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崎看來,陳由嘉的擔憂,其實多少有些“多此一舉”的味道。
因為仙盟就不會允許一個擁有長生道果、掌控獸機關的修士修煉那些有可能導致“人性”瞬間扭曲的功法。
功法帶來的性格層麵的影響,有可能是漸變的、是潛移默化的,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但也有可能是那種短期之內完成的。
所謂“千年修道,一朝入魔”,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如果王崎嘗試的修法有可能導致他的人性瞬間蒸發、對人族以及對同道的認同感短時間內消失的功法,那往往就意味著他與仙盟——與有數百位逍遙的組織正式決裂。
如果他私底下進行這種修持,那麼他路出馬腳的瞬間,以馮落衣為首的逍遙就會直接解除他對獸機關的控製權,然後將他軟禁起來。
王崎所修煉的功法,全部都是報告過,並且經過嚴密的計算,確保理論上不會出現問題的。
因為……
如果王崎真的出現了問題,那他就可以在一瞬間將他鄉所有修士都殺死。
也由不得仙盟不小心。
但是,王崎卻依舊可以自由設計自己的修法。
且不說這是每一個修士天然的權力吧。單說王崎這個個體,就是如此特殊。
他在地下借助心想事成的力量,達成了“異數”的成就,直接以獨一無二的外道功體獲得長生的力量。
元嬰法、元神法乃至以化形為基礎的妖神法,都不能作為衡量王崎修法的依據。
也就隻有王崎知道自己應該怎麼修煉——他是唯一一個對這有發言權的修士。
因此,仙盟也隻能要求王崎不斷的上報他的修法,並且找專人對他進行道心評估。
而要求王崎本體帶著絕大部分獸機關集群離開他鄉,也是基於這個道理。
就算王崎真的把自己搞瘋了,獸機關集群有限的規模也給仙盟反應的機會。
而王崎也始終沒有隱瞞自己的修法。以他的修為,他可以保證這裡的所有人都隻能感受到他想要顯露出來的氣息,但是他就是選擇正大光明的暴露自己身上自帶的一絲非人氣質。
因為對於王崎來說,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媽耶,明明我才代表著仙盟尖端技術的運用方向,代表著修士未來的道路好嗎?”王崎就是這樣對著陳由嘉胡說八道的。
實際上,在他與阿露兒的戰鬥之中,這種“方向”就凸顯出來了。
煉法入體、體法合一的合體期修持,會給修士帶來強大的體魄——也就是所謂“法體”。法體還能生出種種神妙,舉手投足之間,神通自生。
體法兩分就沒有這般神異了,近身肉搏抑或是操控法術,都比體法合一差了一些。
但王崎本就不怎麼依靠肉身——應當說,獸機關嵌合的手段,強化了他的肉身,而外在的獸機關集群,也代替了他絕大多數的攻防。
他根本就不需要法體。
而這個時候,對王崎來說,真正重要的,就是“保命”了。
對於王崎來說,“本體”和“分身”基本上沒有差彆——這就好像是左手和右手、肱二頭肌和三角肌一樣,都隻是“肉身的不同部位”,舍棄哪一個都差不多。
但是,奈何,他的本體,就是經過了諸多改造,並保存著“元嬰”。而且,他的諸多肉體之中,也隻有這一具是靠正統修法踏踏實實的修煉上來的,當做消耗品爆掉,多少有點可惜。
有得選的時候,王崎還是會讓分身上的。
畢竟,“小兄弟”總比“手指頭”更重要一點,對吧?
就算它們形狀相似,在沒有繁衍需求的情況下可以執行相似的功能吧,手指總有十根,而那話兒才一個呢。
王崎是在勞德萌生了這種想法,而在穀閆,他則開始嘗試用這種思想安排自己的功體。
然後,便是如此修行。
不過……
對於王崎來說,這種“轉變”,其實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彌當初由於對人族理解不足,所以利用自己的肉身虛構大腦,希望幫助王崎快速修成結丹。而這種行為,就等若是造就了一個擁有王崎思維、人類自我認知的海神類——也就是王崎口中的“彌師兄”。
“彌師兄”實際上是借助彌世界天生聖人的生命本質所延伸出的仙靈——隻不過,他剛好擁有與王崎一模一樣的自我。而彌將這一段靈慧輸入王崎肉身之後,便等若是修成仙人意識的王崎反過來為隻有結丹期的王崎灌頂。
而最終的成果,就是那開掛一般的“我法如一”。
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仙人灌頂。
海神類思維的本質,無法在人族身上體現,但也確實對王崎的自我造成了影響。隻不過在那個時候,誰也沒有看出來——包括王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甚至賈維斯的殘存思念,也被王崎汪洋一般的自我所容納,成為現在這個王崎的一部分。
對於王崎來說,這就是最佳的選擇。
“嗯,話又說回來。”在臨近基派駐地的時候,陳由嘉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剛才急匆匆的假死過去,到底是在乾什麼?”
“嗯,這樣啊,就等若是……將承載了大部分計算力的魂魄以電磁力的形式,轉移到我那個修為最高的肉身那邊。”王崎回答道:“因為有一處功法運轉稍稍超出了算器所能評估的範圍,所以隻能讓我的魂魄去主持了……”
“停一下……”陳由嘉突然定住,一臉不可思議:“你……練功的時候,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思維主持?”
王崎點點頭,有些疑惑:“這不就是我開發虛相修法的目的嗎?以虛馭實,完全不虛的。”
“莫名的有道理……”陳由嘉按住自己的腦袋:“但是你剛才還表示那個肉身很寶貴吧?”
“雖然很寶貴但也不是爆不起。”王崎道:“我有備用的第二元嬰和第三元嬰,隻不過未經錘煉,和一般元嬰期修士的元嬰相比……也就強個幾百倍的樣子?總之所有資源都堆在那一具肉身上了,就是想讓它沿著正統的道路摘取長生道果。”
陳由嘉一臉懵逼:“但是,分心主持一下,也不是很難吧……”
王崎驚呼:“怎麼不難?你是想要看我如受酷刑,還是像磕了春藥一樣爽個不停?”
陳由嘉瞪大眼睛:“這是哪門子比喻?”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崎道:“這不是正常的體感嗎?”
原來,絕大多數功法在行功之時,靈力浸潤肉身,會產生一種“舒適”的感覺。而修士行功超過一定限度,肉身反而會產生不適感,提醒修士不能再練下去。
當然,這是一般功法修煉時產生的體感。有些功法初期運氣如酷刑,以磨礪修士的精神,而還有少數魔道功法,修煉之後,心魔叢生,如同墜入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就跟嗑了致·幻·劑一樣。
而王崎則遇到了另一個問題。獸機關嵌合使得他的肉身承受能力非同一般,而六道輪回法界加護則將他的魂魄保護得嚴嚴實實。他功力增長再快都不會產生負麵影響,也自然不會感到難受。
但是,那種“舒適”的體感,也會以千百倍的速度產生。
誠然,以王崎如今的意誌,也不是不能抵禦這種心魔,但是那無疑會消耗掉他許多精神——能夠避免的負麵狀態,為什麼不避免呢?
“事先聲明,我很怕疼,而且我的腦袋是整個人族的寶貴財富。”王崎指了指自己的頭,說道:“我還得鑽研算學,可受不得那些心魔的乾擾。”
陳由嘉再一次懵逼:“那你這邊的肉身又為什麼假死?”
“嗯?這個啊?因為我抽走了大部分的法力與全部的魂魄,單憑大腦的計算力可駕馭不了我這個肉身。如果我這個肉身又什麼難受的感覺,那我在那一具肉身裡麵,也會有感受。萬一這種負麵的感覺影響到了我的行功,那顆不就慘了嗎?”
“好像,有點道理……”
王崎這才搖頭:“什麼叫有點道理——當然,師妹,你可能還不是太懂。如果是個男人的話,肯定能夠秒懂的。”
對於王崎來說,這就好比普通男性一柱擎天帶來的尷尬。
凡人對自己的肉身控製能力不足,所以無法逆轉海綿體充血的事實。
在被抽走魂魄與所有可轉移法力的情況下,這句肉身就相當於凡人難以控製的那東西。
甚至由於王崎主體意識所在與這具肉身長達數光分的距離,這感應還的是延遲的。王崎感到這一具肉身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時間都已經過去幾分鐘了,怎麼舊都來不及了。
當然,這一具肉身就這麼失控也不是大事——起碼對王崎來說,他死得起。
但是,男人突然硬起來,很尷尬吧?
如果是重要的社交場合,還得好好演示,否則一個不留神就是身敗名裂淪為大眾眼中的笑柄。
對王崎來說,也是這麼個道理。
所以……乾脆就假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