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與屈鸝菲的爭吵之後鐘祈安確實沒有再去找過阮瑩,阮瑩也很安靜地與他劃清界限,和他那次在洗手間的親熱隻當是熟男熟女之間的一次擦槍走火,再不會有第二次。
阮瑩所在的民辦院校和屈鸝菲擔任教師的中專院校有些業務往來,中專院校的不少學生未來都不會參加統一高考,而是經過單招直接進入民辦院校讀書。
這日,阮瑩跟著幾位部門領導去開會,玩得比較好的同事幾人挑了後麵的位置準備摸魚玩會兒遊戲,沒想到,領導在前麵喚了一聲“阮瑩”,讓她回單位取一些文件,阮瑩不情不願地返回。
這一聲讓坐在前排的骨乾教師屈鸝菲愣了一下,回眸間,果然看到一個窈窕秀麗的女孩子飛快地跑出門,雖然隻是側麵,但屈鸝菲確認這就是阮瑩。心裡麵仿佛有幾萬顆細針在紮著自己,屈鸝菲閉了閉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鐘祈安認識這所民辦院校的個彆職工,阿狸說阮瑩從琉璃城跳槽來到這裡工作,這真的是巧合?
思忖間,阮瑩很快就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將文件交給領導重新入座。
屈鸝菲招呼著單位一位新來的男教師來自己身邊坐,男老師臉圓圓的,還是單身,幾位已經確定關係的前輩都圍起來打趣說要給他介紹對象。男老師笑道:“我看人家院校不少女老師,可惜我都不認識。”
屈鸝菲嫻雅地微笑:“一會兒聚餐的時候你覺得誰不錯我給你安排坐她身邊,多套套近乎,說不準就熟悉了呢。”
男老師環視一圈,很快就意識到了阮瑩的存在,沒辦法,即便不施粉黛,阮瑩也的確豔光四射,男老師麵上一紅,大家也就明白了什麼。屈鸝菲神色一變,故作哀歎:“她啊,還是算了吧……她……”欲言又止很快就吊起了大家的胃口,既然會議還沒開始,大家紛紛壓下頭湊到屈鸝菲跟前八卦。
“怎麼了怎麼了?快講講看?”
屈鸝菲麵露難色,好一會兒才道:“她以前是在‘琉璃城’工作,做什麼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咱們也彆太偏見,說不準……”屈鸝菲說到此處,麵上一紅,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留下無限遐想。
“那個女孩兒是不是叫阮瑩?我剛才聽著他們學校的領導好像是喊了這麼一聲。”同事甲一拍大腿,壓低了聲音說,“看起來就挺狐媚的。”
“瞎說什麼呢,人家也是在學校裡麵工作。”同事乙笑嘻嘻地玩笑著。
“在學校的就一定是正經人?都在那種地方工作了,還能是冰清玉潔?誰知道是和哪個領導關係好,所以才能來學校工作。”那三個字“關係好”咬的很重,很明顯彆有深意。
那個年輕的男老師一直笑著聽女老師們嘰嘰喳喳,心裡本來對阮瑩存的幾分好感變成了玩味和不屑一顧,目光也漸漸不軌起來。
午後兩所學校的職工一起會餐,領導們去了包間,專任教師和人事處的工作人員則在大廳一起吃自助餐。
飯菜還算美味,阮瑩又貪吃,吃了一點點主食就開始對付冰激淩。冬日裡的室內若是有熱烘烘的暖氣,吃冰激淩再舒服不過了。
阮瑩舀了一些,順便又取了她愛吃的舒芙蕾,便準備找個小角落自己品嘗。剛轉身,卻看到一個同齡的男生衝著自己微笑。阮瑩下意識地禮貌笑了笑,想要繞開,那個男生卻先開口說:“你是阮老師,阮瑩對不對?我聽到你的領導喊你的名字了。我叫柳呈祥,你好。”說著已然伸出手。
阮瑩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小叉子,兀自有些不自在,但是男生笑容可掬,她便也點點頭,不失禮貌地說:“你好,柳老師。這邊是甜品區,我覺得冰激淩不錯,不耽誤你取餐了。”言罷便要走,柳呈祥向旁邊跨出一步依然含笑說:“柳老師是做後勤工作嗎?”
“翻譯和宣傳。”
柳呈祥笑道:“你是學什麼專業?小語種嗎?”
阮瑩簡單地回複:“在國外留學,英語還行。”
柳呈祥此時倒是讓開了位置,阮瑩暗自舒了口氣便找了個角落吃飯去,沒想到剛過了幾分鐘,柳老師又過來了,順勢坐在她身邊詢問說:“這麼冷的天你吃冰激淩,肚子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還好。”阮瑩訕訕說著,心裡嘀咕到底他什麼時候可以讓自己獨自一人坐會兒。
“確定?阮小姐風姿綽約,柳某很願意幫阮小姐排憂解難,要不,我給你揉揉?”說著手掌就已經往阮瑩的腹部探去,阮瑩尖叫一聲,手上快速地將盛滿冰激淩的盤子扣到柳老師的臉上,順手又給了他一耳光怒道:“要不要臉啊你?”
柳老師惱羞成怒,站起身破口大罵:“一個在酒店裡賣的貨,還裝什麼純?也就是我對你還另眼相待,不知道你都被多少人玩……”
“啪、啪”,話還沒說完,阮瑩忍著淚意和洶湧而來的屈辱抬手又給了他兩個耳光。
此時的動靜已經驚擾到了附近的其他職工,大家紛紛上前將兩人都拉開。
柳老師顏麵掃地,還要繼續叫罵,屈鸝菲卻走過來將他安撫住,息事寧人地說:“行了行了,好男不跟女鬥,成不成?”
柳老師啐了一口,當著眾人麵罵罵咧咧地嘟囔著:“陪酒女還能來院校工作,媽的,惡心。”
“惡心也比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強。”阮瑩哪裡肯服軟,聽著柳老師那句話,本來已經被辦公室對桌拉走了,忽然回過身高聲斥道。
眼見得兩人又要爭執,旁人趕緊一個一個都拽走了。
阮瑩莫名其妙的被人羞辱,心裡委屈極了,雙手掩麵彎著腰,細細密密的哭聲漸漸響起。阮瑩這人其實挺好相處,剛來的時候就大大方方說過自己的情況,大家一開始有點忌諱,後來便也覺得沒什麼。
隻是大家雖然心存憐憫,可此時此刻卻又不知如何安慰。
阮瑩哭累了,腦子也漸漸清明了,自己的同事其實和對方也不算很熟,方才屈鸝菲驟然出現,她就確定肯定是她搗得鬼,咬了咬牙,豁然怨毒地看著那邊還在安慰柳老師的屈鸝菲。阮瑩速來秉持有仇報仇的原則,管他是對是錯,看你不順眼就是你的問題。於是,盛了一盤子芥末醬,又隨便用一種醬汁攪和了一下,徑直走到屈鸝菲身旁,劈頭蓋臉地給她倒了上去。
屈鸝菲驚恐地叫了起來,芥末醬部分流到五官,頓時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淌,十分狼狽。
阮瑩拍了拍手,心裡好受了些,轉身和領導說了自己身體不舒服就拿起包包離開了。她在外麵攔車,正看到一輛警車停在馬路對麵,上麵下來兩個人——阿狸和鐘祈安。
阮瑩氣不打一處來,屈鸝菲是鐘祈安的女朋友,心中的怒氣自然也遷怒到了鐘祈安身上,她快速來到鐘祈安麵前,阿狸方要與她問好,但見她抬手就結結實實給了鐘祈安一個耳光,旋而吐出兩個字:“混蛋!”
阮瑩的眼睛紅紅的,微微有些腫,聲音也沙啞,顯見得是哭過得,神情又是憤怒又是委屈。
阿狸嚇了一跳,連忙去看鐘祈安,他也是茫然地看著阮瑩,臉上印著巴掌印,頗為滑稽,動了動嘴唇,低啞著嗓音問她:“你怎麼了?誰惹你了?”
阮瑩瞪著他,旋而轉身離去。
阮瑩和領導請了假,一下午都在家裡躺著,腦子裡亂哄哄得,哭了睡、醒了又哭,總覺得無窮的屈辱和憤怒。一直躺到了五點多,這才起床稍稍化了點妝去接苗苗。苗苗眼尖地覺察出小姑姑情緒不佳,手指在阮瑩眼睛上比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急急地問著:“小姑、誰、誰欺負你了嗎?”
“沒事兒,看電視劇看哭了。”阮瑩笑了笑,心裡寬慰,起碼小侄子是真心關心自己的。
晚上正在做飯的時候門鈴響了,阮瑩在廚房聽到苗苗自告奮勇地嚷道:“我去開門。”
阮瑩家裡還是老式的防盜門,裡麵一層外麵一層,也是為了個人安全。苗苗揚聲詢問是誰,外麵傳來清亮的聲音:“是阮瑩家裡嗎?你小姑在嗎?”
苗苗打開裡麵的一層門,向外望去,沒想到是他認識的那個叔叔,頓時喜笑顏開地說:“叔叔,你來找小姑嗎?”
“她在嗎?”鐘祈安溫和詢問著。
“在,小姑在做飯,我去叫她。”苗苗倒是很聽話,哪怕是認識的人也絕對不會擅自打開最外層的門讓人進來,這也是阮瑩千叮嚀萬囑咐過得。
苗苗來到廚房開心地說:“小姑,那個喜歡你的叔叔在外麵。”
阮瑩手上動作一頓,旋而冷著臉說:“讓他滾蛋。”
“就這四個字嗎?”
“對。”
苗苗隻好不情不願地重新回到門前,揚起小臉對鐘祈安認真說:“小姑說了四個字,讓他滾蛋。”小孩子還分不清主語,鐘祈安啞然失笑,隻得也蹲下身,隔著防盜門和他說:“你去告訴你小姑,她丟的東西我找到了。”
苗苗很喜歡折返跑,樂嗬嗬地又去傳達。
阮瑩關小火和苗苗囑咐說:“你先去看會兒電視,待會兒吃飯。”她來到門前,雙手環胸,冷眼看著鐘祈安譏諷道:“不是說了讓你滾蛋嗎?”
鐘祈安從口袋裡拿出那個小小的女娃娃在她眼前晃了晃:“要嗎?”
阮瑩從縫隙中伸出手:“給我吧,給完就滾蛋。”
沒料到鐘祈安一把握住她的手說什麼都不肯鬆開,阮瑩怒罵他是流氓,鐘祈安鐵了心就是要進去,阮瑩撕扯了會兒,又記掛著廚房裡給苗苗做的晚飯,隻好打開插銷,鐘祈安順利進入屋內,隨手帶上房門,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厚著臉皮道:“做的什麼好吃的?我可以在這裡吃過飯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