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軍的千戶帶著狗頭令牌奉命而去,迅速行動,如群狼出穴,煞氣洶湧。
鎮撫使大殿裡。
一下子空蕩了下來。
張浩背負雙手,在大殿裡踱步,來回走動。
牆壁上油燈跳動,昏暗的光芒映照下,可以看到張浩臉上那自豪又躊躇誌滿的神色。
“乾爹閉死關了,暗影軍由我獨掌大權,這種感覺,真的讓人迷醉啊,可惜,我還不是指揮使啊!”
張浩喃喃自語,眼眸裡迸射野心的光芒。
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卻陡然手指一僵,因為他看到了自己那根被斷掉的手指。
這根手指,是他做錯了事,被楊守安切掉的。
毫無征兆的,張浩身軀一顫,手指發抖,腦海裡楊守安的樣貌迅速放大,頃刻間占據了所有的心神。
“啊——!”
他一聲大叫,一巴掌打飛了茶杯,拍碎了桌子,臉上有恐懼之色,憤怒之色,怨憤之色,還有一絲茫然之色。
但最後,所有的神色化為瘋狂和自信之色。
“我怕什麼?我怕什麼?!我有什麼可怕的!”
張浩三連問,在問自己的內心,語氣從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臉孔滿是猙獰,眸光越發凶狠。
“乾爹閉死關了,五長老也說了,乾爹此劫多半是躲不過去了,他被修羅族的不死法老算計了!”
“不死法老是什麼人,那可是北疆修羅族活了第二世的霸主啊,乾爹絕對要隕落了,他活不成了!”
“暗影軍指揮使,是我的,我的,田勇這個家夥,還敢和我爭,那是找死,找死啊!”
張浩低吼,如發情的瘋狗,眼睛都紅了。
以前楊守安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他的頭上,讓他隻能仰望,喘息躬身,而今這座大山即將崩塌,張浩感受到了“大自由!”
空氣似乎都香甜了很多。
察覺到了機會,張浩毫不猶豫的乾掉了最大競爭對手田勇,為自己的晉升之路掃平了障礙。
現在,他雖還不是指揮使,卻已經成了暗影軍的一把手,實權大佬。
而後,將田勇之死嫁禍鐮刀軍王有誌,牽連高有義,劍指高有義身後的柳天河。
柳天河最近小動作不斷,他是暗影軍的頭子,焉能不知柳天河的動作有謀反動亂之嫌疑。
“若能找到柳天河長老發起動亂的相關證據,抓捕柳天河,以此覲見族長,到時候,必會有潑天大功,震驚天帝城!”
“乾爹和族長麵和心不和,族長對乾爹忌憚如寒淵,這時候我若有大功,必可一朝上位,成為新的的指揮使!”
“嘶——!”
張浩念頭翻滾,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為自己喝彩。
這一連串謀劃,可謂滴水不漏,環環相扣,而且利用了人心的漏洞,甚至膽大到了敢在柳天河這個長老頭上動刀子的地步。
這,完全符合張浩這個暗影軍頭子的陰險毒辣行事風格,雖看似瘋狂,卻步步為營,有理有據,穩紮穩打,不動則已,一動必殺!
“到時候我若成功了,乾爹不幸閉死關隕落了,來年的清明節,我一定去乾爹的墳頭上,多上幾炷香,多少些紙錢,因為這都是乾爹教我的啊,哈哈哈……”
張浩躊躇滿誌,得意的哈哈大笑,一切儘在掌控之中。
發泄了心中的情緒,張浩冷靜了下來,開始仔細的思考這個謀劃中的漏洞。
大殿裡,很安靜,油燈跳動,吸引一直蚊蟲飛了過去,“啪”的一聲燒炸了,發出輕響,在大殿裡清晰可聞。
“揚仌!”張浩忽然低喝一聲。
大殿的陰影處,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現了。
“孩兒拜見乾爹!”
此人,赫然是揚仌。
這位曾經的白帝城逃亡者,在進入天帝城後,還曾被老祖宗召見,有過一段輝煌的“人上人”日子,但後來被忘卻,漸漸泯然眾人,去醉春樓都被老鴇丟了出去。
後來得遇楊守安,這才鹹魚翻身,成了一名光榮的暗影衛,又被張浩提點看中,拜了張浩為乾爹,成為了張浩手裡的尖刀。
“殺田勇的時候,沒有留下什麼破綻吧?!”張浩問道,眸光灼灼的盯著揚仌。
揚仌躬身道:“乾爹請放心,沒有任何破綻,此案的凶手,最後必然會查到鐮刀軍王有誌的身上。”
張浩放下心來,微笑點頭,卻忽然想起了平時這個時候,楊守安都會摸自己的頭。
於是,他也伸出手,摸了摸揚仌的腦袋。
揚仌把脖子往前伸了伸,方便張浩摸得舒服。
張浩感知到了這一幕,哈哈大笑。
他似乎自己都沒感覺到,他在心裡希望楊守安坐化隕落,希望自己上位,卻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模仿著楊守安。
“想必,現在已經抓捕了那王有誌吧,我也該去拜訪一下五長老了,再探探五長老的口風,看看乾爹是不是真的要坐化隕落了,可彆忽然出關,那可就嚇死個人了!”張浩沉吟,眼眸裡精光閃爍。
他轉身去寶庫裡挑了禮物,匆匆而去。
柳五海的長老殿裡,還未熄燈。
事實上,柳五海已經一連多日未曾休息了,滿臉倦容的抽著旱煙鍋,吞雲吐霧,愁眉不展。
他的身邊,坐著柳六海,同樣罕見的抽起了旱煙鍋,不停的唉聲歎氣。
“六海啊,你說最近家族裡怎麼了?我總感覺有人在故意生亂!”柳五海說道。
柳六海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可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麼頭緒。”
“族長也奇怪的很,那天和大海吵了一架後,就閉門謝客,大殿的門關到了現在,不知在乾什麼。”
柳六海的語氣,頗有抱怨之意。
“對了,六海啊,聽說你的鐮刀軍,最近死了不少人啊?!”柳五海忽然問道。
柳六海點頭,“是死了不少人,但大多都是外姓人的外圍編製人員。”
柳五海驚訝:“你之前不是說,鐮刀軍現在都是咱們柳家族人了嗎?!”
柳六海歎息一聲:“那是說給族長聽得!你還真信啊!”
“事實上,鐮刀軍分外圍人員和內部精英,雖然我常對族長說鐮刀軍現在已經全是我們柳氏族人了,但其實還有不少外姓人組成的外圍編製人員。”
“鐮刀軍負責巡視東域,鎮守邊疆,經常有死傷出現,如果全是我們柳家族人,不說外麵各種錯綜複雜的勢力,就是族人死傷問題都不敢想象啊!”
“就比如這次的動亂,鐮刀軍死了那麼多人,基本都是外圍人員,我們柳家族人死亡並不多。”
柳五海聞言,嘴裡嘖嘖感歎,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六海,認為柳六海不實誠,竟然對族長說謊話。
柳六海冷哼道:“我這是請示了老祖宗的,老祖宗同意了的!”
柳五海一噎,頓時無話可說。
老祖宗大於天!
“對了,你說家族這次動亂,老祖宗為何不阻止?!”柳五海忽然好奇低聲道。
柳六海眸光一閃,思索道:“我想,老祖宗必有深意。”
“老祖宗馬上就要去長生界了,我猜老祖宗可能是想在臨走之際,肅清家族裡的蛀蟲,重整家風吧!”
“重整加分?清理蛀蟲?!”柳五海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柳六海低聲道:“五海,你不知道楊守安的刑獄大牢裡,關了多少囚犯。”
“這些囚犯,除了敵人勢力的奸細和凶惡之徒外,剩下的人,都是咱們柳家族人,每天都有族人被送上斷頭台。”
“如今我們柳家,家大業大,可謂是太虛界當之無愧的巨擘家族,可有不少族人為了自己的私利,販賣家族情報和資源,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兄弟姐妹,暗殺或陷害。”
柳五海聽得瞪大了眼睛,一臉匪夷所思之色。
而後,他心中一陣慚愧,道:“以後,我不能這樣無所事事了,我也要為家族出點力,哎!”
他深深地自責。
柳六海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一切儘在老祖宗的掌控中呢!”
“楊守安閉死關,外麵都在傳他命不久矣,我想,當初老祖宗給楊守安的第二個選擇,怕就是為了此刻吧,吸引那些被楊守安壓著的家夥跳出來,到時候一網打儘!”
說到這裡,柳六海眸子裡精光一閃,道:“老祖宗怎會麼看著楊守安死?!不說其他,就說楊守安的手腕和狠辣,老祖宗就需要這樣一把利刃!他老人家……”
柳六海這樣分析著,忽然發現柳五海一臉癡迷而呆滯的望著自己,不由猛然住口。
柳五海道:“六海啊,認識你這麼多年了,第一次發現,你這特娘的聰明啊,為啥我沒想到這些呢。”
柳六海得意大笑。
“這也不難推測啊,想想在之前天蠍城的時候,老祖宗上一世那個推土機年代,我們柳家也發展到了巔峰,有一族一城的稱號,並有十三太保和八大天王鎮壓天下,可後來家族動亂,老祖宗也做了類似的事。”
那時候,老祖宗鎮壓家族叛亂,擊殺了不少頭鐵的族人,然後硬生生將天蠍大陸一分十三島,柳家十三脈分彆居一島,遠隔重洋,這才保留了柳家的血脈。
柳五海渾身一顫,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驚道:“你是說,老祖宗會像當年一樣,將太虛界一分幾塊,然後將家族重新分散在大陸各地,從而延續家族……”
柳六海神秘一笑,道:“我可沒這麼說哦……”
天帝殿裡。
威嚴而肅穆,一個香爐發出嫋嫋白煙。
老祖宗柳凡閉眸盤坐,神色威嚴。
忽然,他耳朵一抖,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笑容。
“六海……嗬嗬……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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