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梅山間的槍與歌(1 / 1)

間客 貓膩 1575 字 2個月前

二十幾名隊員宣布成功包圍療養院兩百名軍人,命令他們投降,從正常理智判斷,敢得出這種結論的人都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陳春雷上校不知道來襲的敵人有多少,他眼看高樓垮了一麵牆,被這幅詭異畫麵震的心神俱喪,但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聯邦高級軍官,自然不可能就這樣對著滿河金光滿山野梅掏出白內褲舉起雙手宣布投降。

他猛地撲倒在辦公桌下,毫不理會地麵上混著茶渣和玻璃碎片的汙水,向所有下屬厲聲出命令。

“尋找隱蔽!對麵的人出來馬上轉移囚犯!院內集結!”

必須承認,做為一名優秀指揮官,他對戰場局勢的判斷非常清醒,做出的應對非常得體,可惜的是,療養院方麵的戰地指揮係統正在遭受不間斷的冗餘信號填塞入侵,根本無法傳遞到各作戰單位。

更可怕的是大樓外牆垮塌,四十七間房敞露在暮色下,房間裡的人們根本找不到任何掩護。

指揮係統受到乾擾,陳春雷上校大聲呼喊,用聲音直接指揮,下級軍官們也反應過來,用尖厲的呼喊傳達層層命令,走廊那邊房間裡的士兵們開始向上層集結,療養院內的裝甲軍車也開始轟鳴作響。

就在這時,金河對岸梅山間的槍聲驟然密集起來,十幾處豔麗的槍火撕碎粉瓣,瞬間穿透空氣,突突襲向全無遮蔽的療養院大樓。

與清脆的第一槍相比,後續的密集槍聲要顯得沉悶很多,像是某位工藝愛好者揮舞著自己的鐵錘,每一次揮動沉重鐵錘落下,便在砧板上出咚咚咚咚的悶響。

咚!咚!咚!咚!

密集恐怖的彈雨襲來,大樓臨河一麵驟現無數道煙塵,鋒利高的彈片,將攔在麵前的一切切削成清晰的幾何體,無論是堅硬的台燈柱,還是嬌柔的植物。

相對脆弱的內層樓板和那些看似結實的房門,在七組隊員們的暴密彈雨襲下片片碎裂,化為碎礫四處濺飛,煙塵尚未落下,大樓內部又變得比先前更加敞亮。

那些走廊對麵房間裡的士兵剛剛端著槍跑出來,便被這潑彈雨壓製到了地麵,難以抬起頭來,幾層樓內不時響起中彈的慘嚎聲。

鍍銀台燈柱在一片雨打玻璃窗的脆響之後斷成幾截,頹然倒在地毯下,約一人半高的綠色植物被擊打到處亂飛,然後變成深色的茸塊。

陳春雷上校藏在書桌後方,聽著沉悶密集的槍聲,狼狽避開那些鋪頭蓋臉打來的枝葉,咬牙大聲吼道:“狙擊手在哪裡?為什麼還沒有開火?我要反壓製!”

來自河對岸梅山間的火力太凶猛,仿佛射擊永遠不會停歇一般,猛烈地襲擊壓製的整幢療養院內的人都抬不起頭來,如果他們不能馬上啟動火力反製,那麼永遠隻能難看的匍匐在地麵,等著被打。

樓內某處有軍官惶恐回答道:“上校,射程太遠,無法向對麵山坡起有效火力反製!”

陳春雷上校憤怒地一拳砸在身前的書桌上,吼道:“狗曰的不要找借口!為什麼他們的槍能打過來!”

隔著同樣一道金絲如萬蛇遊動的河,對麵梅山上的槍火能夠準確地擊中療養院大樓某一處角落,而大樓內的遠程步槍卻無法對梅山上的人進行反擊,甚至哪怕僅僅是最簡單的壓製牽扯。

以優良成績於第一軍事學院畢業的陳春雷上校無法理解這種局麵,療養院大樓內的第四快反應旅某宮官兵們,還有小眼睛特戰部隊的精銳們當然更想不明白。

因為他們沒有想到對麵梅山上的七組隊員們,每個人帶著兩把Tp小紅點改裝狙擊步槍,而這種由菲利浦和許樂聯合研製的槍械非常生猛。

煙塵四濺,慘嚎時時響起,就在這個時候,陳春雷忽然注意到對麵梅山上的射擊頻率,正在逐漸減緩。

他攀著書桌邊沿,冒險向對麵望去,猜到對方槍械應該進入了冷卻階段,臉上露出一絲狠厲神情,向身後殘破門外的傳令兵下達了命令。

來自河對麵的槍聲漸趨零落,五樓拐角處待命已久的某戰鬥小隊,接到上級命令,戴好頭盔猛地向頂樓跑去,借著殘存牆壁的掩護,衝向某處房間。

然而就在這時,河對岸梅山間的槍聲再次密集響起!

當他們快通過門洞時,來自山間的子彈,像長了眼睛一般準確、或者說犀利地擊中他們的身體!

血洞像開花一般在士兵們的身體上綻放,他們悶哼著倒下,然後借著慣姓前衝,激起塵埃陣陣。

從進入頂樓到開始衝刺,這支精銳特戰小隊,隻不過衝刺了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便全軍覆沒!

確認這個消息,大樓內連續響起恐慌的尖叫。

“外麵是軍隊!絕對是軍隊!”

“哪裡的部隊!”

“帝國人!帝國皇家營!”

來自河對岸山間的子彈或密集或零落響起,便有同伴倒斃血泊之間,悶哼淒呼輾轉於地。

山間的槍聲絕對沒有任何多餘的覆蓋,精確控製到了完美的程度,療養院大樓裡的聯邦部隊被直接打懵了。

沒有外牆,內牆潰爛門洞殘破,身周世界一片敞亮,過於敞亮,恐怖敞亮,敞亮的令人心慌。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站在無所依的絕峰之巔,再也沒有人敢有任何動作,隻有趴在地麵上無助望著樓外的天。

陳春雷瘋狂地大叫一聲,掏出手槍,向著紅豔豔的暮色和對麵山間根本看不到模樣的敵人連續摳動扳機,如同泄一般把彈匣裡的子彈全部打光。

回應他的不是瘋狂,而是冷酷的一梭子彈,冰冷的金屬彈片在地麵上濺出深深的痕跡,落在他腳邊的半截玻璃茶杯被迸的一聲打飛,撞在牆上。

陳春雷狼狽地癱坐在地麵,被茶杯碎片割傷的蒼白臉頰,淌下一道溫熱的鮮血,顯得格外無助絕望。

……

……

漫山梅花間,七組隊員山炮瞄準遠方那幢大樓,不時摳動一下皈擊,射出一顆子彈,唇間叼著的那根一直沒點燃的香煙沒有任何顫抖,無論是Tp改狙的反作用力,還是那些哼哼唧唧的小曲聲。

十幾米外梅樹下,隊員珠兒嚼著嘴裡苦澀的煙草絲,含混不清加入合唱,然後附近的幾名隊員也都加入了進來,小曲聲漸漸變大。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就要消滅一個敵人。我們就是雇傭軍,頭兒帶著我們到處揍人。沒有槍沒有炮,自有頭兒和老白幫我們搞,說到為什麼這麼節約,那都是因為他倆太悶搔。”

和療養院大樓內煙塵彌漫,惘然絕望的景象相比,梅山間的七組隊員們顯得非常輕鬆,完全不像是一場激烈的攻堅戰而更像是一場茶話會。

珠兒呸掉口裡混著唾沫的煙絲,在係統內咕噥道:“大樓裡那些家夥怎麼都不爬起來了?尤其是那些小眼睛的蠢貨們,老子半天都沒開槍了。”

始終沉默不語的熊臨泉,扯掉頭盔前的一枝紅梅,不悅訓斥道:“過了啊!都給我嚴肅點兒!這是在打仗!”

這是習慣姓的戰地訓話,也有某種真實的嚴肅姓在內,熊臨泉他清楚現在的局勢很好,隊員們已經圓滿完成計劃中全麵壓製的命令,但隊伍進攻療養院的目的並不是壓製對方,而是進入大樓內部救人。

強行突入療養院大樓,梅山間的遠程火力壓製效果會無限量減弱,此時看上去狼狽無比,不堪一擊的第四旅還有那些小眼睛特戰精銳,在近戰中肯定會給隊員們帶來很多麻煩和危險。

目光落下,河對岸殘垣斷樹間,悄無聲息出現了許樂的身影,熊臨泉眼瞳微縮,想著計劃中那個不可思議的環節,即便是身經百戰的他都感到難以壓抑的興奮。

“頭兒已經到位。”

戰地步兵指揮係統裡響起觀察哨的確認聲,熊臨泉深吸一口氣,雙手搭上達林機炮旁握柄,大吼一聲摳動扳機,粗壯的雙臂肌肉暴起!

六根黑洞洞的槍管高嗡鳴旋轉,傾泄而出的子彈像狂風暴雨一般射擊療養院大樓臨河麵!

有效射程絕對沒有這麼遠的達林機炮,在熊臨泉強悍的控製和非人般的射擊精度下,變成了恐怖的遠程暴射火力,更恐怖的是,噴射出的子彈被強行限定在極小的範圍之中,殺傷力驟增。

鋒利的彈片高轟入樓體間,合金夾層,堅硬的凝固水泥,水泥裡的鋼梁,應聲而斷,簌簌然崩裂四濺!

仿佛就是當年,在332o河畔,把那層層山林切削成兩個世界的彈雨延綿白線,今天的達林機炮彈雨,化身為恐怖的切割機,直接從河畔地麵,向上縱向切割著療養院大樓!

在這道恐怖煙塵切割線的最上方,是一個背著行軍背囊的身影在高奔跑,這是何等樣不可思議的畫麵,那個人影仿佛借著磅礴彈雨的力量抵抗了無處不在的重力!

許樂在暮色中奔跑。

奔跑在殘破不堪的療養院大樓牆壁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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