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霏突然發問:“這麼多天了,春姨娘可曾見過少爺的麵?”
這一問,正好戳到春姨娘最在意的地方。她當了姨娘好幾天了,祝有容卻從來沒有去看過她,或者讓下人帶個口信送個東西,好似她不存在一樣。
祝有容才學出眾,春姨娘也暗暗的喜歡。可祝有容性子高傲,她原本以為祝有容不會看上她,沒想到竟然將她留了下來。
春姨娘暗暗歡喜,天天精心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為了祝有容見她時能眼前一亮。可惜祝有容對她不聞不問,著實傷了春姨娘的心。
眼下慕霏就這般說了出來,春姨娘麵子掛不住,冷冷地說:“那也不關你的事。”
慕霏勾了嘴角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小瓷盒,她掀開蓋子,伸出食指撈了一點抹在臉上。
那膏體味道清香,離得遠春姨娘都聞到了,沁人心脾,肯定是名貴的物件。
春姨娘好奇地盯著,慕霏注意到了,笑道:“姨娘也喜歡?可惜少爺隻給了我一盒,不能分一點給姨娘了。”
春姨娘愕然:“這是少爺給你的?”
慕霏將盒子收起來,滿臉喜悅之色,連聲音都軟了幾分,“是少爺特地在外頭尋來給我的,據說用這個擦臉,能讓臉更加白皙光滑。”
春姨娘手握緊,懷疑地說:“少爺怎麼會為你做這些事?說不定你是在扯謊。”
“少爺做這些,下人們都知道,要不要我把他們喊來與姨娘對峙?”
慕霏敢這般說,肯定說的都是實話。春姨娘吸了一口氣,沒有半點好臉色,“姑娘如今隻是寄住在祝家,還請姑娘記住自己的身份和處境。要是姑娘心裡存了什麼不乾不淨的心思,將來東窗事發,沒臉的還是姑娘。”
慕霏笑了起來,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春姨娘的臉麵掛不住,狠狠地問:“你笑什麼?”
慕霏止住了笑,意味深長地說:“我還以為方才你是在說自己呢,你是怎麼成為姨娘的,你心知肚明。”
春姨娘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因為憤怒氣息都不穩了。要是她今兒個不給慕霏一個教訓,慕霏還以為她是好欺負的!
“慕霏姑娘口出狂言,我要替夫人好好教訓你!”
慕霏不屑,“你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她彆過臉,並不把春姨娘放在心上。
“你!”春姨娘伸出手指著慕霏,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兩個都不是好得罪的人,下人們垂頭站著,裝作沒聽到,誰也不敢上前相勸。
要是慕霏就此打住,說不定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會自然而然的消散。
春姨娘想教訓慕霏,可確實沒有權力和立場能教訓祝家的客人。她正打算把這口氣咽下去的時候,慕霏又轉過來。
“有些人就算是穿金戴銀,可總歸改不了骨子裡的本性,”慕霏語氣刻薄,“姨娘回去還是好好想想,往後該如何自保。少爺那般的人物,是不會喜歡一個奴婢的。”
春姨娘氣得將桌子上的碟子茶碗都掃到了地上,“劈裡啪啦”弄的滿地狼藉。
慕霏安然不動,她冷冷的瞧著春姨娘,一雙眸子似乎在說,瞧春姨娘這氣性,果然是個沒大局的奴婢。
下人們怕二人動起手來,連忙上前邊收拾邊勸。
高媽媽勸道:“太陽曬得人心裡發慌,姨娘和姑娘都快回去吧。萬一中了暑氣就不好了。”
春日裡的陽光怎麼會讓人中了暑氣?高媽媽一番托詞,卻沒有人出來反駁。
“姑娘的身子沒有好全,還是快些回去吧。”
兩撥人分彆勸著春姨娘和慕霏,想著要把二人分開。這二人再在一起,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萬一這二人衝突之下,不管是誰受了傷,這幫在場的下人沒有一個會有好果子吃。
於是兩撥人將她們二人分開,各自勸了回去。分彆前,慕霏還不忘給了春姨娘一個挑釁的眼神。
春姨娘喘著粗氣,卻又無可奈何,隻好先回去。
回去之後,她的氣沒有消,打了好些個茶杯後仍然不解氣。
“慕霏姑娘是客人,過幾日就要走的,姨娘不必和她一般見識。”高媽媽勸著。
春姨娘一拍桌子,氣道:“難道因為她是客人,就要步步退讓?被她打了左臉,還要把有臉伸過去?你且瞧著,我肯定不會讓她再這般逍遙下去!一定要給她個教訓,讓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
這不過是氣頭上的話,高媽媽聽了不置一言。隻吩咐丫鬟把這滿地的殘骸收拾一番,這破碎的瓷片一不小心就會傷了人。
收拾完之後,春姨娘的氣消了一些,高媽媽端來新泡的茶,加上又有不少下人來拜見春姨娘。
到了傍晚時分,春姨娘已經恢複正常的臉色,將那口氣藏在心裡。
花園裡發生的那些事,顧夫人和唐皎皎早就知道了。
顧夫人疑惑地說:“慕霏不是那樣的人,怎麼會這般沉不住氣?”
唐皎皎但笑不語,顧夫人反應過來,“難道她是想著……”
“我猜測大概是如此。”唐皎皎笑著說道。
顧夫人撥弄著手上的珠串,“也該如此了,馮媽媽,你去打點一下,要是客房那邊,慕霏想做什麼,讓那群下人靈活些。”
“是。”馮媽媽親自過去打點。
伺候慕霏的皆是顧夫人的人,今天慕霏將金豆子給了誰,給了多少,又吩咐了什麼,顧夫人一清二楚。前段時日慕霏一直安安分分,顧夫人同樣看在眼裡。
正是因為慕霏前段時日的規矩本分,顧夫人才允許她現在的小動作。
春鶯身份複雜,如果是顧夫人或者唐皎皎出手,說不定牽扯眾多,最後還留下彆的禍根。倒不如利用慕霏這樣一個與顧家毫無瓜葛的人,將春鶯這事解決的乾乾淨淨。
當然顧夫人不會束手旁觀,為了讓慕霏更加順利,顧夫人更要在暗中幫忙。
唐皎皎在顧夫人這裡用了晚膳便回去了,祝有容照例在前邊忙著,隻匆匆過來給顧夫人請了個安,又回到書房裡忙去了,仍舊沒有提起春姨娘。
夜深了,天上星子點點,人間暖風徐徐,又是一個尋常的晚上。祝宅裡黑漆漆一片,陷入沉睡之中。
半夜時,一陣突如其來嘈雜的聲響打破了祝宅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