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底,幽藍色魂火環繞,源源不斷地湧上,如飄浮在空中的燈盞。

斐望淮守在楚在霜身邊,察覺她體內微弱的仙魔之氣,知道她已經能夠調動靈氣,開始慢慢地凝聚道心。不知何時,他臉色蒼白,心口如火燒,強壓下鑽心刺骨的疼痛,繼續引導夢境向前進行。

維持夢境需要消耗魂火,而她的傷勢過重,對他同樣是壓力。

他眼看她雙目緊閉,將指尖搭上她額頭,注入新的靈氣。

既然道心恢複,那就隻剩一步,將她喚醒過來。

*

陰陽太極球複蘇後,無數靈氣湧入體內,時間流速仿佛加快,連四周環境都扭曲,如跑馬燈般在眼前晃過。

楚在霜發現變化,越發確定此處是修複傷勢的夢境,知道自己能待在這裡的時間不多,再看眼前的諸多事物頗悵然。

夢境不知被何力量觸動,似乎就要崩壞潰散,連帶回憶都成碎片。她和幼年斐望淮的連接淡去,或許是重塑道心的緣故,她在逐漸脫離他的身軀。

這裡是他的記憶深處,隻是為了施術救她,才讓她不經意闖入,現下道心逐步在修複,恐怕代表夢境快結束。

她不知何時徹底離開,索性目不轉睛地看,想將更多畫麵印進腦海,記住他童年時諸多細節。

隻是這漫天月色如轉折點,接下來的回憶不算愉快,甚至稱得上沉重慘烈。

吞月夜,斐望淮獨自站在山崖上,靜觀月亮和海水徹底融為一體,又在高處享受許久的夜風,才順著小徑原路返回。

營地外傳來歡鬨之聲,營地內卻佇立著一人。

魑王頭戴繁複的銀飾,她轉頭間銀光閃爍,看到斐望淮從小徑下來,笑道:“阿淮,你居然會去觀月,明明以前覺得無趣。”

斐望淮:“白骨老今日不授課,我也沒什麼地方去。”

“怎麼不跟姝桃一起去逛?”

“她太吵了,實在擾人。”

魑王笑著搖頭,索性將兒子喚到身邊,共同沿綿延的忘川散步。他們順著水流慢慢走,隔著清月及夜色遙望遠方,那是淮水以南的仙修居所,也是殊桃過來時的方向。

不知不覺,斐望淮察覺母後停步,他稍一側頭,問道:“怎麼了,母後?”

魑王注視那分割仙魔陣營的河流:“你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麼?”

“源於忘川的彆名。”

忘川又叫淮水,仙魔修士在河邊達成協議,就此相安無事近千年。

“對,也不對。”她目光悠遠,眺望著對岸,細語道,“望淮,望淮,能如此平靜地望著這淮水,既不向前也不退後,恐怕就是最好的了。”

夜風襲過,草木窸窣。女子發髻垂下的銀飾被吹得清脆作響,引魂銀打造的飾物相撞時聲音清靈,像奏起一首縹緲又略為傷感的挽歌。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來到氣氛緊張的營地。

篝火邊,眾魔修麵色肅然、渾身殺氣,正義憤填膺地議事。魑王站在人群的正中心,她突然間憔悴許多,眉眼間難掩哀意,連皮膚都蒼白起來。

“這決計是陷害,誰不知道殊桃的身份,怎會有魔修對她出手?”

“近期有魅族接連失蹤,說我們有人擊殺殊桃,我看是他們倒打一耙。”

“姓元的早看不慣她,還騙她要結成仙侶,說什麼元徹霆一夜白頭,沒準都是道貌岸然的鬼話!”

帳內,斐望淮聽到動靜,忙挑開門簾旁觀,眼看魑王被包圍。

他的黑眸被不遠處火光照亮,麵龐被忽明忽暗的影子拂過,不曾想他過去嫌吵的人,竟會有一日再說不出話。

門外,白骨老發現他,伸手放下門簾:“殿下,莫要太過哀痛,交給您母後就好。”

“魑王大人,這千年來我們忍得夠久,可最後又換來什麼呢?”圖爾恰怒道,“他們照舊在警惕防備北麵,明明大家都在大戰中出力,卻從未將我們視為盟友。既然如此,我們當年為何要退,倒不如一戰到底!”

魑王凝眉提醒:“圖爾恰。”

虎背熊腰的男修卻充耳不聞,仍然在氣憤地滔滔不絕:“難道不對嗎?左右都到今日的局麵,還不如當年釋放花鏡魔氣,將他們全殺光……”

“住嘴!”

一股強大靈氣冒出,瞬間將圖爾恰擊倒在地,製止他越加狂妄放肆的話語。

猩紅色篝火猛然跳躍,化為深藍妖異的魂火,如嘶嘶作響的蛇般,驟然威懾在場魔修。

“退出戰役是諸多部族共同的選擇,為的不是向仙修們搖尾乞憐,而是要守住搖搖欲墜的此界。”魑王厲聲道,“倘若世間魔氣過盛,屬地早晚同樣崩裂,即便仙魔不兩立,此事也休要再提!”

圖爾恰口吐鮮血,恨聲道:“那我們就繼續忍下去嗎!?”

“待天亮元空澤過來,聽聽他給的交代。”魑王道,“殊桃確實被魔氣擊中,卻並非忘川魔修出手,倘若明日再無結果……”

“那我們也能重新越過忘川。”

然而,天光沒有再亮,太陽沒有升起,取而代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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