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照水水照人,相尋難相遇……
細雨打濕粗衣,董永手握玉簪撐紙傘仰頭靜靜凝望蒼穹,期盼老天開眼,企盼夢中仙子回到身邊,粗茶淡飯男耕女織,竹溪村路雞犬相聞,閒看屋前梔子花,然美好剛剛開始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紫衣是仙女,可天庭憑什麼抓她回去?
鎮外茶鋪賓客滿棚,草席搭棚遮陽遮雨,一碗粗茶香味撲鼻。
當董永娶了仙女並且被天庭抓回天上的故事傳開後,臨近縣城州城有許多無聊書生士子齊聚西溪,除了好奇心之外更想看看究竟何人三生有幸娶仙女,偶爾也會提詩做賦批判萬惡天條。
至於天條天規如何沒人在乎,反正有話題可說就好。
再說了,誰知道天庭是否真的存在。
草亭茅棚品茶飲酒,仆人伺候吃喝。
“我看那董永一介布衣農戶,哪裡有資格得仙子青睞,仙子若尋紅鸞命緣也該是我等書香文人,他純粹犯了癔症而已。”
“黃兄言之有理,你我諸位寒窗苦讀十餘載,博古閱今,仙子當屬意你我才對。”
眾多意氣風發年輕人不過嫉妒心作祟罷了,反正也沒見到仙子,先把董永貶低成粗鄙之人抬高自身,法不責眾,反正大家都這麼說。
天空雲上,聽力超群的某龍撇撇嘴。
“十年寒窗咋沒凍死丫的,還是不夠寒。”
揮揮手,興風作浪……
忽然一股邪風吹斜雨鑽進茶鋪草棚,淋得長袍秀氣書生們四散奔逃大喊大叫,某嘴毒倒黴蛋跌倒摔得渾身泥濘,斯文掃地。
雖撐紙傘,雨水依舊打濕董永鞋子褲腳,濕漉漉冰冷如心死。
如果……
能再見紫衣該多好,哪怕隻有一眼……
眼前一花,煙雨天空有明亮霞光自雲端落下,令人目光不自覺深陷其中,霞光暖,無數目光注視斑駁石拱橋孤獨身影和雲端落下的倩影,仙子!真的是仙子下凡!
“紫衣……”
輕輕呼喚怕驚醒是一場夢。
披帛飄飛彩帶綾羅紫色裙輕舞,天仙臨凡,霞光漸漸隱淡,董永看見淚眼凝咽熟悉臉龐,整個人全部僵住,直至紫衣落在石拱橋上方才清醒這不是夢,是真的。
那些書生士子以及鎮民紛紛傻了,想不到能在這小小西溪鎮看見仙女下凡。
某白坐船頭雙腳聳在外,無聊看著經典肥皂劇上演,先是不可置信痛苦流淚互訴衷腸,然後扔掉紙傘狠狠相擁不願與對方分開,不是吹南荒野牛,如果某白來當導演絕對更加煽情,這才哪到哪。
“先流淚傷心欲絕,看,我說的沒錯吧。”
“接下來應該是深深擁抱,瞧,本龍擅長推演天機掐指算命,從不撒謊。”
“唉,可憐的苦命鴛鴦哦,這一炷香是他們在一起最後的時光,那個誰,對,就是你,幫忙點根香,要潮一點的。”
眾天兵麵麵相覷。
“……”
其實某白已經很照顧了,畢竟是在見麵擁抱之後才開始點香,算是鑽了天條空子為紫衣獲得更多時間,反正天條又沒規定必須見麵之前點燃。
拿出熏肉張嘴猛啃,吃得滿嘴流油。
也許熏肉味道一般容易吃膩,可某龍胃口非常大且不挑食,最重要的是天庭除了老君爐可以隨時隨地點火,哪個仙娥力士敢生活做飯,天天瓜果青菜,食肉動物最受不了。
伸手整理整理背後頭頂披帛,自動屏蔽槐樹下那一對苦命情話。
不在人世間不知人之艱難。
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遍地危機,一個不好橫死家門外,故事都是騙人的,封建舊時代之黑暗遠超想象,天平盛世隻是權貴老爺們的,與普通人無關。
從草根爬上來的小人物都知道人間殘酷。
說難聽的,紫衣仙子真的願意放棄仙籍留在凡間絕對活不過一年,不論其它,美貌女子無權無勢隻會受人欺辱淪落為玩物,現實就這樣,何況還有其它諸如吃不飽飯乾不完的農活環境惡劣等等。
不要用想象力去代替現實,會死的很慘。
“唉,世人皆想成仙,仙人卻豔羨世俗情愛,真以為三生石刻字是好事嗎?”
風吹過,船頭銅爐香灰灑落凡間……
雨停。
古槐樹華蓋白色水汽升騰。
樹下濕潤,紫衣仙子和董永麵對麵述說不舍,言明必須回天庭,紅繩必須斷,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終究會夢醒夢消散。
遠處,原本不忿董永與仙女相戀的書生士子們亦為真情打動,還以為二人從此恩恩愛愛廝守一生,並不知曉董永與紫衣此刻心中煎熬,已有文采出眾者作詩讚美,辭藻清淡又不失甜美浪漫。
“紫衣……留下好不好……不要走……”
董永傷心欲絕,痛徹心扉。
“董郎,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無法更改,天命難違,其實在西溪鎮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記憶,老槐樹,小橋清溪,永遠不會忘卻……”
“不!能做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願去跪求老天爺成全我們!”
紫衣仙子搖頭哭著笑,而雲朵之上的白雨珺則是搖頭冷笑。
堅定信念能感動上天這種話聽聽就算了,有句話說得好,天若有情天亦老,連自己這條神龍目前都無法聯係主世界古老星球何況是區區凡人,心誌堅,事必成,不過是一句給人的一句鼓勵而已。
浩瀚星空無數個世界,運轉規矩怎麼可能因為情愛而改變。
沒錯,很冷血,因為天若有情天亦老。
扭頭看看燃香。
還剩下少許時間,白雨珺不指望紫衣能夠主動飛走,如果沒有自己和天兵跟隨恐怕她真的一狠心脫離仙籍不走了,而那樣正是幕後黑手所希望看見的。
一根紅繩幾乎毀掉一位太仙,月老也有他的故事……
“檢查麵罩彆露出麵容,小心那些書生把你們寫進書裡遺臭萬萬年,尤其靈修吃香火的更要注意,不然以後吃不到香火隻能吃香灰。”
起身,用絲綢遮住龍角仿佛刺客,看不清麵罩內表情。
直刀橫掛腰後。
手持文書看了看燃香,最後一小截已經燃燒完畢緩緩熄滅,香灰斷掉,最後一丁點兒火星完全消失。
“時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