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冒襄意外搞事情,朝會不歡而散。
冒襄的舉動,讓滿朝大臣看到了皇帝的態度,同時也成了太子黨和漢王黨,展開真正博弈的衝鋒號。
連老死不相往來的冒太傅都以死明誌保太子了,太子黨第一戰神楊士聰立即展開了全麵行動,他鼓動眾臣全力上書為太子求情,想用朝臣們的心聲來影響天心。
為了穩固戰局,順道發揚一下大明文官的不怕死風骨,楊士聰還暗中安排了幾個“死士”,在必要時於午門前跪死,以死明誌,力保太子。
此間,不管明的暗的,所有太子黨一目了然。
然而在官場上,落井下石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太子的敵對,也開始全力上書彈劾太子,連首輔楊士聰也一道彈劾了。
文華殿外,朱慈烺順著片石鋪成的路麵,慢慢走向敞開著的殿門。
隻聽文華殿內傳來了一陣怒罵聲,那是首輔楊士聰的聲音。
“彈劾太子殿下的.......”
“彈劾楊閣老的......”
殿內,一溜書案前,兩名內閣供奉,正在一個唱名,一個分揀奏本。
“這個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分揀奏本的官員立即將這份奏本疊到案首的一堆奏本上,那堆奏本越堆越高!
看到這裡,剛才還發怒的楊士聰心情好多了,他將目光從桌案上收回,與內閣供奉周培公對視了一眼,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隻要支持太子的人多,自己挨點罵又算得了什麼,能笑到最後才是王道!
另一窗前的書案旁,鴻臚寺卿、閣臣方以智卻頭也不抬,心無旁騖地在整理著暹羅國大使館發來的公文,戶部尚書李岩在忙著受災人口安置情況......
突然,一陣橐橐的靴聲由遠及近的傳過來,楊士聰和周培公笑容還未收起,朱慈烺那高大的身影已出現在門邊。
楊士聰連忙站起:“陛下,您這是?!”
方以智及其他幾位在殿的閣臣紛紛站起身來,跟批改作業的老師們,遇到校長視察時的情景差不多。
奏章的挑揀分類工作也應時而停,眾官不分大小,皆躬身作揖見禮。
朱慈烺從容地步入文華殿,楊士聰等人連忙走到一旁,垂手侍立。
朱慈烺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文華殿,很快便射向了那一堆堆奏本。
按照朝廷規製,朝臣的奏本,包括來自全國各地的官員奏章,需先送到內閣,由內閣大學士們用小票墨書進行票擬,把批閱建議寫在紙上並貼在各奏章中,再送呈禦前,讓皇帝禦批裁決。
大明自從廢除了丞相製,就開始搞這玩意了,就是怕皇帝累死。
畢竟之前的工作是丞相這個中間商在搞,要是全攤在皇帝一個人身上,不累死也會對生活絕望。
見皇帝關注奏本,楊士聰連忙走了過去,說道:“啟奏陛下,臣等正在分類歸納官員們支持和彈劾太子殿下的奏本。”
“怎麼說?支持太子的人多,還是彈劾太子的人多?”朱慈烺不動聲色地道。
楊士聰回道:“目前來看,支持太子殿下的人較多,彈劾的較少。”
從他的語氣中看出,此時有些如釋重負。
朱慈烺的目光注視著桌案上那兩堆奏本,它們壘的高高的,似乎不分伯仲,竟是如此的刺目!
他心中暗暗心驚:“想推倒太子的,無非是漢王的人,他的勢力發展的不小哇!”
楊士聰插話了:“陛下,這些隻是部分官員的奏章,還有不少……”
朱慈烺打斷了他的話,淡淡說道:“弄好了遞往乾清宮就行。”
說著,徑自走到正中榻上坐下。
楊士聰一怔,和周培公對視了一下眼神,又開始細細揣摩聖意了。
朱慈烺看向了一直不說話的戶部尚書李岩,詢問道:“李卿,河南、山東水災的情況如何了?”
李岩道:“回陛下,河南巡撫的奏本上說,以前經常衝缺的那幾段黃河堤壩,自經去年工部監修以後,現已十分牢固,去年逃荒出去的災民也都陸續返回家園,河南巡撫請示朝廷,能否免去受災州縣百姓一年的賦稅。”
“免!”
朱慈烺道:“為民請命,是個好官,批轉河南巡撫,免河南受災州縣三年賦稅,山東也照此列!”
朱慈烺老早就廢除了普通百姓的農業稅,然那些土地眾多的地主士紳們,還是需要繳稅的。
現在狗大戶們的地被洪水衝了,損失慘重,免去他們三年賦稅,還不家家燒香,感恩戴德?
先收拾,再給予小利,可謂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接著,朱慈烺和李岩又聊起了黃河改道的事情,二人暢談了好半天。
楊士聰一直在旁邊晾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著,想借機提提太子的事,可就插不上嘴。
“方以智,暹羅那邊什麼情況了?聽說他們打起來了?”
朱慈烺又偏頭看向方以智,楊士聰一怔。
方以智放下手中公文,過來回道:“回稟陛下,駐暹羅使館送來的奏本,大約半個月前,暹羅王儲拍佩拉差與亞派耶脫王子的鬥爭,進入了最後的攤牌時刻,拍佩拉差王子突然率象兵部隊攻入王宮,將亞派耶脫王子逮捕......”
“哦,開始了?”朱慈烺眼睛一亮。
據方以智描述,暹羅王儲發動政變後,法蘭西的代言人華爾康伯爵聞訊後大驚失色,匆匆帶領一小隊外國人前往那國王寢宮尋求那萊王保護。
但暹羅王儲拍佩拉差心思縝密,早在宮中設有伏兵,將華爾康等人一舉捕獲。
第二天,王儲就將亞派耶脫和華爾康等人列為叛軍,斬首示眾了,整場政變毫無壓力。
沒過幾天,那萊王在王宮中駕崩,拍佩拉差被擁戴為王。
聽完,朱慈烺歎了口氣道:“暹羅國的王太子很有魄力啊,手裡握著兵權,說逼宮就逼宮了,殺起親兄弟都不挑個好日子,也不知道那萊王死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什麼。”
楊士聰又是一怔,很快聽明白了。
還沒等他張嘴發表意見,隻聽朱慈烺又道:“去個人傳旨,讓監禁東宮的禦林軍都撤了,放太子出來。”
楊士聰心中大喜,不過很快預感到,這位深不可測的聖主又要有什麼驚人的舉動了。
果然,朱慈烺說出了旨意:“朕的意思,將太子解禁,代朕親往暹羅平叛,你們以為怎樣?”
此言一出,不僅是楊士聰心中大驚,李岩和方以智也都是一怔,二人一起看向了楊士聰。
楊士聰極為不願意,把太子外放出去,這不是成了扶蘇嗎?太危險了!曆朝曆代都沒有幾個先例!
他硬著頭皮道:“請問陛下,以何種理由將太子殿下派往暹羅?”
朱慈烺的眼睛瞟著楊士聰,心中卻暗暗罵道,這個時候還在裝瘋賣傻,想探朕的口風?
想到這裡,朱慈烺乾脆道:“老子派兒子做事,要什麼理由?”
楊士聰呆立當場,隻得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