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應元等軍機大臣們沒有說話,內閣大臣們也沒有說話。
武將們肯定是支持替藍玉平反的,畢竟誰也不願落得跟藍玉一個下場,好好的被扣上謀反的毛子,抄家剝皮。
這時,文官班又有人站了出來,奏道:“陛下,臣要彈劾海軍陸戰旅團總藍浩然!”
朱慈烺定睛一看,認得這人,此人便是新晉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阮大铖,在戲曲上頗有造詣。
軍法部尚書顧威沉著臉道:“藍浩然之事,我軍法部已經做出處置,降其職三級。”
阮大铖針鋒相對道:“據我都察院查實,藍浩然乃是逆臣藍玉的後人,太祖皇帝誅其三族,他們瞞天過海成了漏網之魚,臣請奏陛下徹底絕之,以典正法度!”
朱慈烺皺眉道:“朕已經禦批處置了,按軍法部提議,降其三級,至於藍玉是不是逆臣,朕說的很清楚!”
阮大铖依舊不讓,道:“藍玉逆案定案已有二百餘年,陛下不該為其平反,再者,藍玉後人依舊是欽犯身份,那藍浩然效仿其先人行無恥勾當,理應處決以正軍紀!”
一些武將已然憤怒,有人忍不住出言喝罵。
秦國公孫應元卻很鎮定,他深知天子最恨黨爭,這個時候絕不能站出來添亂,給天子留下黨爭的印象。
有時候,不爭才是爭的最高境界。
這個道理,幾個內閣大臣們也懂,紛紛閉口不言,任憑殿中幾個憨批相互打嘴仗。
朱慈烺訓斥道:“藍浩然的事,本就是軍法部之事,朕早已定下我朝文武分治的製度,為何你都察院要管軍事之事?豈不越權?”
阮大铖義正言辭道:“國法軍紀乃國之根本,為臣者維護法紀,應所應當,隻是陛下當初立下軍令,禁止士卒奸淫百姓,今日為何又要親自破壞?”
朱慈烺冷笑:“等日本成為大明的領土,到時再說奸淫百姓的話吧!”
這一下,阮大铖更來勁了:“日本國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不征國之一,陛下為何屢屢違反祖製,對周邊藩屬國輕啟戰端?”
好家夥,你這是來尋死的呀!朱慈烺徹底的惱了。
不過他心中很清楚一點,這阮大铖為人奸佞,品格低下,當初因排擠東林和複社,又得罪了冒襄、黃宗羲等人,多為士林所擯斥,這些年過的很不如意,一直沒得到升官。
為何現在這廝忽然代表文官主動對線武將集團,挑起事端?
恐怕其中有人在背後故意推波助瀾!
朱慈烺掃視了一圈文官班列,似乎在尋找暗中挑事之人。
然而,群臣除了幾個跳的最歡的文官憤憤不平,餘者皆閉口不言,垂首待立。
阮大铖還要說話,隻見朱慈烺忽然拔出身邊護殿將軍的佩劍,不冷不熱道:“國有奸賊出沒,朕可要殺人了!”
群臣皆驚,相顧失色,一些心虛之人更是心臟狂跳。
阮大铖也是一愣,暗道天武帝果然敏感。
眼瞅著皇帝怒目的眼神,阮大铖強行鎮定,繼續挺著搖杆,顯示出一代直臣的風範,語譏道:“古今可有帝王執劍於殿,劍指大臣的?那是商紂隋煬之暴君所為,望陛下不可學之!”
“好!好!好!”
朱慈烺哈哈一笑,連叫三聲好,他提著劍邊笑邊走,緩緩來到阮大铖麵前,冷言道:“自古史書未曾記載是嗎?朕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番!”
說著,他眼中透出無限殺機,持劍對著阮大铖就是毫無花哨的一劍。
寒光四起,力道強勁,隻聽“噗”的一聲,禮部右侍郎阮大铖的頭顱不正常的晃動了幾下,直直栽落地上。
剛剛還站著的身體也應聲而倒,一腔熱血噴了滿殿都是。
群臣駭然,相繼躲避。
天煞啊,皇帝竟在奉天殿當庭砍殺一名三品朝臣!
親手砍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朱慈烺隨意的拽過護殿將軍的披風,將寶劍在上麵擦了擦,並喝道:“禦林軍,進來洗地了!”
一隊禦林軍應聲入殿,開始清理血染的大殿。
朱慈烺輕呼了一口氣,這才語氣一轉,開口詢問道:“可還有人出來給朕說說祖製的?”
奉天殿內很安靜,除了幾名禦林軍洗地的聲音,再無彆的聲響。
朱慈烺手提著雪亮的寶劍,滿臉誠懇的說道:“朕對我大明的祖製不甚了解,還請諸位愛卿不吝賜教,點撥一番!”
連問數遍,殿內依舊無人回話,再也沒人敢跳出來硬剛天武皇帝了。
鴻臚寺卿冒襄站在文官第二排,雙腿隱隱發抖,他用餘光左右觀察了一番,隻見同僚們皆是垂首,有的人的身軀出現了不自然的晃動。
特彆是那幾個剛剛跳出來說話的文官,喊著說祖製的。
冒襄輕輕嗅了嗅鼻子,聞到了一絲異味,這種味道並不是血腥味,似乎是怪異的尿騷味......
朱慈烺環顧殿中諸臣,冷笑一聲,暗道真以為老子娶妻生子後,幾年沒出去親征,變得溫柔不會殺人了?
天真!可笑!
老子的態度很明顯,從此以後,誰他媽的再敢跟朕麵前提祖製,搞黨爭,朕不介意多砍幾個高級官員祭天!
等殿內的大漢將軍們將阮大铖的屍身抬出去,將奉天殿洗的油光鋥亮。
朱慈烺這才又接著道:“那麼,朕為藍玉、李善長等人平反,誰讚成?誰反對?”
內閣首輔楊廷麟暗歎了一聲,自己還是低估了天武帝的魄力,這天下就沒他不敢乾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夥,慫恿阮大铖打壓武將集團。
等了半天沒人跳出來進行義正言辭的反對,楊廷麟隻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道:“陛下,韓國公李善長與太祖同心,出生入死打天下,勳臣位列第一,生前封公,死後封王,兒娶公主,親戚拜官,他作為人臣,名份已經到了極點,即使他想自圖不軌,尚且未曾可知,說他想幫助胡惟庸謀反,則是極為荒謬,大錯特錯!”
最後,楊廷麟總結道:“韓國公李善長,實乃冤殺,臣建議追諡其“襄湣”!”
“襄湣”也就是平反的意思,熊廷弼昭雪後也是諡襄湣,曆史好幾個被平反的官員都是此追諡。
顯然,沒人再敢跳出來反對了,冒襄等人還主動出班附議,大大讚賞了李善長相助太祖開國的偉大功勞。
朱慈烺微微點頭,道:“太師所言甚好,準奏!”
文臣代表楊廷麟已經幫當年的左丞相兼太師李善長平反了,接下來就是武將們幫藍玉說話平反了。
果然,秦國公孫應元出班奏道:“涼國公藍玉,才能傑出,功勳卓越,被族誅時的罪名,皆是單憑口說,不足為據,臣支持為其平反!”
立時,一群武將跟著附議。
朱慈烺將寶劍重新歸入護殿將軍的劍鞘,微微一笑道:“多簡單的事,非要搞的那麼複雜!”
他一指乾清宮值日太監,道:“沈毛,去將早上諸愛卿上奏彈劾藍浩然的奏本都給朕燒了,朕一個字也不看!”
沈毛被他一指,險些嚇尿了,立馬屁顛屁顛的去乾清宮取奏本。
不多時,沈毛抱著一摞的奏本快速不如奉天殿,然後走到一座香爐前,解開爐蓋,將這些奏本一份份放了進去。
朱慈烺道:“這些奏本都是早上剛送來的,朕今日起的遲,隻看了一兩本,還未來得及看完,誰寫的這些就不追究了。”
“吾皇聖明!”
百官們紛紛高呼道,那些上奏參與黨爭的官員則是背後發涼,臉色刷白,聲音低沉顫抖。
一些老臣則是心中暗歎,皇帝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軟硬兼施,這麼快就扼製住了文武黨爭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