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族來說,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事情,無疑是歡愉的。而環顧整個神州,在這件事上能有這麼高的歡愉程度的生靈,就隻有人族一個而已。
對於絕大多數生靈來說,這件事都不存在“歡樂”。
體外受精的那些生靈就略過不提,單說在體內完成受精的。
隻有部分小雄性生靈在***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微不足道的快感——這不奇怪,如果某件事情對“生存”與“繁衍”有利,那麼生物就會自然演化出某種“獎勵機製”。而若是這種獎勵機製形成了生存優勢,那麼沒有這種獎勵機製的個體就會被迅速淘汰掉。
但是,在這件事上“獎勵值”這麼高的生靈,大約也隻有人族——或許可以加上海豚?
絕大多數雄性都不會有這種感受。
在靈長類中,人族交·配所需要的時間是最長的。相比之下,一些猩猩、猴子都會在十秒左右的時間裡完成這個過程,並且不會有太明顯的快感——而這樣的目的,也就是為了避免在一個雌性身上浪費太多的配子,保證可以廣撒網。
可以說,人族雄性便是這個星球上那啥能力與那啥快感最為強烈的生靈。那啥上癮,也是人族獨有的特權。
不光雄性,雌性也是如此。
絕大多數雌性在進行生殖行為的時候,實際上是不存在快感的。以貓為例子來說好了。雄性貓兒的那啥上,存在著倒刺——也就是用來刮掉其他雄性那啥的功能【這才是比較明顯的結構】。而這樣的構造,會在繁衍活動中對雌性造成莫大的痛楚。
但是,貓這個物種中,促使雌性去交配的,並不是“獎勵機製”,而是“懲罰機製”——大約養過貓的都知道,母貓在無法完成交配的時候,都會顯得焦躁與痛苦。
而在完成交配之後,這種來自於血脈的折磨就會消散,雌性就不會有在這之外的單純那啥行為了。
對於絕大多數雌性生靈來說,那啥行為,實際上是一種……受難。
而以淫為邪的觀念,也隻有少數會因為那啥行為的快感而失去自製能力的生靈才會擁有。如果王崎見識足夠多的話,他終歸會了解到,貶斥這種行為、將之視作“羞恥”、在道德之中避諱之的文明【比如人族】,其實才是這個宇宙的少數。
而對於勞德來說,這種需要雄性獻出自身元氣、雌性肉身被刺穿的行為,簡直就是一種宗教儀式了。
如果硬要比喻,大約就相當於基督徒眼中的基督受難。
從戰場上回歸之後,參與這樣的儀式,乃是所有雄性勞德的義務。哪怕半殘了,隻剩一口氣了,甚至隻剩下下半身了,隻要那堅固的先天神刃還在,還能刺穿雌性同類的先天盾甲,那麼,他就必須前往破甲壇。
這就好像人族締結婚姻關係,就必須要有婚禮,離世就必須要有葬禮一樣——甚至比這個還要強烈。
這是義務。每一個勞德的戰士,都必須要讓自己體內背負的種子流傳下去。
——那可是隨著親人與袍澤的元氣一同為你作戰的“未來”!
但是……瘋子在不在此列,就真的有待商榷了。
畢竟水島·蒼鬼這種情況,眾人真的沒有聽說過。
按說,水島·蒼鬼除了傻了之外,先天神刃還是完好,甚至連元氣也不曾見到損耗,屬於必須前往那邊的蟲。但是……他現在的狀態,實在是無法理喻。
無論是那毫無邏輯的“風之語”,還是最近在桌子上畫的毫無意義的圖案。
而且,大家都對黃晶大地上那一道峽穀印象深刻。
如果水島在破甲壇裡稍稍抬手……
不敢想象。
但水島傻是傻,但是卻不曾有暴力傾向……
實在是讓蟲兩難啊。
最終,眾人決定,還是將他帶過去吧。如果他無法履行職責,那也沒關係。幾乎所有蒼鬼宗係的男二,都交換過元氣,缺他一個,不至於缺失太多的部分。
積氣來到水島麵前,微微歎息。而水島卻不知道為什麼很高興的樣子,劃動前肢,似乎在示意積氣去看他在桌子上刻的符號。
“水島……”這種詭異的行為讓積氣的靈犀素分泌腺裡充滿了酸澀的味道。他最終噴出一句話:“希望你英勇的靈性,可以讓你記得自己的驕傲。”
然後,一行人帶著水島,往破甲壇前行。
一路上,水島好像是失了智一樣,好像個幼體似的,對什麼都異常好奇。
而其他蒼鬼宗係的結丹期修士,都拚命將悲傷的味道壓抑在自己的外激素分泌腺裡。
破甲壇在城市的深處——那裡似乎有一個通道,可以和更下麵的深層相連。
最開始的時候,排隊的人需要去抽簽決定這一次的對象——其實就是取一小瓶“言語水”【液態靈犀素】。積氣作為老大哥,自然當仁不讓的去了。他撿起了一個小瓶,將之拋在空中,以法術擊碎。油狀的溶液化為雨霧,同時灑在蒼鬼宗係所有蟲的甲殼上。
“沒有體驗過的味道。”一隻蟲發出淡淡的話語(相當於“低聲”)
“元氣宗係。”積氣確實比其他同伴多一些見識,解釋了一句。
而蒼鬼宗係的其他修士,微微驚歎。
元氣宗係,可是雌性宗係之中的大宗!
順著靈犀素的指引,一行蟲子進入了破甲壇的結界之中。
而水島似乎是感覺到了那些雌性宗係修士那雄渾的血元,抬起頭,看向那個方向。
眾蟲微微歎息:果然,水島沒有忘記。
靈犀素的源頭,是一頭更加雄壯的蟲子。勞德的雌性個體比雄性個體大上五分之一,但是上半身偏小,下半身卻遠比雄性更大。另外,她也沒有犄角。這個雌性個體兩對上肢交錯成一個“井”字,似乎是某種怪異的禮節。
看到了蒼鬼宗係的一行人之後,這個蟲子頭顱轉動一頭,說道:“汝等便是此次前來的破甲者嗎?”
這個“聲音”之中帶著一股高邈而高潔的氣味——若是以人族的“嗓音”來比喻,便是“天籟之音”。而這個雌性修者的修為更是強橫,居然是結丹期大圓滿,距離元嬰隻有最後一線!
積氣代表蒼鬼宗係微微鞠躬:“蒼鬼一係,見過元氣道友。”
“蒼炎不滅,鬼身成城!”那雌性讚歎:“原來是蒼鬼的英雄!元氣宗係,天養,見過諸位將士。”
積氣以及另外兩個蒼鬼宗係的結丹期修士以手勢、共鳴腔的唱咒、“話語”為憑依,進行著諸多繁雜的儀式。神聖的“話語”從分泌腺之中傾瀉而出,彌漫開去。
所有的蒼鬼宗係修士開始感到心跳加速,內臟隱隱疼痛。
這是“受難”的開始。而為了表示尊重,這個過程,需要持續半個時辰【人族時間單位】。
無需參與意識的蒼鬼修士緊張的看著水島。這種折磨對於有神智的修士來說,很容易就能抵禦。但是失了智的水島是否會因為這個過程而狂性大發,實在是不好說。
但萬幸的是,水島沒有發狂,而是津津有味的盯著積氣三蟲與天養·元氣的儀式,不知在看什麼。
某種莊嚴肅穆的氣氛籠罩了全場,古老而神秘的儀式在溝通這瀕死的天地,希望它可以對勞德的未來進行賜福。
隨著地板上的花紋逐漸亮起,一種荒古的氣息就此降臨。
“便是現在!”這句話被強力的氣流衝入積氣三蟲的呼吸腔。天養·元氣突然人立而起,上肢張開,完全放棄了防禦,甚至連修士自發的護體法力就被她遏製住。
然後,積氣三蟲同時飛起,張開甲胄,彈出一根鋒刃。
血光一閃,暗沉的漿液微微濺起。痛楚讓天養·元氣輕輕顫動。在勞德一族眼中,她就好像染血的聖母,神聖而敬畏。除了水島之外,其餘的蒼鬼宗係修士紛紛扶下身體,拜倒在地。
而水島則突然停止動作,似乎根本就忘了這種操作。
然後,積氣三蟲拔出了自己的鋒刃。血漿滴落,慈悲滴落。
其餘的蒼鬼宗係修士也擺出了同樣的姿勢。
但是,這樣的架勢,似乎過於血腥了——對於失了智的水島來說,它幾乎是一張白紙的神念承受不了這樣的莊嚴。眾人看到水島發出本能的悲鳴。
“不好……”積氣心中一緊,緊緊護在天養麵前,警惕的望著這個因為蒼炎鬼身而失去神智的兄弟。但是水島卻並沒有發狂攻擊,而是恐懼的步步後退。
——不應該催逼過頭……嗎?
積氣分泌腺酸澀不已。而天養則低沉的問道:“這位……”
語氣之中,隱隱不滿,似乎責怪蒼鬼的家夥們褻瀆聖地。
“我的袍澤,水島·蒼鬼,蒼炎鬼身之後僥幸未死,但已經失去了神智。或許,剛才的穿刺,讓他回憶起了某種恐懼吧。”
“原來如此。”天養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悲憫。她隻聽說過蒼炎鬼身,卻不似蒼鬼宗係那樣知曉它必死,所以沒有太過糾纏於此,隻是懷著敬意說道:“對不住了。”
“沒什麼……其他人,快點完成儀式。已經將未來交付完成的個體,來幫我安撫水島!”
看著步步逼近的同族們,失了智的蒼鬼終於從恐慌變成了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