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天晚上沉蕙則並不在。剛剛擔任新一任社長的徐編劇告訴他們,今晚沉學姐回家了。
話劇社裡沒有了沉蕙則也少了一場漂亮的風景線,學弟們都紛紛表示遺憾。
不過沒關係,沉學姐不在,卻給他們留了很多好吃的糖果,大家連連感謝沉學姐的好心。
室友興衝衝地拿了幾個糖果過來,分給祁裕叁個笑道:“水蜜桃味道,你嘗嘗好吃不好吃?沉學姐有心了。”
祁裕想起來上一次的枇杷,沉蕙則也是取來分給兩人。
那時候他們也不過是兩麵之緣,但是沉蕙則待他還算友善客氣,隻是到了軍訓彙演那“驚天一吻”,兩人的關係就好像變得有些微妙。
沉蕙則的態度讓他看不懂。
時而靠近,時而厭惡,若即若離,令他很是茫然。
他再優秀,也不過是剛剛年滿十八歲的少年,這些事情於他還是晦澀難懂,畢竟他隻有和莉莉這一次簡簡單單的戀愛經曆。
他與莉莉是青梅竹馬,從小就一起上下學,好像理所當然地就在大院長輩曖昧的目光中走到了一起,沒有轟轟烈烈地追求,沒有海誓山盟地告白,一切水到渠成,順其自然。
其實,成年男女也不一定搞得明白。
室友見他難得顯露出一抹失落,聯想到今天他和女友吃去聚餐卻早早就回到寢室,碰了碰他的手臂八卦說:“你咋了,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嗎?”
祁裕搖搖頭,斂去不應有的表情,尋了個無聊的借口:“沒事兒,就是想著下學期課多,要怎麼辦。”
“天啊,你也太專注於學習了,還沒放寒假,你倒擔心下學期的事情。”室友吐槽。
祁裕沒什麼誠意地笑了笑,最後也隻是小坐了一刻鐘便提前離場,沒有繼續話劇社團的活動。少了沉蕙則,說實話,話劇社團確實少了一些祁裕想要經曆、隱隱期盼的事情。
放假前最後一天,沉蕙則已經提前回到姐姐家裡陪姐姐織毛衣。
她學得快,沒一會兒就能幫著姐姐把剩下的半截袖子織好。
姐姐靠在她肩頭,開心地指導著,末了,歎了口氣說:“你覺得你姐夫會不會喜歡這個顏色?”
沉蕙則抿了抿唇,無奈道:“要不我明天給姐夫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吃飯?”更多類似文章:
姐夫還是能給她一點點麵子得,否則上次也不會大老遠給自己送石竹花對她的演出表示慶賀。
姐姐搖搖頭,眼底沒什麼笑意,摸摸她的長發道:“我們的婚姻又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存續下去的。不必了。”
沉蕙則瞧著姐姐在婚姻裡內耗,於心不忍。可是姐姐的脾氣也不是她能說得通得,聯想到那個小叁,心裡對祁裕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姐姐傷心,為什麼祁裕和他的媽媽就不傷心呢。
祁裕如果傷心……
男人什麼時候會傷心?
沉蕙則以前還有些猶豫,可看著姐姐憔悴的神色,她下定了決心。要想直接傷到祁裕的媽媽那就隻能讓祁裕傷心。
反正祁裕也不醜,自己不算吃虧。
姐姐睡後,蕙則坐在飄窗上仰望著冬日裡清冽的星空。她做足了心理建設,親都親了,追求個男的算什麼,反正也吊了一段時間了,他還對自己“耍過流氓”。
她打開手機,找到上回祁裕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上回他是從哪裡得來的自己的聯係方式。
沉蕙則鼓起勇氣回撥,時間有些晚,不知道祁裕睡覺了沒。
好在很快,電話響了叁下,祁裕就接起來:“喂,你好。”
沉蕙則清了清嗓子,嬌滴滴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沉學姐。”
“哇,你居然記下我的電話了,我就知道祁裕學弟對我有意思。”沉蕙則笑語盈盈。
“有事嗎?”
沉蕙則嬌氣地問:“學弟你在做什麼?準備就寢了嗎?”
“嗯。”祁裕回答得簡單,似乎是不耐煩,但卻沒有掛斷的意思。
沉蕙則繼續說:“那你還要做什麼呢?沒事的話,要不要和我聊天?”
“聊什麼?”他的語氣很平淡,一如既往得疏離。
蕙則回到床上趴下,抱著自己買來的公仔,毛茸茸得,是一隻高冷的小企鵝的形象,倒是和祁裕的模樣有些相似。她戳了戳小企鵝的腮,問道:“你想聊什麼?”
祁裕沒有應聲。
沉蕙則又問:“你今天一直都在學校嗎?”
“晚上和家人聚餐。”
沉蕙則一聽,麵色頓時一沉。
家人,那肯定有姐夫藍正道。
她撇撇嘴,陰陽怪氣地開口:“那你們家還真幸福啊。”
“你也可以和家人聚餐啊。”
沉蕙則哼了一聲:“是啊,不過,沒你家親人多。”
那語氣滿是怨懟和譏諷,祁裕實在不懂,許久,他伏在窗台上,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學期末最後一天,又是冰冷的冬夜,宿舍不再斷電,多數學生們都躲在屋裡要麼收拾行李,要麼正在電腦上瘋狂玩遊戲,走廊裡極少有人經過。
夜風一吹,他臉上的熱度退卻了不少,也能平心靜氣地分析她語氣中的的情緒,隔了幾秒,那邊也賭氣一般沉默著,他忽然開口:“沉學姐,你家裡人對你不好嗎?”
“沒有,挺好的。”
這話明顯是敷衍。
祁裕沉吟片刻平心靜氣地說:“家人便是家人,是外麵的人無法比擬得,你在家人身上如果體會不到太多的親情,其實也不能寄希望於校外的異性。”
沉蕙則聽了這話眉心微蹙:“你是在說我?”
祁裕沉吟片刻,斟酌著言辭,末了,語重心長地提醒:“沉學姐,你還是儘量和同齡的男生交往比較好,那些年紀過大的中年男性,並不合適。”
沉蕙則給氣笑了:“我什麼時候和中年男性交往了?你聽誰說的?”
祁裕不想多管閒事,點到即止,便也轉了話題:“你確定下個學期要輔修城環學院的課程了嗎?”
“嗯。”
“那你課程會很多。”
“還好,總能應付下來。”沉蕙則聲音不再是方才那樣不鹹不淡,又恢複了一副嬌滴滴的語氣,“學弟,說不準,能和你一起上課呢。哎呀,我加你微信好不好?方便我向你學習或者谘詢。”
祁裕沒回答,沉蕙則再接再厲:“我保證隻學習,不騷擾,否則我是豬。求你了嘛。”
大美女和自己撒嬌,祁裕鬼使神差地允許她加了自己的微信,她的頭像是自拍,大大的太陽草帽,半遮著臉,陽光璀璨,令她也如陽光一樣的明媚生動。
他給她備注,寫了沉學姐叁個字,覺得不妥,刪掉,又備注了兩個字“小豬”。
果然,食言的沉學姐發來一張深夜“自拍”,這還不算是騷擾?
沉蕙則舉著手機選了一個最好看的角度,睡衣雖然是冬款,但很修身,尤其是胸口處稍稍束胸,勾勒出沉蕙則的好身材。她其實很喜歡濃墨重彩得裝扮,反正美人如海棠,淡妝濃抹總相宜。隻是她第一次學著搔首弄姿勾引男生,挺了挺胸脯,動作很是僵硬,不像是勾引,倒像是小孩子模仿大人故作深沉的稚態。
祁裕忽然笑了一聲。
對床的男生好奇於他難得的心情顯露:“怎麼了?有什麼稀奇的事情嗎?”祁裕連忙搖頭,翻了個身,看著那張照片,最後退出。
寒假總是熱鬨的,因為包含著新年。
沉蕙則家中親人很少,父母也已經過世,新年自然是在姐姐家中度過。
去年這時候姐夫還沒有徹底出軌,對姐姐總有幾分舊念,過年時還回來與她們一起放鞭炮、看春晚,其樂融融。
隻是今年看情形,姐夫是不一定能回來過年了。
可她還是私下裡偷偷去了一趟姐夫的公司,公司裡大多認識沉蕙則,見她來了,連忙客客氣氣地彙報給藍正道。
藍正道讓她來到自己辦公室,和顏悅色地寒暄了幾句,沉蕙則說明來意,藍正道果然回應道:“我今年實在忙,除夕那幾天要去國外參加會議,可能回不去。”
沉蕙則“唔”了一聲,還能說什麼呢,看來人和心姐姐是都留不住了。
沉蕙則不欲再多言,離開藍正道的公司,走了幾步路便聽到有人在喊“沉學姐”的名字,沉蕙則略帶不耐的回眸,怔然瞧見祁裕和自己的兩叁個同城好友在街上閒逛,有人手裡懷抱著籃球,顯見得是不知道去哪裡鍛煉過。
沉蕙則平複著心思,可是此時此刻遇到祁裕總是覺得厭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對其他幾位不相乾的學弟們和氣地打了聲招呼便要走,公司內追出來藍正道的助手之一,將一個寶藍色邊緣鑲嵌著細細的金色條紋的禮物盒遞過來古樸典雅,看起來價值不菲:“藍總忘記把這個給沉小姐,特意讓我再送來。這裡麵是藍總給沉小姐買的幾張黑膠唱片。”
沉蕙則道了謝,想起來是前段時間和姐姐說起來,姐姐托付姐夫幫忙從國外帶回來的。若是往常,她會很高興,可現在,實在打不起精神。
瞧著沉學姐打車離開的背影,祁裕的朋友們唏噓道:“這麼多人追求沉學姐,我覺得我沒什麼機會。”
祁裕默不作聲,隻是步伐比方才快了幾分,不知為何隱隱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