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十二月過去，六一年的元旦就這麼悄然而來。

剛進了六一年沒幾天，上級就下了指示，各公社停辦集體食堂，改由各家各戶自行做飯，上級不再乾預。

也就是改大灶為中灶，取消了兩年多的集體食堂。

可是如今公社裡也沒有糧食，吃不吃食堂，是大灶還是中灶，對於百姓來說，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彆。

那些公社裡還有糧食的，每家每戶分下去一部分糧各自做著吃，那些沒有糧食的，基本上就是各憑本事自己想辦法。

“陳姐，你說這到底咋回事吧？

前幾年好好的，非得讓辦食堂，現在鬨成這樣兒了，又停辦。這一天天就不能安安穩穩過日子麼？”

閒暇的時候，幾個小護士就圍著巧蓮聊天，嘰嘰喳喳不一定議論點兒什麼。

“還有啊，我怎麼聽人家說，咱往外運出去的那些什麼大豆啊、蘋果啊等等，到了那邊人家故意為難咱們，就說驗收不合格，不要。

你說不要咱就拉回來唄，咋就能直接都倒了海裡去了？

簡直太可惜了，這麼多人餓肚子呢。”另一個小護士也忍不住抱怨。

“這都是上頭的政策，咱們也不懂，反正說什麼咱就聽著唄。”巧蓮笑笑。

取消食堂也是不錯的，不然她還總是糾結要不要去食堂領飯。

領回家那些粗拉拉的餅子，給孩子們吃吧，怕把孩子們的胃吃壞了。

不給孩子們吃吧，又怕孩子們學著鋪張浪費。

如今要是能分回去一點兒糧食，彆管是啥了，自家想辦法摻和著做了吃，總比食堂做出來的飯好。

“至於你說的那些，往後可千萬在彆人跟前不要提。

這些都是上頭關心的事情，咱們平頭老百姓，啥也彆說，悶頭過日子就好了。”

巧蓮扭頭對另外一個小護士說道，也是善心提醒她，很多時候，禍從口出，還是不要胡亂議論。

後頭那個小護士一聽這話，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她就是心直口快，一時沒忍住嘛。

“陳姐，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是好說話，不多言不多語的。

我們也就跟你聊天比較放心，你不會出去亂說。”

小護士特喜歡跟巧蓮一起聊天，因為巧蓮不是醫院裡的人，跟她們沒有什麼利害關係。

等著她實習結束就走了，就算跟巧蓮說了什麼，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巧蓮笑笑，這話要是讓大營公社的人知道，會笑掉大牙的。

她好說話？她是公社裡出了名的難纏。

正說話呢，那邊又來病人了，於是眾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巧蓮在內科實習了不到一個月，之後又被派到了婦科去。

對於巧蓮來說，這才是重中之重，因為目前的環境來說，農村婦女的衛生保健問題非常嚴重。

不說彆的，隻說這孕期和生產，大多數的女人懷孕根本不去醫院檢查，生孩子也多數都是在家裡。

沒有產檢，不知道孩子是否健康，好多難產就是因為胎位不對沒有檢查，到生的時候才發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而即便是不發生難產症狀，多數女人也沒有條件到醫院生孩子，有的是產婆接生婆去給接生，還有的就是婆婆給接生。

生孩子的條件非常簡陋，衛生不合格。

好多人剪臍帶用的剪刀，就是自家做針線用的剪子，不知道多少孩子因為這個而感染。

新生兒病死率為什麼高？多數原因不就在這些方麵麼？

自從巧蓮在公社衛生所當了醫生之後，對這些真的是特彆有感觸。

以前是董大夫在，他是個大男人，沒法給接生，大家夥沒辦法也就那樣了，都是去找接生婆。

等著巧蓮當了醫生之後，幫著接生了幾個，都母子平安。

有一例當時挺危險的，也讓巧蓮給搶救回來了，所以後來公社裡一般有女人要生孩子，都是來找巧蓮。

正是因為巧蓮知道，一個女鄉村醫生的作用，所以她在婦科學習的過程中，比在其他科室學習的時候更刻苦和用功。

就是想要多學一些相關的知識，一旦遇到危險情況，不至於耽誤了人家兩條性命。

正因為婦科的重要性，巧蓮在婦科待的時間最長。

直到二月六號，農曆臘月二十一，這一次曆時三個月零二十天的實習，總算是結束了。

巧蓮的刻苦用功精神，很是讓人讚許，帶著她的幾個主任醫師，都給了巧蓮最好的評語。

巧蓮也在這三個多月的時間裡，學到了非常多非常有用的知識，可以說，這一次的學習，收獲滿滿。

二月六號實習結束，那些跟巧蓮相處好的醫生護士們，都有點兒舍不得，晚間大家夥乾脆就在食堂裡小聚了一下。

巧蓮也拿出了上次回家帶回來的一些吃食，肉醬啊、小炸魚之類的東西，不多了，跟大家夥一起分著吃。

如今這時候沒條件大吃大喝，反正大家夥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也挺熱鬨。

“陳姐，我可真舍不得你離開，要是你能留在醫院多好啊？我們都特彆希望你一直在這兒呢。”

歡聚過後總要分開，幾個跟巧蓮相處好的小護士，都特彆不舍，臨分開前，都過來抱了抱巧蓮。

“我也舍不得跟你們分開，不過我還有工作，扔下工作出來學習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沒事兒，大營離著臨江很近，我家這邊還有親戚，往後得空了，我會常來看你們。”

看著幾個年輕的小護士，巧蓮心中也有不舍，這幾個姑娘都很好，跟她相處的特彆愉快。

“那咱們可說好了啊，等以後陳姐一定來看我們。

要是哪天我們有假期了，說不定去找你，我們還想嘗嘗陳姐做的飯菜呢，看一看你們家的雙胞胎和三胞胎。”

巧蓮在這邊時間不短，大家夥都知道曲家的事情，尤其是巧蓮生了七個孩子的事情，滿醫院就沒有不知道的。

小護士們都特彆好奇，不知道三胞胎是什麼樣子。

“好啊，這個容易，隻要你們有空了，隨時歡迎。

往後不用吃食堂了，都在家裡做，你們來就是，我肯定做好吃的招待，管飽兒。”

巧蓮笑笑，這些年輕小姑娘們都挺有意思的，很好相處。

大家夥說說笑笑，時間不早，於是該下班回家的回家，該去值班的值班。

剩下巧蓮，也回到了宿舍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