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其實是一個非常微妙的概念。法術這個東西,並不是單純是說我放個氣彈,產生了物理層麵的破壞,把你打死,這麼簡單的事情——雖然這也是法術的一部分。
但法術致死的種種途徑,就足夠天靈嶺天生峰拿出來單獨開一個小分支了。
而法術對抗之中涉及到的變化,就更加複雜而可怕了了。
就比如說,光是一個“攪動敵人體內法力”而造成損傷,就有許多種不同的形式。而“罡氣與法術的對消滅”、“法術侵入”等等,也是一門學問。
這還隻是神州這宇宙的一隅之地。
若是放眼整個宇宙,那就算是天眷遺族,都不敢說自己知曉所有的法術所有的效果。
更何況區區人族?
遇到無法辨識的法術,不算什麼。
但是若那個無法辨識的法術展現出了理論上難以完成或其他匪夷所思的效果,那就值得深思了。
就比如王崎現在所麵對的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法力……居然沒有喪損?
不應該啊?
剛才手指根部尖刺刺入對方體內後,人形機關獸機體大規模失去動力,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而王崎選擇機關獸的構造,就是為了避免熱脹冷縮導致的“活動結構卡死”。
在這種情況下,“巨人”失去動力,就隻能是因為“失去法力加持”。
但是現在……王崎很明顯的感應到,這個巨大的人形機關獸體內,法力充盈得不像話。
而他剛才根本就沒有刻意去補充力量。
換言之……
“我的力量,並沒有被‘吸收’,而是‘無法感應’?”
王崎錯愕,險險被那冰屍騎臉。
他操縱巨大人形機關獸,在保持交戰的同時不斷後退。
——因為感應不到,所以以為那部分力量消失……
這其實是一個很常見的手法了。幻術當中,通過截斷對自身法力的感應,就可以造成“功力下跌”的幻覺。當年靈凰島上,聖帝尊的“打落修為”實際上也是這一類手法——他是將修士的法力拿去養神。王崎神瘟咒法也是此道高手,他就是通過這種手法偽裝無限流主神,讓那些輪回者“誤以為”自己力量變強或變弱。
而之前也說過,王崎駕馭這個巨大的人形機關獸,就是利用自己的元神法域代替生物魂魄,去驅動這個巨大的機關。獸機關覆蓋的區域,就等同於他的元神法域。
在他的元神法域之內,所有靈氣都要按照他的“法”來運轉。
被那個冰屍所扭曲的靈力,便再次轉化了回來。
不,不隻是這樣。冰屍扭曲法力的本事有限,所以隻能在短時間內修改王崎力量的小部分性質,甚至連王崎的“個人烙印”都沒有抹去。
——想來也是。如果法力、仙力之中個人印記這麼容易被抹去,那吸星大法或北冥神功就得成為這個宇宙的主流了!
也正是因為王崎自身的氣息還在,所以那些法力被元神法域直接扭轉回來了。
這就相當於在短時間內改變了某一個電子產品的識彆碼。那麼,對於係統來說,這一個終端就“不存在”了——這並不代表這個電子產品物理上的不存在,隻是係統“不知道”這一點。
“難道說……”王崎心念一轉,再次看向那個冰屍。巨大人形機關獸的肩膀一陣,又是一柄嵌著天劍的手斧彈出。巨人雙手一合,兩柄戰斧如同匹練一般往下墜落:“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終極的目的……不知道……”冰屍表情抽搐,似乎陷入了某種艱難的思考:“宇宙……目的……不知道……”
——這部分思考不知道是屬於哪個“結晶的藝術家”還是“羅涅”,對於今法修來說,思考一下這種大命題也不是太罕見的事情……
王崎暗歎一聲,換了一個問題:“那麼,結晶的藝術家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現在出現?”
“在……七千個……周期之前,結晶的種子就已經墜落大地。”冰屍如此說道:“生存,是何其疑惑。永恒之焱中的我們擁有過力量,卻沒有得到……沒有得到……不知道……無法形容……理解……這個世界。歡迎,歡迎來到此方天地。”
“莫名其妙!”雙斧被巨人舞成流光。方寸之間,時空錯亂。王崎與冰屍不斷的爭奪者引力與時空的使用權。但很顯然,在這個方麵,他們兩個便是半斤八兩。於是,方向在二人眼中徹底失去了意義。再加上雙方似乎都具有乾涉光線傳播的手段,滿天星辰、頭頂大地、腳下月空以及那漆黑天體,都構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迷宮,隻有巨人與冰屍,在笨拙的互換轟擊。
而這看似簡單的肉搏,卻又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精妙的手段。
王崎選擇人身也逐漸凸顯了出來。越來越多的神通加持在這巨人身上。天歌行電磁力貫通巨人身軀,天演圖錄快速演變,使得元神法域開始逐漸適應“巨型機關人”的載體。無數精妙的斧法從王崎手中使出。
但不管王崎使用了什麼手段,那冰屍就是隻用一柄地攤貨的長劍加以應對。但在“固定每個粒子相對位置”引發的“金剛不壞”麵前,王崎的種種手段都沒有產生顯著效果。
明明他肚子上是一個渾圓的洞,任何人都能夠從洞的這一頭看到另一頭。這種傷勢,無論放在哪一門硬功的修持者身上,都得落個破功下場,防禦力能剩下十分之一就算法門了得。
但是對於這個家夥來說,無論身體缺失多少,都不影響自己的法度運轉。
而這個現象,卻也能讓王崎疑惑。
——到底為什麼要搶奪這個身體?
——如果說那種神奇的法門是微觀尺度上結構所導致的,那麼,搶奪一個身體根本就沒有意義。直接製造冰結晶的怪物要簡單許多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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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閆幸存者的飛梭仍舊在飛速靠近獸機關集群總體。六人輪流穀催靈池,將吃奶的法力都拿了出來,確保以最快的速度將靈力擠出。他們此時此刻的速度甚至遠超過飛梭設計的極限,就連遁光都不穩定了起來。
而飛梭本身也開始劇烈顫抖。
其中一名男子在休息的時候還不忘看向巨人與冰屍鬥法的方向。雖然接近一光秒的距離使得他根本看不真切,但他依舊盯著那邊,仿佛這樣就更夠給自己一點安慰。
很快,他就看不到那邊了。黑色的天體在眾人眼中急速放大,很快遮蔽住了一切。
而眾人一開始“從地麵上升起”的感覺,也直接變成了“撞向地麵”。
就在飛梭即將抵達的刹那,靈池卻是終於被六人榨乾。飛梭的速度卻不可避免的慢了下去。
但六人卻稍稍鬆了口氣。
隻要靠近這個星艦,那終歸是安全了一些。
就在他們腦海當中轉過這樣的念頭時,一聲巨響。伴隨著類似於爆炸的聲響,飛梭突然停頓。而六人就毫無防禦的拍在飛梭內艙壁上。饒是元神宗師,也是一口逆血往上湧。但這還不算完。他們甚至還沒有轉過念頭——以元神期修士反應速度做考量,他們尚未轉過念頭,就更猛烈的拍在另一側的內壁上。
幸好第一次撞擊後,護身罡氣就應機而發。這一次更猛烈的撞擊,反而沒有讓他們手上。
然後,隻聽得轟隆一響,飛梭撞擊在獸機關構成的黑色大地上。一反這個宇宙法器“瓷實”的普遍特性,這東西居然直接碎成數塊。
而幾位修士,則衝入了突然出現的地動之中。
慣性與重力讓他們沿著這地動一路下墜。
“這到底是怎麼了?”超高音速中,一個幾乎哭出來的女子尖叫道:“為什麼會這樣……”
一個男子咽下了嘴裡的血,聲音嘶啞,但同樣是吼道:“我們是被機關甩過來的!”
王崎確實不可能像加速小型飛遁法器那樣,直接給這個天體級的獸機關集群加速到瞬息十裡的地步。
但是,他可以加速一部分呀。
剛才,一部分獸機關,就如同尖刺一般從天體上刺出,抵住了飛梭,造成“急刹車”。然後,尖刺由剛轉柔,如同長鞭或章魚腕足一般,將飛梭摔在獸機關上。
王崎特異用了重手法,摔碎飛梭——反正材料可以由獸機關回收。而這幾個人則被他用巧勁送入這個預先留下的直達通道之中。
經過數百公裡的減速,眾人也明白了過來,於是用自己架起遁光,沿著通道飛行。
然後,他們就見到了王崎。
王崎臉上卻是萬分焦急的樣子。剛才他就是因為嫌造機庫、讓他們下來然後在製造通道讓他們飛過來太慢,所以才選擇了這種過激的手法。他道:“萬仙鏡在你們身上對吧?”
一名女子點了點頭,取出一個儲物袋,道:“前輩,就在這裡了。”
王崎聽出這是剛才給他那代碼的女子。他顧不上打招呼,點點頭,直接將萬仙鏡取出。然後,地麵如水一般翻卷。王崎將這麵高達一丈的圓鏡一拋,無數獸機關就吞沒了這萬仙鏡。
“穀閆曆年的數據,還有異常發生之前的數據,應該都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