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船減速!準備登陸!”米龍韜大聲命令著,抽出了指揮刀。
“上刺刀!一個接一個!”各船上的軍士們大聲的吆喝著,炮手裝上了拉火管,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船隻繞過一片淺灘,朝著江邊駛去,兩岸的鬱鬱蔥蔥的丘陵也愈來愈近。
米中尉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他剛想說什麼,隻聽到岸邊的丘陵中忽然響起了一聲炮響,緊接著就是一陣箭矢破空和火銃的槍聲。
李冬在後船上看得清楚,右側的山坡上突然噴射出一股濃煙,位於前隊的一條指揮艇的側舷的鐵製護板瞬間被擊得粉碎,炮彈穿透船身,將另一側的護板也打的塌落下來。即使隔著幾百米,他也能看到被炮彈掃過甲板時候士兵被撕碎飛濺出來的血肉。
“有埋伏!”李冬倒吸一口冷氣,他在伏波軍的時候多次過執行搜剿任務,由於各式各樣的敵人在火力和組織上無法與伏波軍對抗,最常使用的作戰手段就是利用對地形的熟悉進行伏擊。
即使每次出動都派出尖兵的狀態下,敵人的伏擊依然有機會造成部隊傷亡。所以此類搜剿作戰都強調“快速開進”、“隱蔽接敵”,不給敵人以準備伏擊的時機。
西江上他們使用火輪船,“快速開進”是沒問題,“隱蔽接敵”卻是完全談不上了。
幾乎是同時,前隊各條船上的米尼步槍開火了,劈劈啪啪的響個不停,接著又從船上噴出了濃煙和火光,傳來隆隆的炮聲。濃煙很快就將江麵遮了起來。
李冬一時間看不清具體的戰況,他催促舵手道:“快,加速!”
“這裡沿岸都是淺灘暗礁,不能加速……”
舵手話音未落,濃煙裡又傳來了一聲響亮的爆炸聲,一股白色的水汽夾雜著黑煙直衝天空。
“鍋爐爆了!”舵手臉色發白,低聲道。
李冬很是焦急,因為前隊各船接二連三的炮火射擊,使得他完全看不清前麵的戰況,從此起彼伏的槍炮聲中聽得出前隊陷入了激戰中。
“朱大隊長那邊怎麼說?”李冬一邊觀察前麵的戰況,一邊問通訊員。
“沒有命令。”
李冬轉頭朝著1號指揮艇望去,果然,一號艇上沒有任何信號傳來,他不知道朱四在想什麼,但是他心裡已經有了計劃,當下關照信號兵:
“向指揮艇發信號,我準備指揮右路支隊登岸迂回到敵人側翼行動,配合米中尉行動。”
信號兵用旗語打出了信號,1號艇卻沒有回應。李冬心裡發急,又叫信號兵打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
“算了,”李冬不知道1號艇上發生了什麼狀況,當即下令,“發令給右路隊,做好戰鬥準備!”
2號艇上升起了準備戰鬥的信號旗,隨後,2號艇離開航路,朝著岸邊淺灘駛去。
李冬的作戰計劃十分簡單,就地登陸,隨後沿著岸線推進,從側翼攻擊岸上的伏兵。雖然他的兵戰鬥力不怎麼樣,但是米龍韜的部隊戰力很強,現在隻是被兜頭一擊打懵了,隻要自己的部隊從側翼稍微呼應一下,分散伏兵的注意力,米龍韜的部隊就能馬上反殺。
對於自己手下這支第一次上戰場的隊伍,危險是有的,但是他評估下並不大。
“全體做好戰鬥準備!準備登陸!”隨著羅茂的口令聲,2號艇上的三十幾號人騷動起來。多數人是第一回上戰場,聽到前麵的槍炮聲,這會已經腿肚子打顫了。
“不要怕,那都是我們的大炮!”羅茂一手提著步槍,一手一個把渾身發抖站不起來的兵逐一拽起來,“下了船緊跟著我,不要亂跑!”
楊二東上過戰場,這會並不慌亂。他握著標準矛,又摸了摸腰間的佩刀,不無遺憾的想著要是有一身鐵甲穿就好了,他當家丁的時候上陣總有一領鎧甲,現在光穿著這套單軍裝,總覺得和沒穿衣服一樣,總算澳洲人還發一頂鐵頭盔——這頭盔也稀罕,居然尿盆式的,邊寬帽淺,隻能算是頂在腦袋上,要不是用皮帶扣在下巴上,一跑動起來就得掉。回頭看李普臉色煞白,倚著標準矛勉強站著。剛想說幾句寬慰他,忽然船的猛的一震,頓時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甲板上頓時一片東倒西歪。
“擱淺了!”舵手大喊道。
李冬搶步來到船頭,隨手奪過水手的竹篙,測了下水深——大約有半米,這個深度不影響登岸了。當即將指揮刀一揚:“隨我來!”第一個縱身跳下船去。
指揮官第一個下船,士兵們的膽氣也大了幾分,在士官們的催促下,一個接一個從船上跳了下來,水花四濺,有人跳下來立足不穩摔倒在水裡一陣瞎撲騰直叫救命,被旁邊士兵拽了起來。
混亂持續的時間不長,五分鐘之後,右支隊的90多人已經登陸集結完畢了。
“步槍手擔任尖兵,其他人跟進,以雙路縱隊開進!”
岸上是丘陵地形,部隊在山坡上行進,雖然不太陡峭,但是草木茂密,無法展開成橫隊,而且就兵員的素質來說,展開橫隊對士兵的勇氣和紀律都有很高要求,他現在隻能采用縱隊,由富有作戰經驗的老兵在前引領部隊。
“羅茅,你在隊尾壓陣!”
“是!中尉!”
“各隊注意側翼的敵情。”李冬看著已經列隊完畢的士兵,拿起胸前的哨子猛地吹了一下,“全體前進!”說著,帶著通信員和旗手走在前麵。
這裡岸邊山坡頗為陡峭,他的兵力不足,無法展開隊伍上山搜索,隻能邊留神山頂的動靜快步推進。爭取來個速戰速決。
前麵炮聲稍歇,槍聲又密集起來,還傳來了喊殺聲,李冬估計米龍韜的部隊已經登岸,正在推進。他當即催促士兵加快腳步,一麵關照旗手將旗打開——以免誤擊。
這會,山坡變得稍微平緩了些。山坡上的草木變成了成片的果樹。樹木掩映間還有一棟小小的茅草棚子。在最前麵的尖兵注意到樹木間有人影晃動。
“注意!”他喊道,“草棚左前方樹林中有情況。”
“射擊!”李冬叫了起來,十幾個南洋步槍的射手立刻朝著樹林打了一輪齊射,林間頓時硝煙彌漫,傳來了慘叫聲。然而這時候羽箭破空的嗖嗖聲也傳了過來,兩名國民軍瞬間中箭倒地。
楊二東眼尖,看到林中的黑影,大聲道:“右麵也有!”他暗恨自己沒有步槍,不然一槍打過去肯定能打倒一個,如今拿著這長矛,隻能乾著急。
“長矛手準備!”李東拔出左輪槍,朝著羽箭射來的方向開了一槍,步槍手立刻重新裝彈,又射了一輪。
伴隨著中彈者的尖叫和呻吟聲,林間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原本聚集起來的人影轉身往山上逃去,李冬立即下令追擊,步槍手當即又打了一輪齊射,掩護長矛手往上追擊。楊二東挺起長矛便往上追擊,可惜山上的地形實在不適合使用長矛,長矛總被樹枝枝條阻擋,楊二東不得不多次費力去撥開枝條,有時候又被枝條掛住,反而成了爬山的累贅。林木間士兵們也難以保持呼應,展開的隊列很快被樹林攪得七零八落,敵人還不斷回身放箭,不到幾分鐘又有兩人中箭,有膽小的已經藏在樹叢後不敢動彈了。李冬在後麵也難以掌控全局,他唯恐前麵有埋伏,隻得下令停止追擊,全體退回來重整隊形。
這一番折騰,整個右路隊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收攏起來清點人數,除了四人傷亡,居然有十人失蹤,大約是在追擊中在樹林中失散了。
“吹集結號!”
集結號響起不過幾分鐘,從樹林裡鑽出了幾個國民軍士兵,卻是陌生麵孔,再看他們攜帶的武器卻是雙管霰彈槍。
“口令!”
“突擊!”為首的國民軍軍官大聲應道,“你們哪一部分?”
“我們是梧州國民軍……”
“我們知道了。你們不要亂動!”為首的軍官大聲說道,走了過來,“你們指揮官呢?”
“我就是!”李冬走了過來,“我是國民軍梧州大隊集成中隊中隊長李冬……”
“你們來得倒是很快!”對方無意聽完他的自我介紹,“可惜沒截住他們!”說著他似乎想起了要做自我介紹:“我是國民軍山地第4中隊中隊長陣煥。”
李冬聽人說過,山地中隊多是從海南島的黎族、苗族寨子裡招募來的,原是很不以為然==他參加過海南島的幾次“治安整肅”,對當地黎、苗的戰鬥力並不太看重,畢竟海南島上一群形同叫花子的衛所官兵都能靠著屯所簡陋的堡寨長期壓製住他們不作亂。招募來了除了能爬山又有多大的本事。
沒想到眼前這些人雖然大多個子矮小,但是個個精悍矯健,顯然是善戰之旅,比自己手下這群新兵蛋子強出不知道多少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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