都頭眉頭不展。“太少了。”

隻聞石全福道:“笨呢!”

“走萊州的話,兩天就能走一個來回!!”

“回來的時候帶著萊州的船隊,第二趟起碼又能多走三萬!”

“兩趟,足了!!”

王都頭眼前一亮,“也就是說,四天...兩趟....十一萬......正好?”

“對!”

“那就成!

轉頭看向眾將,“都聽見了,四天!!”

“能不能守?”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賀代表閻王將校一咧嘴,“小意思.....”

“那就這麼定了!!”石全福一拍桌子,算是定下來了。

可是,誰都知道,“這個小意思代表著...最少得有一多半的兄弟...要交待在這北國小城。”

......

邊兒上的潘梁棟一直處於懵逼狀態,幾個意思啊?他怎麼就聽不懂呢?

他們禁軍的一廂和剩下的閻王營,加一塊兒也才四千人,怎麼就還得兩趟?

“那什麼....”潘越覺得特提醒提醒他們。

“不用守了吧??咱們才四千個兄弟....”

碰,王都頭猛一拍桌子。

“可城裡有十一萬大宋百姓!!!”

瞪著潘梁棟,“當俺們閻王營跟禁軍一樣,跑起來顧頭不顧腚!?”

禁軍乾得出來,閻王營乾不出來。

遼河城是商城,是大宋與大遼、東北的經濟樞紐。大宋各地做藥材、皮貨,還有毛紡生意的商戶彙聚於此,有的乾脆在這裡安家落戶。

這裡有整整十一萬的大宋子民,讓他們扔下百姓自己跑??

閻王營乾不出來。

......

此時潘梁棟怔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當然不理解王都頭的心思,更不理解閻王營的心思。

可是,他現在不敢說一個“不”字,因為這幫活閻王的眼神....不善!

......

正好,這邊王都頭懶得和他廢話,轉頭看向石全福。

“交給你了,你帶著潘梁棟撤民!”

......

此話一出,石全福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王都頭這是讓他跑?

瞪著王都頭運了半天的氣,“我是閻王營的人....”

王都頭聞罷,掉頭就走,帶眾將準備回去守城。

“你不是閻王營的人!!!”

石全福咬牙切齒地看著魚貫而出的將校,半天才憋出一句:

“真他媽孫子!”

......

李賀過來,拍了拍石全福的肩膀。

“你雖然不是閻王營的人,卻是我們兄弟....”

“所以....”

後麵的話,李賀沒說...

所以,王都頭想讓他活著,

又拍了下石全福的肩膀,“走吧,回去好好在京裡呆著,彆往這玩死的地方跑!”

說著話,頭也不回的出了帳子。

————————————

石全福最終還是沒和撤走的百姓一起走,但也沒有上城守城。

兩天的時間,他帶著剩下的七萬百姓,把碼頭倉庫之中堆積如山的各色物資全部沉海,一根毛都不給金人留下。

兩天。

兩天之後,海麵上風帆林立,如約而至。

石全福站在碼頭上鬆了口氣,兩天!!還有兩天!

迎著從船上下來的潘梁棟,“可還順利?”

潘梁棟點了點頭,“萊州已經派人向燕雲送信了,最多七天,我們就能打回來!!”

“嗯。”石全福點著頭。

“這裡交給你了。”說完,轉身向城樓的方向走去。

“大兄何去?”

“守城!”

潘梁棟一滯,想起自己的那些兄弟也在守城。

朝著石全福的背影,悵然出聲...

“我...我帶來的兄弟...還剩下多少?”

“一千。”

“.....”潘梁棟心頭猛的一縮。

“一千....”

是啊,禁軍沒有閻王營那麼好的素質,還能剩下一千,已經很不容易了吧?

可是,一起摸爬滾打那麼多年的兄弟就剩一千了?

潘梁棟鼻頭一酸,視線開始模糊。

但沒有時間留給他傷感,多耽誤一刻,城牆上就要多守一刻。

......

組織百姓上船,正如石全福所算計的差不多,最後六萬五人上船。

潘梁棟幾乎是挨艘的跑,挨倉的看,想方設法的擠一擠,再擠一擠......

六萬八....

七萬....

七萬二....

直到最後一個百姓上船,船工才強行把還想擠地方的潘梁棟攔下來。

不能再擠了,再擠就要翻船了。

“再擠擠!!再擠擠!!!”潘梁棟紅著眼睛。

“兩千!!”

“再給我裝兩千!!城牆上的人就能一塊兒撤了!!”

船工眼睛也濕了,“將軍,這不是河裡,這是海上......”

“再裝,有一點點風浪,一船人就完了!!”

“要不...”船工摸著眼淚,“我們下去,讓閻王營的軍爺上來!”

他們也不忍心讓閻王在城上拚死,保著他們離開。

“我們下去!!”

...

“我們下去!!”

船上的百姓也都隨聲急吼,赤目含淚。

“閻王營,那是百姓的兵啊!不能打沒了...”

....

潘梁棟腦袋嗡的一聲,隻覺天旋地轉。

他知道,他現在必須走。再不走,民情失控,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知道,閻王營,還有那他的禁軍兄弟,還要再守兩天!!

兩天!!!

他的兄弟們...還剩下多少?

....

“開!!”

“船!!”

潘梁棟幾乎是聲嘶力竭,顫抖哀吼。

隨後....

在船工撤下跳板的最後一刹那。

潘梁棟....

跳下了船。

“我....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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