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黃梅雨(1 / 1)

新白蛇問仙 舒楠澤 1083 字 2個月前

蘇杭。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江南的梅雨道不儘憂愁,冥冥細雨房簷水滴紗窗天陰色,雨細如針尖似牛毛,如煙如霧……

乾淨濕漉漉石板路一個約莫十二三歲少年快步奔跑,眉清目秀,手舉荷葉遮頭,雨水打濕鞋子很是不舒服,懷抱布兜似乎裝了什麼重要東西。

忽然腳下一滑。

“哎……哎喲……!”

嘭的一聲跌倒在地,石板路堅硬咯的膝蓋生疼,顧不得荷葉撿起布兜抱在懷裡朝一戶人家跑去,進了門亭敲門。

開門的是個健壯捕快。

“許仙?快進屋,彆著涼~”

“多謝大牛哥~”

許仙和捕快進屋,甩甩頭上雨水,翻開布兜看見裡麵書本並未打濕鬆口氣。

一晃十幾年,當初繈褓裡小男孩成了清秀少年,隻是當初所說的美好幸福生活並未降臨,當年家裡做點兒小買賣略有盈餘,待許仙五歲被送去私塾讀書識字,沒成想天不作美,爹娘扔下姐弟倆撒手西去。

沒了爹娘,姐姐辛辛苦苦操持家,可這書念不起了……

“你小子出門不帶傘,著涼染了風寒你姐還不得擔心死,中午不在私塾讀書到處亂跑作甚,小心先生打手板。”

許仙臉色不太好,也不知是凍著還是有何心事。

這位捕快姓李名大牛,力大有本事是個仗義實在人,街坊鄰居都說李大牛淳樸可靠,另外還與許仙姐姐多年前定下婚事,可能這一兩年便要成親,姐弟倆無依無靠僅有一處宅子,幸虧有個做捕快未來姐夫幫襯。

李大牛見許仙有心事,再看這樣子哪還不明白剛剛被趕出私塾。

“馬秀才不讓你讀書?好家夥!看我打斷他馬腿!”

許仙急忙拉住李大牛。

“大牛哥,算了吧,姐姐供我讀書太累,我想學個手藝賺錢養家。”

“唉……”

捕快李大牛無奈歎氣。

就算他也供不起許仙讀書,最底層捕快那點兒錢生活夠用,讀書麼,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何況讀書科舉說不定要讀到三四十歲才有可能中舉,除了有錢人誰當得起官,可憐許家大人走的早。

後來一琢磨自家大人走的也挺早,這事兒鬨的。

“街坊鄰居都說你家來過神仙說你有仙骨,誰曾想變成這副模樣,唉,要我說啊這什麼算命都是扯淡,一提就來氣,街角算命董瞎子總說我上輩子是牛。”

許仙嘿嘿笑,李大牛長得和牛一般壯實。

“是挺像,嘿嘿~”

“老子就算是牛也是個凶猛牛妖,等著吧,董瞎子天天坐那扯淡,那兩條腿留著也沒啥用乾脆給他打折。”

叮叮當當忙活熬了一碗薑湯,放些蔗糖,給許仙暖身子。

換一身李大牛乾燥衣物,薑湯喝下肚渾身熱乎乎舒服,望窗外梅雨滿懷心事,不知道該去哪兒賺錢……

彆人家十二三歲男孩都在外麵學手藝,有了手藝心不慌,走到哪都有一口飯吃,可最近幾條街沒聽說誰家招人。

少年愁事壓眉頭,窗外黃梅雨滴滴嗒嗒陰雨天。

李大牛見許仙發愁,知曉是為了賺錢學徒一事上火。

“許仙,你回家和你姐說一聲,我幫你留意城裡誰家招學徒,讀過書識字會算賬找活容易,彆著急。”

“嗯,謝謝大牛哥。”

“跟我客氣啥,來,再盛一碗去去寒氣,放糖甜的很。”

炎帝國盛世太平商業發達,百姓豐衣足食倒也不愁吃飽,讀書最受歡迎,隻是讀書束脩很多人依舊拿不起,這年月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門閥世家抬高門檻,尋常百姓哪怕小有積蓄也不敢有科舉心思。

大部分學會日常用字和算賬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讀書人好處多,尤其還能免去稅賦,需得從童生開始,秀才,舉人,進士,一步步往上考,運氣好的能往上爬一爬,尋常百姓哪能考得過那些書籍齊全富貴人家,一本書價格昂貴嚇人,沒錢讀的什麼書。

絕大部分碌碌無為一輩子還拖垮家庭,妻兒跟著遭罪,不劃算。

許仙家庭情況並不好,能夠識字會算賬已經很難得,堅持下去純粹跟自己過不去,還不如早早學手藝養家。

梅雨似煙似雨,潮氣涼涼的。

回家時許仙擔心姐姐知道不讀書會生氣,結果什麼都沒說,像是什麼都知道。

姐弟倆情緒不高,草草吃了晚飯各自回房睡覺。

躺床上,許仙拿出脖子掛著的寶玉借助油燈仔細觀詳,爹娘說是一個老神仙送的護身寶貝,可也沒覺著有什麼特彆,最近兩年晚上睡著了偶爾會做夢,總是夢見一個白衣服很好看女孩,模模糊糊看的不是太真切。

秀發好長,看起來好美。

“你是誰……”

迷迷糊糊嘀咕一句,不知不覺睡著,聽著窗外細雨滴落睡的格外香。

神仙或者寶玉不是許仙目前該關注的事兒,如果家裡缺錢,非常不介意把寶玉賣掉換些銀錢補貼家用,反正也是外人送的,售賣不心疼,不知能賣多少銀子。

蘇杭城外江畔。

夜幕細雨寒山寺,濕風吹銅鈴,江水暴漲浪拍碼頭嘩嘩響。

金山院燈火通明如同仙宮,高高山頂樓閣裡,兩位老僧侶望著蘇杭城燈火品茶,爐火煮茶咕嚕嚕冒熱氣,香茗入喉似乎未感受到其中滋味,心有所思難嘗其味。

“十三年了,不知南荒準備如何。”

“智慧王會安排好一切,最好快些,我總覺著蛟龍鱗片可能現世……”

沉默片刻。

“我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除了‘對’與‘錯’這兩個字以外,世上本無叫做‘對’或‘錯’之物,如何分辨對還是錯?”

“罷了,浩劫凶猛可怖,吾願傾儘畢生修為護天下周全。”

其中一位老僧侶心生死誌,想以此尋求念頭通達,看開了,明悟了,才知誰才是真正的自己。

“唉……何必如此。”

還是那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身不由己的江湖,天下雖大卻處處羈絆,對某些人來說是對的而另外一些人覺得是錯的,對錯是非無法區分。

黃梅雨依舊憂愁,細細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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