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柏林說了兩個“太”也沒找到非常合適的詞。最好用一句“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來形容。
但是他馬上選擇了更有殺傷力的道德製高點:“劉翔這個人,生活秘書搞了好幾個,孩子都有了。說起話來爹味十足,油膩的不能再油膩,小張嫁給他?!”
東門吹雨心想這心裡話你說出來不大好吧。雖說在他看來張允冪看上劉翔的可能性並不見得比看上他更大。但是小張這幾年在地方鍛煉,隱隱約約已經有了主政一方的氣勢,劉翔呢,也是元老院銀河裡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未來的大區區長或者“相”都在射程之內了。
若是小張是個頗有野望的女人,走通過聯姻的模式來走強強聯合的路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隻不過這種可能很小而已。至少在東門吹雨看來張允冪不是這樣的人。
當然這些隻能算是臆測,畢竟誰也不知道張允冪內心的真實想法。
東門斟酌了一下:“柏林啊,小張學生的時候,喜歡穿著漂亮的衣服唱唱跳跳,做個偶像,這是年青女孩的特權,但偶像終究是要畢業的。小張,已經畢業了。她現在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小張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她和誰走得近,喜歡誰,是她的個人自由,元老人人平等。”
“我明白,我明白。”張柏林急切的說,“可是,我就是不氣不順。允冪不喜歡我,我完全能接受。我的脾氣有時候是衝些,但我不是不講道理,她當然有選擇的自由,小張和彆人談朋友這事我完全接受,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劉市長?我看就是姓劉的孫子利用工作之便,騙了小張!”
東門吹雨勸道:“誰說張允冪和劉市長耍朋友了,你這不是無中生友嗎?”
“廣州都這麼傳……”
“這是謠言,他們不就是工作關係往來多了一些嗎?”
張柏林就像沒聽到似的,繼續發泄著不滿:“對,他劉翔現在是廣州特彆市的市長,封疆大吏。因為工作關係,還能天天在在小張麵前展示他那所謂的政治上的手腕和能力。跟著劉翔,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能有很多政治上的支持和幫助。
“可那又怎麼樣?沒他劉翔的支持和幫助,小張還不能出頭了嗎?!
“元老院總共就500多個腦袋,而且還不是所有人都得去乾行政工作。等到控製區域擴大,到時候大量空缺職位,連醬香元老都得硬頂上去,哪怕是隻能按部就班的守成型人材,恐怕都填不滿空缺。有沒有劉翔的所謂支持和幫助。小張至少混個大區領導沒問題。”
東門攤攤手:“這不就結了?有沒有劉市長的支持,小張都會成為大領導。她又年輕,有的是機會。”
“我就是怕,小張一時間沒想明白,讓劉這孫子乘虛而入了。”張柏林一臉擔憂,“等想通了,明白了,還能捅這貨不成?”
“我明白你對小張的關心。”東門停頓了一下。“我個人的看法。你想到的這些事,小張已經想到了。至於會不會在一時間被劉市長的‘優勢’給迷惑,不小心上了賊船,我覺得,不會。”
“為什麼?”張柏林不解。
“不為什麼。沒什麼確切的證據,就是相信小張能想明白,劉市長所謂的‘優勢’,隻是這一段時期的特殊狀態。”
張柏林還是不放心。“我另一個怕,就是這傳言都已經在歸化民乾部裡傳開了。怕她一時頂不住壓力,讓劉市張給順水推舟了。”
“你既然喜歡她,就要相信她嘛。再說這些都是謠言。她隻要打定了主意,彆人是沒辦法動搖的。”
東門吹雨想:張允冪這事,劉翔沒戲,你也沒戲!
忽然,場地裡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和掌聲,打斷了看台上的竊竊私語,元老們也跟著虛應聲勢的鼓起掌來。
海軍人民委員明秋,站在百仞大體育場主席台上最拉風的位置。環視了一圈看台上穿著整齊的學生和規劃民工人,然後俯視著場內的幾個整齊的伏波軍方陣。他應何鳴的請求,進行了簡短的發言,無非是些再接再厲爭取更偉大的勝利之類。明秋心裡並沒有多少激動,也沒有多少喜悅,海軍人民委員明秋永遠的留在金門的海麵上。留在這裡的,隻是一個退休的前海軍軍官。他已經向元老院提出了辭呈,辭去海軍人民委員的職務,以後在香港海軍軍官學校當個教官,教書育人度過殘生,為未來的海軍奠定基礎。
譚雙喜站在百仞體育場的中央,被幾萬人圍繞歡呼的感覺,讓他有點微醺。這輩子有這樣的榮耀,值了!兩位首長的講話他聽的很認真,從四麵八方傳來的震耳欲聾的聲音,很難讓他不認真。
“……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了。我們今天已經領導著有整個海南和廣東,但是還不夠,還要更多的資源,以及更多的人跟我們走在一起,才能取得全國的解放……“。
譚雙喜又想起了早上行軍時一閃念的想法,我們因何爾戰。他原是從廣東來得難民。淨化之後因為會曬鹽分配到了馬嫋落戶。
澄邁大戰的時候作為民夫上了前線,參與了運輸彈藥和救治傷員的工作,戰場上的硝煙和鮮血,激發了他的血性,火線參戰。在土堤上和官兵搏鬥,搶運傷員。那個時候,他的想法非常簡單,再也不想過從前的日子。
戰後新兵連在澄邁附近訓練,組織大家去參觀明軍的澄邁大營,有些澄邁的百姓被請來給他們講述當時的經曆。一個女人痛哭流涕的描述,她的丈夫當鄉勇守城,卻被官軍拿住砍了頭,當作伏波軍的首級報了軍功。有個老頭哭喊說,官軍敗走之前,把他家裡都搶光了,還侮辱了他的兒媳婦。他便暗下決心絕不能讓官軍再踏入這個新家鄉,讓家人被砍了頭拿去報功。這個信念支撐著他參加的軍旅生涯,但是到了北上的運輸船裡,他又再一次的開始迷惑了,這裡不是自己的家鄉,我為什麼要去“解放”這些和我不相乾的人呢?今天早上,在文瀾河畔,他似乎找到了答案,為了保衛家鄉的寧靜生活,他真的願意豁出去性命;但似乎又沒有,但北方呢?廣東廣西,甚至更遠的大明土地呢?好像沒那麼值得吧。
在兩廣戰鬥的日日夜夜,每個倒在他身邊的士兵,突然一瞬間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救我……”一個兵胸前冒著血,嘴裡噴著血沫,兩手在空中亂抓。
“排長,連長命令你到達營地後去見營部開會,有新任務。”一個傳令兵從隊伍前方跑過來,把譚雙喜從兩廣拉回到了臨高的和平世界中。譚雙喜借著回複傳令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此時歡迎儀式已經結束,看台上仍然有不少歡呼的人群,但主席台已經沒有人了,前麵的隊伍已經開始整隊開出體育場。
譚雙喜到達駐地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從百仞走到馬嫋這點路程對於慣於行軍的士兵們來說不值一提。何況他們還是走在一馬平川鋪設過的道路上――這可比在兩廣走得“官道”和各式各樣的羊腸小徑強多了。
這條路是士兵們最為熟悉的,特彆是對譚雙喜這樣的老兵來說,百仞到馬嫋的道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部隊“支工支農”的時候,大部分工作地點都是沿著這條道路開進抵達的。甚至這條道路本身也留下了他們的汗水。
從一條勉強可以通行車輛的簡易公路,到鋪裝著煤灰礫石,平坦的足以讓馬車輕快駛過的大道,其中有過多少次的變化,真說得上是“日新月異”了呢。
縣道上人來人往,人們成群結隊的簇擁在路旁,看著部隊的返程,不斷的有人打聽消息。行進的速度一直快不起來。一直到午後才抵達馬嫋堡。
馬嫋堡也擺開了歡迎的陣勢。第一營留守隊和先期送到馬嫋陸軍醫院療養的傷病員都到營地門口來歡迎,戰友見麵,分外親熱,打聽起這一路的近況和熟人的消息,既有驚訝和高興,也有悲傷和噓唏。
回到馬嫋堡,就算是回家了。食堂早就預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雞鴨魚肉應有儘有,而且是自助餐的模式,想吃多少吃多少,管夠。連平日裡不能喝得酒,這回也是敞開供應,成箱的文瀾河啤酒,隻要沒喝趴下,隨意。
譚雙喜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大吃大喝。作為代理排長,他和所有連排長都接到了命令,要保持清醒,這樣夜間有事時可以隨時處理。
雖然“處理”什麼營裡沒說,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防著夜間騷亂。
從前在明軍裡當過兵的人說,這叫“營嘯”,半夜裡有人做噩夢發狂嚎叫,全營都會跟著鬨起來,還有相互砍殺踐踏的。過去譚雙喜他們隻覺得是“故事”。畢竟他從沒遇到過類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