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有喜了……(1 / 1)

醉迷紅樓 屋外風吹涼 1711 字 2個月前

江南,金陵。

紫金山腳,玄武湖畔。

甄府,萱瑞堂。

濃濃的藥香味,彌漫在屋子內。

但即使如此,卻也壓不住那股……老人將朽的氣息。

江南甄家,人丁廣茂,尋常百姓之家,四代同堂已是福氣。

但甄府太老夫人,年逾百齡,乃真正的國朝人瑞。

自其而下,第六代都已經有了……

滿屋子的光鮮婦人守在裡間的碧莎櫥內,愁容難展的看著軟榻上昏睡著的奉聖夫人孫氏。

人雖多,屋內卻連個打哈欠的聲音都沒有。

隻是靜靜的候著……

倒是正間瑞萱堂內,一群甄府爺們兒們,長籲短歎者眾。

甄府如今當家的老爺名喚甄應嘉,官居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為太上皇布置於江南,偵知士林的耳目心腹。

甄應嘉乃是奉聖夫人之孫,上一輩的男丁,也就是奉聖夫人的子輩,皆已作古了。

不過,甄應嘉雖是甄府當家人,卻是賈政一流的人物。

好清談經義,善作詩詞。

對於俗務,並不怎麼擅長。

一應具體外務,多由侄兒甄頫代勞。

但是如今,他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麵對數十年來,未有之變。

因為,原本以為,可以再活幾十年的太上皇,突然駕崩了……

之前有太上皇在一日,有他護著,甄家就是當之無愧的江南第一家。

不管甄家如何,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之位,都由甄家世襲罔替。

雖然官品不高,但就是總督巡撫節度使之流,也從不敢輕忽這個位置。

因為這個位置可以保本上奏,直達天聽。

若是在奏折裡說一句壞話,以太上皇對甄家的聖眷,那麼一言而黜總督,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因此,甄家在江南活的滋潤無比。

但是如今,太上皇,駕崩了……

“唉!”

甄應嘉一聲長歎,化不開的哀愁。

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傳來後,奉聖夫人當時就昏了過去。

這一倒,就再沒起來過。

一日裡,倒有大半日都是在昏睡中。

駐在府上的太醫說,這次,怕是真要危險了。

畢竟已經是逾百歲期頤之年的老人……

太上皇駕崩,奉聖夫人若是再有個長短,江南甄家,必然根基震蕩。

很明顯,這兩日,收到的批折,朱筆禦批的言辭,已經漸顯淩厲……

這是前所未有過的。

即使甄應嘉少理俗務,可是一時間,也感受到了狂風暴雨將至。

肅殺之氣,唬人心魄。

再看看甄家這一屋子的男人……

除了甄頫眉頭緊皺,麵色鐵青外,其他的人,甚至多還沒反應過來。

有的在裝著心憂太夫人的病,有的,怕是還在惦念秦淮河上的花船……

這幾十年,甄家太順了,順的……怕是比天家還要順。

皇家那些王爺們,雖然頂著一個王爵,可是行動處都有宗人府看著,上麵還有太上皇拘著,在神京城裡,不敢有什麼大岔子。

可是甄家……

在江南,哪怕是甄府的一個管家下人,都能和金陵知府平等說話。

更何況他們這些主子?

被人捧了幾十年,慣了幾十年,就慣出來這麼一群廢人……

“哎……”

甄應嘉再歎一聲,擺擺手,道:“都散了吧,都守在這裡也無用,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聽他這麼一說,滿屋子人如釋重負,麵上卻還要假惺惺的客氣幾句,還說要去雞鳴寺,為奉聖夫人祈福……

等人都走光後,甄頫看著愁眉不展的甄應嘉,道:“老爺也莫要太過擔憂,太夫人定然無恙。京裡的那位……總要存幾分體麵。”

甄應嘉搖搖頭,眉頭緊皺,看著甄頫,猶豫了下,道:“頫哥兒,都中……傳的那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甄頫聞言麵色微變,眼睛閃爍了下,看著甄應嘉道:“隻怕……空穴不來風。”

甄應嘉聞言,臉色難看之極,咬牙道:“他怎麼敢!!”

甄頫歎息一聲,道:“老爺,怕是那位,也是被逼無法。若是太上皇功成出關,那位,就要做一輩子泥塑菩薩了……”

“混賬話!”

甄應嘉厲喝一聲,道:“被逼無法,就可以弑君弑父嗎?”

“老爺,慎言哪!”

甄頫聽甄應嘉竟直接將這話喊出聲,臉色都唬青了,忙跪下哀求道。

甄應嘉見他這般,一時間也心灰意冷了,搖頭哀歎一聲,道:“你起來吧。”

甄頫起身後,猶豫了下,還是道:“老爺,如今最大的難事,卻不是這個,而是……”

“是什麼?”

甄應嘉皺眉問道。

甄頫麵色艱難,道:“是咱們府上的虧空……”

“什麼?”

甄應嘉有些茫然的問道。

甄頫心中苦笑一聲,道:“老爺,自貞元二十八年起,至五十一年,太上皇六次南巡,其中咱們甄家就接駕四次。

每一次,銀子淌海水一般的花出去……”

甄應嘉不解道:“這是太上皇所花費,和咱們甄家什麼相乾?”

甄頫無奈道:“太上皇乃聖君,又如何會花費國孥遊玩?

這些銀子……都,都算在咱們甄家頭上了。畢竟,是當初咱們自己請旨,請求承接迎奉太上皇的美差。

然後,又從戶部國庫裡支銀……

太上皇在時,自然沒人敢提這個。

可是如今……”

想起那筆天文數字,甄頫真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幾百萬兩啊!

甄應嘉更是麵色慘白,看著甄頫道:“可是,可是戶部來人催賬了?”

甄頫搖頭道:“這還沒有,畢竟,太夫人還在。

可是前兒個,侄兒去應天府處理些事,聽那賈雨村道,戶部追繳虧空的人,已經到了金陵。

好幾個致仕多年的大員都被約談,令其限期償還虧空。

任憑那些老官兒怎麼求情,卻是半點情麵都不留……

若非咱家太夫人正在養病,家裡不接外客。

怕是早就有人求上門來了……”

甄應嘉聞言,怔怔的坐在那裡,心裡冷涼如雪。

禍不單行。

“老爺,老太太醒了,叫您和二爺進去……”

奉聖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梓雪匆匆出來說道。

甄應嘉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忙和甄頫兩人急步進了東暖閣。

“老太太!”

兩人進了碧莎櫥後,跪倒在軟榻邊,看著惺忪睜著眼的奉聖夫人孫氏,喚了聲。

孫氏聞聲,一張布滿老年斑的臉,緩緩轉了過來,看向甄應嘉二人,似乎還辨認了一下,而後虛弱道:“今兒,是什麼日子?”

甄應嘉聞言,心中慘然。

太夫人,真的不行了……

他強笑道:“老祖宗,今兒是六月初五。”

“哦……”

孫氏應了聲,眼睛眯著,道:“六月啊……”

甄應嘉賠笑道:“正是,老太太好生休養身子,趕明兒好了,和寶玉一起去賞荷花兒。如今玄武湖觀音池子裡的荷花,開的正盛呢!”

說著,還看向一直守著奉聖夫人的甄寶玉,道:“寶玉,給老太太背那首六月荷花的詩。”

甄寶玉應了聲後,背道:“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

“嗬嗬,好,好啊……”

到底是最疼愛的重孫,即使人似乎已經有些迷糊了,奉聖夫人還是誇獎了句。

不過之後,又是一陣沉默,孫氏的眼睛在屋裡輕輕的掃了一圈。

目光似乎沒甚焦點,但最後,卻落在了一道身影上。

“玉嬛?”

她喃喃的道了聲。

……

相比於南邊金陵甄家的肅風煞雨,北邊賈家的情況就好的太多了。

賈母因為昨夜想了一宿十三將的問題,熬著沒能入眠,今日得了賈環的準信兒後,才鬆了口氣,睡下了。

一應請安定省都免了。

姊妹們多在園子裡,或讀書寫字,或處理事務。

大都不是閒人,連賈迎春,近來都忙著她那個小小織造局的差事。

如今,竟也做的有滋有味。

賈惜春管的那個樂台班子,尋來的一群小女孩子,如今也能唱的有模有樣了。

各人有各人的忙碌,有事做,就不會生非。

但還有兩個人,是閒人,所以,就生出了一些“是非”來。

東路院,分小院。

這裡本是賈赦所住的東路大院,後來分隔成兩套,大的歸賈璉和王熙鳳,小的,則歸趙姨娘。

從明珠公主府回來後,賈環來給賈政和趙姨娘兩人請安。

之前從榮慶堂出來時,他們還沒起床,賈環才直接去了公主府。

不過,今天的氣氛,卻有點奇怪。

賈環進來行完禮後,往日裡見到他就習慣性的罵兩句的趙姨娘,也不罵他了。

慣會“裝腔作勢”的賈政,也沒有再裝腔作勢了。

看賈環的目光,甚至還有閃躲。

一張老臉,竟有些發紅……

賈環壓著眉頭,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將兩人看的都極不自在。

賈政居然掩麵喝茶……

見此,趙姨娘勃然大怒:“蛆心的孽障,沒孝心的種子,賊眉鼠眼的看什麼?”

賈環奇道:“娘,您二位這……看起來不大對啊!”

趙姨娘聞言,臉一紅,強撐到:“什……什麼不對?”

賈環懷疑道:“怎麼感覺,您兩人,似乎乾了什麼勾當……”

“噗!”

見賈政一口茶噴出,差點沒嗆死,趙姨娘忙服侍好後,從椅子上跳下來,抓起雞毛撣子就殺了過來!

賈環哈哈笑著挨了兩下,還是賈政喊住了趙姨娘。

到底是男人,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這件事……本就該早點告訴你。

是這樣的,你娘……你娘她有喜了……”

“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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