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亡國之音(上)(1 / 1)

春秋我為王 七月新番 2277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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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物擺滿城外,雖然大亂初定,城內還是湊了不少牛、羊、彘和酒食。出城相迎趙軍的曹國商賈、大夫也滿臉堆笑,唯獨城門緊閉,陽虎一眼就能看出,控製這座城的人打算給自己吃一道閉門羹。

城下,一雙眼睛對視良久,陽虎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子貢不打算讓吾等入城?”

陽虎臉上的麵具猙獰,語氣陰沉,可子貢卻不怕他,不卑不亢地說道:“城內大亂初定,人心不穩,貿然入駐恐會讓曹人驚懼,還請先生派五百人隨我入城,其餘人在外駐紮,掃清周邊衛城裡的抵抗。”

陽虎眉頭一皺:“我得到的命令是處理曹國之變,此乃將軍之命,你有何理由阻我入城。”

“我乃將軍製指定負責外國事項的行人,與先生平級。何況曹國之變也在我職權之下,如今曹亂已被我平定,首惡公孫疆死,曹伯陽也被先生捉住。此時應該速速掃清周邊反抗,引導宋軍北上才對,入城耽擱做什麼?先生麾下兵卒多為新附,入城後被陶丘的繁華景色迷暈了眼,戰意低沉如何是好,若與曹人起了衝突,讓曹國再生變亂,先生不但無功,反而有過。”

陽虎眯起眼睛,像一頭惡虎打量膽敢忤逆他的狐狸般盯著子貢看,陶盎等人均為子貢擔憂,誰料到了最後,他氣勢一鬆,笑道:

“既然如此,那陶丘便交給子貢了。“他又向前邁了一步,在子貢耳邊輕聲說道:“可子貢也要記住,你是趙氏的行人,不是曹國的行人!”

“陽子之言,賜謹記。”子貢回看過去,從陽虎眼中看到了一絲詫異。

等陽虎帶兵卒在城外紮營,子貢和陶盎回陶丘後,一直在城頭觀望沒有出去的計然問道:“城外的將領身份成迷,還戴著麵具掩人耳目,子貢知道他的真實麵目麼?”

子貢淡淡地說道:“知道,曾經以季氏陪襯身份執國命的陽虎,夫子的敵人。”對於多次見過陽虎的子貢而言,這不難猜出,即便他毀容變音,可身形和氣勢是不會變的。

計然一愣:“原來此人還沒死,誰料竟是投靠了趙氏。”他嘿然一笑:“陽貨、盜蹠、侯犯,魯國的奸臣竟然大半被趙將軍收入麾下,真好奇他是用了何種手段,才能讓這些桀驁不馴的人順服。”

“將軍馭下方,且待人以誠,人才自然趨之若鶩,這三人曾做過奸惡之事,卻也有他們的能耐。孔門雖然與陽虎、盜蹠有過節,可正所謂舉賢不避親仇,主君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作為臣僚也不好多說。但我還是信不過彼輩,尤其是陽虎,我聽說他來陶丘的路上大掠四野,以至於野無遺孑,他是虎,手下的兵卒也被帶成了狼,若放此人入城,陶丘恐怕要毀一半。”

計然頷首:“你做得對,陽虎眼光太短淺,靠狠辣的手段能奪取,卻不能守住到手的東西。陶丘的意義,絕不止是一個戰時可以隨意榨取的糧倉錢庫,它還是戰後讓中原百廢待興,商賈複起的關鍵……”

子貢歎了口氣:“隻望主君能理解這點,我就是擔憂,主君求賢隻看本事,不看品行仁德,長此以往必會招致賊子結黨成群,身邊必須有像先生這樣的君子壓製他們啊……”

“不敢稱君子,我也是個隻會數錢糧布帛的功利小人。”計然哈哈大笑,心裡卻跟明鏡似的。看來,趙無恤手下也不是鐵板一塊,至少能分出子貢這批魯國孔門弟子,趙鞅食客組成的臣僚,外加陽虎等鷹犬三派來。

至於計然自己,他說服葉公與鄭國為難,然後是定曹之功,子貢有大功,他也不差,此次投趙,趙無恤少不得要以厚禮待他。計然遊遍天下,觀察列國君主,最後選定了趙氏,他此次北上,可不是來做悠閒幕僚,而是要成一番大事業的!

子貢儼然是曹人暴動的領袖,各方勢力都隻服他,得留在陶丘,等待趙無恤對曹國的處置。計然也決定等他一等,畢竟子貢忽悠人和做買賣是一流好手,治理都邑卻沒什麼經驗,計然要是助他安定了陶丘,又是一件功勳。

所以,反倒是倒黴的曹伯陽先被押到帝丘趙軍大營處……

……

“好了好了,曹君何至於此。”趙無恤拍著抱他大腿痛哭陳述的曹伯陽,朝帳內眾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子泰要相信我,我真是被奸臣公孫疆所誤……我……”曹陽一把鼻涕一把淚,現在落到了趙無恤手裡,是生是死都憑他一句話。所以曹伯在求生的欲望下,大打友情牌,畢竟他和趙無恤曾一度私交甚厚,直到近兩年才漸漸離心離德。

他還抱著一絲奢望,若趙無恤能信了他的話,或許還能歸曹為君哩!

“我知道,曹國之變的前因後果,子貢已經派人詳細彙報了。”趙無恤笑得意味深長,扶起曹伯陽,看著他那雙因心虛而垂下的眼睛道:“首惡公孫疆已被曹人所殺,曹君是受其誤導,我當然知道你是無辜的,隻是……”

“隻是曹人對君間隙已深,若貿然將君送回去,恐怕會有凶險,彆忘了曹聲公和曹隱公都是死於國人之手……”

曹伯陽一下子就回想起了那些憤怒的國人,無數雙伸向他馬車的手,雙腿一陣戰栗。相較而言,還是這趙軍大營安全些,他頓時搖頭如撥浪鼓:“我不回陶丘。”

“既然如此,還請曹君在營中暫住幾日,我會讓人在朝歌為你修建府邸,且去那邊避避風頭,等曹人的憤怒平息後再謀歸國之事不遲。”

趙無恤敷衍了曹伯幾句,讓人提溜他下去,身邊的項橐上前道:“主君打算讓曹伯複位麼?經曆此事後,曹伯應該能唯君之命是從。”

無恤收起了之前的笑臉,冷冷說道:“不,我的信任是有限的,不會給他第二次背叛的機會。”

項橐了然,趙無恤對曹國之變的態度很清晰,當子貢發動國人暴動,驅逐曹君的消息傳來後,無恤拍案叫絕,連道子貢做的好,讓陶丘不戰而下,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

來自晉國的臣僚如楊因等憂心忡忡地提醒,說這種以民逐君的先例恐怕不能鼓勵,趙無恤卻不以為然。

“晉國的師曠說過,賢明的國君要獎賞良善而懲罰奸惡,撫育百姓像愛護子女一樣,蓋之如天,容之如地;若能如此,民眾侍奉國君也會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擁戴還來不及,怎會驅逐他?國君是神明的主祭人,是民眾的希望。如果反過來使民眾的生計困乏,匱神之祀,百姓絕望,社稷無主,那這個國君還有何用處?不驅逐了,還留著他作甚?”

他為此事定下了基調:“故我隻聞曹國殺惡臣公孫疆,逐du夫曹陽也,未聞出其君也!”

項橐回味著此言,真覺得振聾發聵,他記了下來,又問道:“那要如何處置曹國?如今子貢控製了陶丘,我軍占領了北部,宋軍占領了南部,如何劃分也是個問題。”

“曹國南部數邑直接劃入宋國治下,宋人覬覦此地很久了,這場戰爭數宋出力最多,也要適當表示感謝,我舅兄子明應該會樂得合不攏嘴。”

“至於陶丘和北部,這座都邑太重要了,不能交給他人,暫時讓子貢維持現狀,等他來見我時再商議罷,對陶丘的情況還有誰比他更清楚麼?眼下,還是先解決掉衛國,再談其他!”

大帳外,軍營內大隊人馬正在開拔,準備入城。就在趙無恤被曹國之變耽擱腳步,停留在帝丘的半個月時間裡,他已經把帝丘外郭攻下,如今隻剩下數千衛人還在內城負隅頑抗!

“吾等已經在衛國耽擱太長時間了,今夜必破此城!我還希望能在衛國宮殿裡擺開筵席,為計然先生接風,也為子貢慶功,讓他這個衛國人衣錦還鄉!”

有了那人的投靠和接應,明天太陽升起前全取帝丘應該不是難事。

接二連三的喜訊讓趙無恤心情大快,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我答應孔圉,要留衛侯元一條性命,希望能將他生擒,然後下半生就在朝歌終老,與曹伯陽作伴罷。我會給他們修好府邸,一定要左右相鄰,府邸的雅稱我都想好了,左安樂,右歸命,也是有趣得很……”

曹的亡國之音已接近尾聲,而衛國的亡國之音,也已然奏響!

……

帝丘的宮城和外郭是分離的,大小大概是外郭的二分之一,城垣卻更高大,且西麵臨大河,護城河環繞其外,比人口多而處處是漏洞的外郭好守。

數日前,王孫賈見趙兵攻帝丘甚急,投石機的攻擊覆蓋了外郭城牆,城內守卒又驚又懼,便將兵力收縮進宮城內負隅頑抗,他擅長統兵,一時間趙無恤也奈何不得。

不過就在無恤打算不惜代價,也要一口啃下帝丘這塊硬骨頭時,宮城裡卻出了內鬼。

夜色已至,宮城內外的兵卒都已經休息,隻剩下崗哨警惕地盯著城外,可他們也有目光看不見的死角,在宮城西南角,一個吊籃緩緩落下,幾個黑影躡手躡腳地離開城池,朝趙軍的攻城大營摸去。

火光顯現,趙無恤早已等候在此多時,因為懷疑是城內人的計謀,所以他全副武裝,用一隻黃金和黑玉精工打造的玄鳥係住大氅,他的甲衣是黑暗裡不容易被發覺的暗灰色,胄和胸腹還用銅甲加固,他胯下一匹驌驦戰馬,在數百人保護下等待城內的來使。

在火把映照下,背叛的人漸漸顯露出容貌來,卻見那人雖然經過多日戰事摧殘,仍然容貌俊美,他身形高挑,黑發如墨染一般,一雙丹鳳目飽含神韻,隻是胡須卻被刮去,少了幾分陽剛,多了幾份陰柔。

“彌牟應諾來見,對麵可是趙將軍?”

“是我。”無恤打馬上前,打量了來者一番,同時也感歎,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衛侯元恐怕想不到,背叛他的,竟然是心愛的男寵彌子瑕!

……

彌子瑕下拜行禮,趙無恤大刺刺地受了此禮,這才在身前三步處勒馬而下,讓彌子瑕起身。

他在腦海中回想收集到關於此人的情報。彌子瑕,晉國人士,其祖為晉靈公之弟,封於彌,遂以為姓。此人從小形貌迤邐,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後來作為副使出使衛國,便被喜好男色的衛侯元看中,這彌子瑕或是自身也有這種愛好,亦或是為了求封地而不惜身,他以色事衛侯,在衛國做了大夫,封於渠邑。此人當時很受衛侯寵幸,加上也有一定統兵治國的本領,遂被衛侯元“愛而任之”,一路做到了上大夫。

無恤心中了然,笑道:“久聞衛侯宮中有兩位齊名的美男,彌子瑕,宋子朝,今日一見,才知道人言不可信。君比起那齷齪的宋子朝,無論容貌還是氣度,都要勝出數倍,不愧被稱之為智足治千乘,信足以守之啊……”

彌子瑕愧然一笑:“這是國君多年前酒後謬讚,不知為何傳了出來,將軍說笑了,彌牟當不起這誇獎,恐怕將軍也在疑惑,我為何要背棄衛侯吧?”

無恤的確有疑惑,畢竟他得到的消息,都是公開的那些,或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聞?他說道:“若子瑕肯說,我願聞其詳。”

彌子瑕抬起頭,仿佛陷入了回憶:“我看似在衛侯身邊很得寵,其實不然,比起十多年前,已經大為不如了。”

“那時我母親重病,情急之下,我便駕著國君的車子回去探望。衛國自有法度,私自駕國君戎車者要處以斷足之刑,但國君聽說後卻認為我很孝順,沒有懲罰,反而誇獎了我。還有一次,我與國君一起在桃園遊玩,摘下一個桃覺得很甜,便把這個沒吃完的桃子遞給國君。國君也不嫌棄,吃過以後讚不絕口,說我這是敬愛他的表現……”

那段日子是他和衛侯元這段畸形“愛情”的蜜月期,彌子瑕回憶也帶著笑,不過麵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可等到我年紀大了,容貌漸漸不如年輕的男寵了,他對我的寵愛便淡薄了,還聽了蘧伯玉和史魚的話,讓我離開朝堂疏遠我。”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隨著將軍攻衛,我卻屢次不敵,喪師失地。衛侯便開始對我發怒,他罵我說,我這個人本來就曾經假傳命令駕駛國君的車子,後來又曾經給他吃剩下的桃子,簡直是死罪!他甚至用鞭子抽打,並把我趕出殿堂。我害怕極了,三天沒有上朝。”

“這之後衛侯三天沒有理會我,直到第三日,才對祝鮀(子魚)發問,問我是否會怨恨他,將軍知道子魚是怎麼說的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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