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官府方麵,道理是一樣的。由於元老院實際控製了廣東的大部分鹽場,官鹽的供給還要仰賴於元老院。隻要元老院切斷鹽的供給,官府也得屈服――既然他們沒有能力保衛鹽場,就隻能接受元老院的條件。
“要這樣我們還不如直接把廣東的官鹽銷售全部包下來――當包稅人怎麼樣?”郭逸建議道,“這樣所有的鹽務就控製在我們手裡了。我們自己就是官鹽。”
“現在還不是時候,”司凱德搖頭,“在廣東我們還不夠一手遮天。大明的食鹽專賣已經有一個很大的既得利益集團。我們包稅,要麼就得承擔這裡利益集團的要得的所有好處,要麼就是徹底把他們踢開。”
前者花銷太大;後者在還缺少足夠的控製力的情況下隻會給自己招來過多的敵人――目前元老院對廣東的基本政策還是以穩定為主。
司凱德已經物色了一個人物來為他們的新買賣充當代理人。此人就是最早和元老院做買賣的徐聞的鹽商:劉綱。
劉綱在雷州長期經營私鹽販賣――他在當地的私鹽販子中隻是一個中等戶。一直和鹽場村有來往,直到苟家強占了鹽場村才斷了這條渠道。自從鹽場村歸了澳洲人,他就和元老搭上關係,靠著銷售質量優異的“臨高鹽”,劉綱發了大財,成了雷州地區舉足輕重的大鹽販。
雖然他靠著元老院發了大財,但是他和元老院之間的關係比較疏遠。元老院過去一直沒有把他作為重點客戶來進行培養,雙方隻是很簡單的買賣關係。和許許多多到臨高來販賣商品的客商沒什麼兩樣。
之所以沒有對劉綱進行“培養”,倒也不是殖民貿易部的刻意疏遠,主要是考慮到私鹽販賣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需要極為複雜的關係網絡。私鹽販賣在中國曆史上長期是一個黑白交織,含混不清的灰色社會現象。官府、鹽商、私鹽販之間有著糾纏不清的複雜關係――遠不是研究專著和論文能夠理得明白的。殖民和貿易部了避免重新整合的麻煩,采取了隻供貨,不管渠道的營銷思路。
但是這一模式下,利潤顯然難以得到提高。劉綱的自身實力不夠,在複雜的私鹽販賣網絡下無法拓展出足夠廣闊的空間。
而司凱德也正要從鹽業上開創新得財源,雙方一拍即合。決定合作將銷售網絡拓展到整個兩廣和福建。
唯獨表示異議的是馬嫋鹽業聯合體――表示以目前的勞動力狀況,他們很難如此大幅度的“增產報國”。除非給予更多的支持:從人力到設備,而不是把更多的鹽田收歸旗下。對鹽業聯合體來說,他們的鹽田已經夠多了,多到很多都不能高效率的生產。
即使是低效率的生產,即使暫停了鶯歌海的新鹽田開發計劃,企劃院控製下的瓊州海峽沿岸的各個鹽業倉庫和鹽場裡也積存著差不多足夠12個月使用的海鹽庫存:化工用和食用都在內。司凱德就是拿這個做文章,認為完全可以把庫存降到6月之內。
為此,劉綱已經將自己的家室、夥計以及從鹽業中得來的全部財富一股腦的搬遷到廣州來,準備大乾一場。
劉綱雖然過去沒有和元老院有過深度合作,但是他就在徐聞,對澳洲人的實力了解的很清楚。也知道澳洲人的圖謀極大。眼看著他們的勢力愈來愈大。現在能夠成為澳洲人的合作夥伴,未來的“錢途”不可估量。所以他的勁頭非常的大,司凱德的殖民貿易部其實一文錢的投入都沒有,初始的基建投資全部是劉綱拿出來的。
郭逸默默的聽著他的介紹,顯然,這位劉綱是他未來要指揮的商業買辦之一。或許可稱之為新時代的買辦。如果說高舉、李洛由這樣的大洋商“買辦”獨立性還要強一些,那麼孫可成、劉綱這樣的買辦就是純依附性的了。他們的產業名義上是獨立的,其實一舉一動都在元老院的控製之下。
“這是這位劉老板的個人資料。”司凱德打開隨身的密碼公文包,取出一個文件袋。
郭逸看了看此人的材料。三十多歲的一個壯漢:照片上的臉上殺氣騰騰――顯然,當個私鹽販很不容易,家中有個老母唯知吃齋念佛,老婆鄭氏,膝下一子劉小官。後麵還開列著他的奴仆、夥計的名單和簡單介紹。
“現在他老娘和兒子都在徐聞,處於我們的直接控製下。”司凱德說道,“我們沒要求他把兒子老娘搬家到臨高去,反正現在徐聞也差不多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說到雷州,唐僧計劃搞了沒有?”郭逸忽然想到了這個一度很熱門的計劃。
“要明年才開始正式實施。”司凱德作為執委會成員,對這一機密的進度掌握的比較清楚,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情報口的人已經在培訓了,是歸化民。”
“可我覺得意義不大……”郭逸的想法代表了不少一度對此很熱衷的元老的態度,現在的雷州,處於臨高的全麵輻射之下,徐聞、海康兩縣正在逐步“瓊州化”。元老院對整個雷州半島的控製正在增強。
“沒錯,但是直接掌握一個官兒也是不壞的選擇,既然我們已經搭上了複社,和火炮專家有了交情,何必僅僅讓他局限在雷州呢?大可調到其他地方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處。”司凱德說道,“就算派不上用處,我們的投入也不大。”
郭逸表示對執委會的“高瞻遠矚由衷的欽佩”。司凱德笑道:“你就彆拍馬屁了。我們還是來談談廣東的糧食問題吧。”
郭逸彙報了目前在廣東搜集糧食的狀況。
廣東在明末還是糧食輸出省份,每年有相當多的商品糧輸出到福建――福建長期以來就是缺糧的省份。但是由於經濟作物的廣泛種植,糧食自給率已經下降了很多。
不過,要籌集糧食,廣東依然是元老院最方便的貨源地――從珠三角和周邊地區搜集的糧食運到香港基地進行加工又有便捷的水路可以利用。
企劃院、殖民貿易部、農委會和對外情報局聯合在廣東搞了一個專門的糧食工作小組,由廣州站牽頭負責實施,郭逸最近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搞糧食。
征集糧食不是靠現銀購買――按照穿越集團對糧食的需求,根本不可能湊出這麼一大筆銀子來,而且如此規模的收購糧食也會造成廣東的糧食價格暴漲。
糧食工作小組在本地搜集糧食的方式卻是“征糧”――或者說:征收“合理負擔”。
珠江口戰役之後,伏波軍的威名已經在珠江三角洲如雷貫耳、其掃蕩、經過的各個鄉鎮都被勒索過“合理負擔”。“合理負擔”並不是一次性的勒索,而是長期的“稅收”――負責征收的,就是郭逸的廣州站。
儘管軍伏波軍已經退走,但是髡賊的戰艦就在珠江口海域巡航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
大昌米行的廣州分號,現在就是元老院設在廣州的稅收機關。各個鄉鎮接到林佰光手下的情報人員秘密送去的“通知單”之後,在規定的時日之前把核定的“合理負擔”如數繳納到米行內。
征收的不止有稻米,還有雜糧、經濟作物和生絲,亦可以繳納銀錢――德隆廣州分行代收。具體視當地狀況而言。
除此之外,在被伏波軍攻克掃蕩過的珠江沿岸的大小鄉鎮裡,出現了一家拿著那些在珠江口戰役中消滅掉的鄉紳地主的地契和租由來收租的租棧。
所謂租棧就是收租代理店。在清代非常發達,亦稱“田店”。一般的中小地主或者居城地主,因為在當地勢力有限,土地也不多,在農村收租遇到強項的佃戶,往往收不到租或者收租打折扣。於是就漸漸出現了一種行業:地方上有勢力,和官府有勾結的人物出頭開辦租棧,專門承攬地主的收租事宜。從中收取少量的手續費。
這種做法類似於繳納稅賦中的“包攬戶”,隻不過是針對佃戶,而不是官府。
租棧的出現便利了中小地主,在清代中期之後變得日益流行。漸漸得甚至喧賓奪主的代理一切土地租佃、稅賦乃至買賣事務,反而地主本人不能再插手,隻能坐收地租。以至於佃戶隻知道自己的土地屬於某某棧,不知道自己的地主姓甚名誰。
這次,糧食工作小組就提前讓租棧出現在大明的時空了。一番緊鑼密鼓的籌備之後,由海南各縣抽來得若乾舊“糧差”們相繼到來。以這批糧差為業務骨乾,配合一部分其他歸化民,組成了全麵管理這批土地的“萬/盛/號”租棧。
土地的所有者被全部改為“袁老元”,實際由企劃院代管。住址在瓊州府臨高百仞村――正是當年臨高為穿越眾們單獨搞得一個行政村。(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