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同學為了看好戲都紛紛讓出位置,讓沉蕙則直接挨在祁裕身後。
沉蕙則餓得兩眼昏花,肚子叫了一節課,見此也就欣然去點餐。
祁裕站在旁邊,沒什麼反應。
似乎隻是將沉蕙則當成空氣。
沉蕙則沉不住氣,主動說:“新生開始上課了?”
“唔。”祁裕忽然彎下腰,從窗口端起餐盤轉身離開。
沉蕙則看著他和女友的方向,等自己取了飯也跟著來到祁裕身邊,就在四人餐桌上大大方方地落座就餐。
祁裕女友忍無可忍,怒道:“沉學姐,你能不能彆這樣,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麻煩你不要打擾我們。”
沉蕙則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裡麵的劇本,眼神懶得分給她一個,慢條斯理地厚著臉皮說:“第一,沒人在這把凳子上貼名字,我想坐在這兒就坐在這兒。第二,男女朋友就男女朋友,不用這麼大聲地宣揚。第叁,吃飯文雅一點,彆噴到我臉上。”說完,還故意拿出紙巾在自己臉頰上擦了擦。
說實話,她本來對這個“莉莉”沒什麼意見,畢竟惹到她的事祁裕和她媽媽,但是軍訓彙演看到莉莉興衝衝地和祁裕媽媽還有姐夫招手,態度親昵,她心裡便恨屋及烏,連帶著也看她不順眼。他們一家四口相處融洽其樂融融的時候,姐姐在家以淚洗麵,憑什麼他們逍遙快活呢?
祁裕眼看著女友還要繼續吵架,索性對沉蕙則說:“學姐,我和你說過的,希望你不要給我們彼此造成困擾。”
沉蕙則懶洋洋地譏諷道:“困擾嗎?你也知道困擾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她這話明擺著衝自己來的,可是祁裕卻實在不懂沉蕙則語氣中的嘲諷來自何意。
她若是喜歡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昨晚上嬌滴滴和自己表白的語氣仿佛還在耳邊,水漾的眸光,嬌嗔的語氣,祁裕根本沒辦法讓自己心如止水,所以才會落荒而逃。
可,喜歡一個人會是這樣的表象嗎?
饒是學習優秀的祁裕也看不懂了。
沉蕙則說完,心裡更加鬱結,冷哼了一聲,把餐盤挪了挪,側過身子背對兩人,滿身都好像寫著“我對你倆有意見”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幼稚,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接近祁裕呲他兩句,讓他媽媽和姐夫傷姐姐的心,氣得自己胃疼肝疼。
午後沉蕙則去排練話劇,劇本是他們的文學小天才徐編劇徐大才子寫就得,改編的是他最喜歡的張愛玲作品《多少恨》。
沉蕙則本來是不太喜歡這出戲得,可是其他女生試了好多次,還是她最有經驗,沉蕙則穿上民國裝扮地扮相也是最好看得,於是又被眾人鼓動著擔當女一號。
沉蕙則無奈苦笑,啐道:“回頭要是沒排練好,挨罵的又是我這女主演。”
與她合作的男一號便是社長,兩人此時正加班加點地對台詞,社長看她狀態不好,聯想到昨天軍訓彙演的一幕,便關心地詢問:“蕙則,你是不是有心事?和那個學弟之間發生什麼不愉快了嗎?”
沉蕙則含糊其辭、遮遮掩掩,麵容因為午後的熱度而升起一片淡淡桃紅,倒好像是欲語還休,少女懷春:“沒什麼,這事兒、不好說。私人恩怨、私人恩怨。”
社長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溫言說:“那肯定是私人恩怨。你是不是喜歡他?”
沉蕙則咬著唇瓣,不太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咱們繼續對台詞吧。”
社長不欲勉強,隻是排練的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沉蕙則的心不在焉,無法徹底投入。
等到兩人的親密擁抱,沉蕙則身子無比的僵硬,像是一根電線杆子。
社長退後幾步,對她說:“蕙則,你要是不適應,我們就把擁抱這個情節刪除吧。”
徐才子扶了扶眼鏡,從旁惋惜道:“你們倆站在一處郎才女貌,多養眼,最好是不要刪除。”
沉蕙則點點頭:“我也覺得,整場我們都是通過台詞和目光來傳遞情感,最好是有這樣一個擁抱的親密動作,作為一種過往感情的回溯和追憶,否則男女主的感情會太過稀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整理一下心情,下次一定做好。”
沉蕙則暗戀過卻沒明戀過,更沒和男生有什麼親密舉動,做足一番心理建設,努力讓自己放鬆,終於當社長再次嘗試擁抱她的時候,她勾住他的頸子,笑容一如劇內的角色,淒美哀豔。
這個擁抱從側麵看去,真得就像是一對兒天作之合的戀人溫柔地軟語呢喃,尤其是社長望向沉蕙則的纏綿目光。
經過窗外的祁裕也目睹了這一幕,眼皮跳了跳,移開目光,沒有停留地去了圖書館。
H大的圖書館加上地下兩層總共是九層,這也是H大出名的一點,樓頂上是咖啡廳,氣氛浪漫,不少情侶都喜歡泡在那裡。
沉蕙則最喜歡的則是在七樓的文學閱覽室落地窗前自習。她雖然是特長生,但是文化課並不遜色於非特長生,尤其是文學方麵,音樂文學本來就不應該分家,二者相輔相成,有時候,簡簡單單的一首旋律就會讓沉蕙則聯想到文學片段,頓時來了靈感譜寫出一段淒美姝婉的音樂奏章。
她一邊看書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不知不覺,都已經萬家燈火。排練結束又來自習,也的確倦怠了。她以手支頤望向落地窗外,燈光熹微,隻堪堪看到最近處的風景,一樓大廳借書處,祁裕正在一本一本在借書機器上操作。
沉蕙則立刻收拾好自己麵前的書本拎著書包飛快地去往一樓,沒心沒肺地打了聲招呼。
祁裕看她一眼,讓開機器。
沉蕙則不借書,跟上去笑嘻嘻地問:“你女朋友呢?”
他沒回應。
沉蕙則跟著他離開了圖書館,他往最偏僻黑暗的小路上走去,沉蕙則素來不喜歡那種羊腸小路,看懸疑恐怖電影看多了,總覺得走著走著就會竄出一個黑衣人一把將自己拖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祁裕下了青石板台階,H大曆史悠久,這座小小的山丘還是古代的刑場,就連台階都是未知名人物的墓碑做的,到了夜裡,更是陰森森令人害怕。
他沒聽見沉蕙則的腳步,心裡不由想著女孩子膽小,也就不會纏著自己了。
可剛剛過了兩秒鐘,女孩子輕盈的步伐就跟了上來,她身上也不知道是是香水還是什麼,淺淺的花香氣,並非祁裕以為的那種濃鬱的味道,反而心曠神怡。
沉蕙則柔軟的手掌快速地握住他的,緊緊貼在祁裕身側,軟軟地開口:“嚇死人了,你選擇這裡走,是不是要對我欲行不軌?”
祁裕咬了咬牙,試圖甩開她,此處沒有路燈,全靠圖書館反射的那一點點微弱的燈光照亮腳下的地麵,沉蕙則忽然踮起腳跳了一下,唇瓣吧唧一聲印在男孩子略帶著涼意的麵頰。
祁裕身體僵硬,下意識地斥道:“你神經病啊。”
“你才知道啊,不過不是神經病,是心口疼。你摸摸,這裡疼得厲害。”沉蕙則模仿著祺貴人地語氣和他撒嬌。
她本來也就是一說,抓著他的手稍稍往上邊抬了抬,他看起來正人君子的樣子肯定不會將自己如何。
可沒想到,祁裕忽然轉過身麵對自己,靠得那樣近,昏暗的光線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隻知道在自己還嬉皮笑臉戲弄他的時候,他忽然在她胸口柔軟的奶子上狠狠扭了一下,咬牙切齒地開口:“音樂係係花這麼浪嘛?勾引完你們那個話劇社社長,又勾引學弟,下一步是不是還要去試試勾引老師?”
這一次,輪到沉蕙則呆若木雞,黑暗之中,祁裕卻能看清楚那雙明眸,灩灩水光,呆滯的模樣像是被捏住耳朵的小兔子。
他一忍再忍,反正此處沒人,欺負她她又能怎樣。一股衝動迫使他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掌心紋路磨蹭過少女細膩如蛋清的肌膚,低下頭,有樣學樣,不輕不重咬著她的唇,留下一個小小的口子。
他還是留情了,沒有軍訓彙演時她咬的那樣狠。
一報還一報,祁裕對她說:“沉學姐,扯平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沉蕙則拿出枕頭底下的小鏡子,仔細端詳嘴唇上的小口子,不算很嚴重,隻是輕輕按壓能滲出一絲絲血跡,紅嘟嘟的,反倒更加引人采擷。
她“切”了一聲,喃喃自語:“小氣鬼。”
什麼扯平了,誰要和你扯平,得糾纏不休。
祁裕回到宿舍樓下,正看到剛剛去和朋友聚餐結束的女朋友乖巧地坐在欄杆上等他。祁裕小跑過去,微笑著:“這麼晚才回來?吃得好嗎?”
莉莉笑著雙手纏繞在他頸上,撒嬌說:“挺好的,不過想你了。”她一歪頭,看到祁裕唇瓣上有不甚明顯的一抹紅,手指想要碰一碰,祁裕卻抬手握拳抵在唇邊重重咳嗽一聲,移開手時,那抹色彩已經不見蹤影。
莉莉扁著嘴委屈地問:“那個沉學姐沒有再纏著你吧。”
他搖搖頭,和莉莉說了一會兒話,送她回了宿舍才又折返回來。
宿舍裡,祁裕的桌子上擺著一張明晃晃的宣傳單,上麵是話劇社表演的劇目封麵,花團錦簇,燈光古舊,女子身穿民國古典旗袍,氣質高雅恬淡,男人坐在凳子上,一手與她十指相握,雖未對視,卻是曖昧惆悵儘在不言中。
室友高高興興地晃了晃手裡的傳單說:“周末話劇社新生專場,咱們寢室四個一起去吧。祁裕,有你的夢中情人沉學姐做主演呢。”
祁裕把那宣傳單收到書本裡麵夾好:“我不去了,我有事。你們玩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