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千秋功業需百戰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殘暴(1 / 1)

將血 河邊草 1587 字 2個月前

這一天,榆林重鎮豐州,城內城外,殺聲連天。

不時有火頭從城中冒起,濃煙滾滾而上,彌漫雲霄,那不是草原戰士在焚毀屋宅,瓦解守軍的抵抗,就是守軍自己放火,阻礙敵軍之行進。

豐州城守軍,不愧為西夏左廂軍司精銳之稱,他們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堅決而又頑固,南城門失守,接著東城城門也被奪下,但緊緊據住北門,西門,負隅頑抗,從早至晚,與草原戰士在街巷之間,拚死搏殺,利用兵力上的些微優勢,將草原部族大軍牢牢拖在了豐州城內。

殘酷的巷戰,這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攻守雙方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對於攻守雙方來說,進行到這一步,最終往往都不會有任何的勝利者產生。

兵力在巷戰中被分散,在戰事最殘酷激烈的地方,反複爭奪之下,前進每一步,好像都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鮮血在豐州城內肆意流淌,火光在豐州城內閃耀,慘叫聲,喊殺聲,戰馬的嘶鳴聲,兵刃的撞擊聲,箭矢的呼嘯聲,摻雜在一起,組成了一曲狂放而又殘酷的樂章,獨屬於戰爭的樂章。

傷亡在不斷增加,草原戰士殺紅了眼睛,西夏守軍也已癲狂不能自己。

戰事在這個時候陷入了讓人頭疼的僵持之中,不論前進還是後退,都要付出無數人命來作為代價……

直到晚間,豐州城內才漸漸安靜了一些,疲憊的戰士們終於在夜色降臨之後,無論是士氣還是殺氣,都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來,在軍官的呼喝聲中,漸漸收攏在一起,默契開始退後,各自埋鍋做飯,進行修整。

這一戰當中,雙方激戰之下,傷亡都不在小,而各自的優劣之處也都暴露無遺。

草原戰士的悍不畏死,以及他們精準的箭術,讓他們在爭奪街巷當中,往往占據一定的優勢。

但說實話,這並不是草原戰士最擅長的作戰方式,在狹窄的街巷當中,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騎戰本領,被限製的死死的,這也是他們無法快速的奪取城池的主要原因。

而在另一個時空當中,陷入這樣的局麵,正是拖住草原鐵騎,並對他們造成有效殺傷的最好方法之一,當然,這需要守軍拿出極大的勇氣來,要知道,一旦城破,讓敵人殺進城中,往往也就意味著一座城池的失守。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多數守軍都會瞬間崩潰,在敵軍士氣大振之下,四散奔逃,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就更不用說什麼巷戰了。

但像如今的豐州之戰,便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整個豐州城都成了戰場,守軍負隅頑抗之下,卻是對敵軍造成了超乎他們預料之外的傷亡。

相比於草原部族騎兵,西夏人的優劣之處其實更為的明顯。

在巷戰當中,他們往往能排出整齊的陣列,默契的配合,讓他們往往在開始時就能占據明顯的優勢,讓散亂的猛衝過來的草原戰士,分割斬殺,可笑的是,在漢人眼中的西夏胡人軍伍,運用的卻是正經的漢人戰術,軍伍當中,也儘多漢人士卒。

但他們的缺點同樣的突出,一旦他們在將領被箭術精準的草原戰士射殺,他們一定會產生混亂,而當他們的陣列被衝散,一個個的守軍士卒便都成了沒頭蒼蠅,被凶悍的草原戰士像追兔子一般一一砍倒在地。

實際上,在本質上來說,就是漢胡之間的較量,但讓人覺得詭異的地方在於,這些所謂的胡人,卻是在秦人征調之下,來到這裡征戰。

而很像漢人的一方,卻是正經的西夏黨項羌人的麾下,這是漢人的悲哀,但胡人也沒什麼可以驕傲的地方。

但戰爭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言,身處戰場的人們,也無法想及那些深奧的問題,不管是為了生存,還是為了勝利,都需要拿出勇氣和鮮血來作為交換。

無所謂對錯,無分於正義與否,戰爭永遠都是那樣殘酷而冰冷,隻有勝利者,才會有著說話的權力,也隻有勝利者,才會代表所謂的正義。

這就是戰爭的本質,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從來如此罷了。

不過,說的再多,西夏人抵抗再是頑強,到了此時,豐州之陷落,其實已經不可避免,守軍的頑抗,更像是垂死的掙紮而已。

戰爭的規律,拿出再多的勇氣也無法改變。

堅城被破,進攻的一方,自然而然便擁有著守軍所無法比擬的優勢……

一個並不算平靜的夜晚過去,草原部族的統帥,拉烏爾汗木華黎,在傷亡越來越大之下,終於下令,搜城中百姓,驅趕向前,儘快奪取豐州,並許諾各部將領,奪取豐州之後,可大掠一日,不禁殺戮,掠奪之物,全歸各部自有。

實際上,這就是屠城之令,此令一下,豐州已是在劫難逃。

而這個命令,也將他一直壓製住的草原戰士的獸性徹底的釋放了出來,掠奪以及殺戮,從來都是草原征戰的主題。

南下之後,木華黎還是收攏著草原各部的韁繩,但在豐州這裡,終於撒手放開,他也不得不這麼做了,因為一天下來,傷亡已經近有三千,加上之前戰事陣亡的,已經沒了近六個千人隊。

這才到豐州,離他料想的跟西夏左廂軍司主力決戰,還遠著呢,再這麼下去,他將無法完成對大帥的承諾……想想大帥的怒火,他羞慚之餘,也覺著後背發涼,也便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此令一下,各部立時士氣大振。

當天色剛剛顯出些亮色,豐州城內就好像滾開的水一般沸騰了起來,凶神惡煞般的草原戰士紛紛破屋而入,將南城東城之百姓,不分老幼婦孺,好像牛羊一般紛紛驅趕出家門,並以他們為前鋒,衝向西夏人所占據的街巷。

一時之間,豐州城內哭爹喊娘之聲大作,守軍一時之間,進退失據,手足無措,心隻要軟上一軟,便很快便被漫過來的百姓衝的連連後退,並最終和百姓混雜在一起,再也形成不了有效的抵抗,被後麵蜂擁而來的草原戰士一一擊破。

也有人冷下心腸,將湧過來的百姓砍殺一空,但士卒的士氣,在這樣的殺戮當中,漸漸崩潰開來,根本無法再阻擋住紅著眼睛殺過來的草原蠻子,一條條的街巷,屍體遍布,鮮血橫流,整個豐州城,徹底化為了地獄。

西城城門失守,北城城門失守,豐州四麵城門大開,城外草原騎兵隆隆而入,西夏人的抵抗迅速被撲滅,各處守軍,被分割包圍,或被殺戮一空,或棄械投降,但這個時候,殺紅了眼睛的草原人,已經容不下什麼降俘了。

整個豐州城,浸透在血火當中……

豐州守將仁多烈鳴率殘部兩千人,退守於內城,但也已無濟於事,隻稍做掙紮,便被四麵合圍而來的草原大軍擊破,將其牢牢圍在自家府邸之內。

等到渾身浴血的草原戰士蜂擁殺入其府邸,仁多烈鳴率領親衛,已經將自己的幼子,以及兩個寵妾,都斬殺於府中,已經丟了一支胳膊,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仁多烈鳴,率領親衛,與敵又戰,被圍攻的草原戰士亂刀斬成肉泥。

副將環亮,率軍突圍,被圍於豐州東門,率軍死戰,力竭被俘,麻羅懷恩撐著身體,來到木華黎麵前,為其求情,但環亮看到麻羅懷恩,卻是破口大罵,誓死不降,最終身首異處,念其勇烈,無論仁多烈鳴,還是環亮,以及戰死之西夏將校軍兵,都被一起安葬於豐州城外……

豐州之戰,隻守軍佐將馬勝,見是不可為,趁那夜深夜,悄悄帶著幾個護衛,從西城城牆角落處滑下,又繞道東門,脫走而出,得以幸免於難,其餘西夏豐州守軍,幾近全軍覆沒,這一戰,可以說,是自草原部族南下之後,西夏守軍抵抗最為激烈的戰事之一。

黨項各部將領之勇猛剛烈,並不下於其他各族勇士,而經此一役,西夏左廂軍司精銳一部,為西夏看管馬場,屢征河東的豐州守軍,也就此煙消雲散,不存於世了。

此時已堪堪進入盛夏季節,木華黎隨後下令,取豐州糧草,軍械以供大軍之用,接著便是大掠一日。

其間種種慘象,並不需詳述,等到大軍拔營繼續南下,為防瘟疫,大軍啟行之後,豐州城火光衝天,連燒三日未絕,也徹底將豐州城化作了一片廢墟。

此戰,豐州城上下,近十餘萬人,在短短數日之內,便幾乎全部化作了冤魂野鬼,僥幸存者,百中無一,之後散於榆林各處,傳說著草原部族的殘暴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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