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保王黨,上帝也是保王黨!
親愛的貝爾坦尼:
把我的回憶錄交給大仲馬,並請他帶往倫敦,轉遞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天佑義大利,這些稿子決不能落到背叛者路易·波拿巴的手裡。
——朱塞佩·加裡波第
羅馬丶共和國或死亡!
——朱塞佩·加裡波第
1849年4月30日法蘭西第二帝國軍隊開始圍攻羅馬前夕。
巴黎的黃昏時分,街燈逐漸亮起,照亮了這座繁華都市的街道。
馬車內,亞瑟·黑斯廷斯和克拉拉正坐在柔軟的絨麵座椅上,窗外的景色如畫般掠過。
今天的克拉拉身著一襲淡藍色絲綢長裙,頭戴精致的羽飾帽,手持象牙色的蕾絲扇。
她的眼中閃爍著好奇和期待的光芒,雖然每個女孩兒在夢中都會幻想自己會擁有穿上這麽一身華麗長裙的一天,而且自己的身邊還伴著一位完美到簡直像是古典油畫中走出的上流紳士。
這位紳士擁有《聖經》故事中才會存在的高尚道德,像是中世紀小說的主人公一樣恪守騎士精神,象徵著榮譽的丶閃閃發光的騎士勳章丶優雅婉轉的純黑手杖丶腰間的佩劍說明了他擁有足夠保護愛人的力量。
克拉拉微微笑著看向亞瑟,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到即便你知道這是假的還是忍不住想要沉溺於這虛假的世界,永遠不再醒來。
亞瑟穿著得體的黑色燕尾服,胸前的金表鏈在車燈下閃閃發光。他的胳膊肘撐在車窗上,微紅的眼睛中掠過塞納河沿岸的風光,嘴角微微的上翹,看起來像是在溫和地微笑,又像是在詢問身邊的姑娘:「女士,需要什麽幫助嗎?」
克拉拉的手輕輕捏著扇柄,所有的女孩兒都想要做公主,誰也逃不掉。
雖然今晚的演出還未開始,但是她已經率先入戲了。
「亞瑟·黑斯廷斯爵士?」她的語氣有些生硬,發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克拉拉心想:「天啊!他給自己起的假名可真怪,不過這聽起來確實像是英國人的名字,而且還是一位英國的爵士。」
克拉拉大著膽子繼續探尋,雖然她知道亞瑟這樣聰明的小夥子肯定一早就把他自己的身份設定背熟了,但是她依然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過一過上流社會淑女的癮。
克拉拉輕聲探問道:「您在倫敦的經曆一定非常精彩吧?」
「確實如此。」亞瑟微笑著回應,眼中流露出對往事的追憶:「倫敦是一個充滿機會與挑戰的地方。尤其是在蘇格蘭場工作的那段時間,每一天都充滿了未知和驚喜。」
克拉拉看見這個小夥子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著謊,心裡隻想著這家夥真不害臊,明明前不久還是個背了一萬法郎債務的無賴,今天冒充起英國爵士來卻搞得像是理所當然。
她成心想要看亞瑟露怯,於是便照著台本上沒有的內容去刁難這個小夥子:「聽說您曾參與鎮壓去年倫敦的騷亂,那一定是一段非常危險的時光吧?」
亞瑟的眼珠子一轉,毫不避諱的對上了克拉拉的眼睛,他知道這姑娘存著什麽心思:「那段時間確實充滿了危險和緊張。騷亂四起,社會秩序岌岌可危。但也正是那段經曆,讓我學會了如何在混亂中保持冷靜,並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句話在旁觀者聽起來就好像亞瑟真的是在回答克拉拉表麵的問題,但克拉拉卻知道,這個書生氣的新晉騙子生氣了,他這是在回擊,表明自己很冷靜,不會因為克拉拉的這點小把戲而陣腳大亂。
克拉拉對上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下意識的竟然想要躲避,但回過神來以後又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她心想:「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說不準還真有點演戲的潛力,那個眼神簡直和巴黎街頭的條子一模一樣,冷冰冰的,就好像有人用鎖鏈把你給捆住了。」
克拉拉用扇子掩住嘴,以掩飾自己的失態:「真希望我也能有機會像您一樣,親身經曆這些激動人心的事件。不過,作為一個淑女,我的生活似乎總是被限製在社交舞會和家庭聚會中。」
「不就是吹牛嗎?」克拉拉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她心想:「這個我也會。巴黎人從一生下來就已經掌握這門技能了,不論他是個姑娘還是個小夥子。」
「聽我的,被限製在社交舞會和家庭聚會中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福氣。」亞瑟正了正胸前的騎士勳章:「這總比躺在棺材板裡要好。」
克拉拉聽到這句話險些笑出了聲:「爵士,這有些過頭了。」
「沒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亞瑟捋了捋自己的頭發:「但是那幫開槍的人當時不聽我的。」
亞瑟這句話剛說完,隻聽見砰的一聲,馬車突然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緊接著前方傳來了車夫法蘭西國粹式的開口問候,以及劇烈的吵鬨。
「怎麽了?」克拉拉將腦袋伸出車窗:「撞車了?」
亞瑟朝外麵看了一眼,衝著克拉拉示意了一下:「你在這裡坐著,這些問題紳士們自己就能解決。」
「記得帶上槍。」
「為什麽?」
「在倫敦都沒人聽你的,你還指望在巴黎說話管用嗎?」
克拉拉將亞瑟推下了車,又將他的槍套扔給了他,隨後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亞瑟見狀,隻得聳了聳肩:「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大不了我再回棺材裡躺著。」
「那可不行。」躺在車頂的阿加雷斯隨手抄起一顆小石子砸在亞瑟的腦袋上:「把狄更斯丶大仲馬他們重新找來雖然不難,巴黎的妓女也挺多,但是我覺得法蘭西人應該不會歡迎威靈頓造訪此處的。」
亞瑟捏著那顆小石子,剛剛瞄準紅魔鬼,這家夥立馬化作一陣紅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亞瑟見狀,隻得不鹹不淡評價了一句:「艦隊街的真髓倒是讓你學會了。」
他踏著步子朝前走去,剛剛來到車頭便看見了車夫正與兩個男人激烈的爭吵著。
「你們懂得什麽叫做靠右行駛嗎?馬路這麽寬,你們不走分配給伱們的道路,偏要來搶我的道,現在撞車了你們卻還厚著臉皮說這全都賴我?」
「你這雜種,明明是你先變得道,這大街上人擠著人,駕車哪有什麽規矩可言,後來的給先來的讓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該死,你們這些家夥一聽就知道是外省來的。」
「我們是義大利人!」
「彆說義大利了,在歐洲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應當是靠右行駛。」
亞瑟走上前去,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馬夫看到雇主來了,趕忙摘帽道:「先生,您來給評評理,在歐洲,是不是所有馬車都得靠右。」
「嗯……」亞瑟點燃了煙:「這您還真問錯人了,我又不是歐洲人。」
「您不是歐洲人?」馬夫上下打量了一眼亞瑟:「那您是哪裡人?」
亞瑟吐出煙圈正了正衣領道:「我是個不列顛人。」
「該死!」馬夫一拍前額道:「我好像聽人說過,你們那兒的馬車好像確實是靠左的。」
「亞瑟·黑斯廷斯爵士?」
正當亞瑟與馬夫就歐洲與不列顛之間的關係進行探討時,有人突然喊到了他的名字。
亞瑟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與馬夫起了衝突的義大利人中有個熟臉。
中等個頭,身材勻稱,金發碧眼,有著希臘式的鼻子丶前額和下巴,頭戴一頂破了的白帽子,身穿一身舊軍服,腳蹬一雙裂了口的靴子,就仿佛一個活著行走的希臘雕塑。
正是他,我們的朱塞佩·加裡波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