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給酒樓供食材的農戶便來了,周生讓賬房清點貨物,自己拿著賬本算賬,到月底了是該將一個月的食材費用給人家結了。
二樓清掃的兩個小二不知為何吵起嘴來,周生這人是老好人,不怎麼會勸架,便讓掌櫃上去勸勸。
結果沒勸住,還互相推搡了起來,其中一個人手中還端著酒壺,被推的往後退,一時沒拿住,手中的酒壺朝一樓飛去,而周生正好站在底下......
周生驚慌之際,忘了躲避,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二樓輕盈的翻飛而下,在離周生腦袋兩寸高的地方穩穩的接住酒壺。
少年麵無表情的掃了周生一眼,淡定的將酒壺放下,拿著抹布翻回二樓繼續擦桌子去了。
“這是什麼人?身手這般好!”
“不知道,東家帶回來的,或許是什麼遠房親戚。”
眾人小聲議論,周生反應過來,淡然的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麼。隻趕人乾活去。
過了一會,招來掌櫃詢問少年這幾日在酒樓裡的狀況,掌櫃隻道沒什麼異常,少年乾活手腳很是麻利,也不偷懶,能乾的很。
掌櫃猶豫了一會,還是提醒道:“東家,這少年身手不凡,恐來頭不小,不知會不會招來什麼禍端。”
周生自十五歲就五湖四海四處走商,江湖上的人也認識不少,掌櫃能看出來的他自然也能看出來,周生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但畢竟人已經撿回來,還失憶無處可去,現在還能把人扔出去不成。”況且人家方才還救了他。
“這樣,晚時我再帶他去看大夫,看能不能幫他儘快恢複記憶。”
掌櫃隻應了一聲,“哎,好。”
少年是周生偶然到隔壁縣辦事時從一個竹林裡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少年身上都是劍傷,睡了兩天兩夜,醒來直接失憶了。
周生心善,做不到將人扔下不管,就把人放酒樓裡養著了。
早時酒樓裡不少人見過少年的身手,一些人就開始有危機感了,酒樓裡有這般能乾的人,一個人頂三個人,乾活也是一根筋,也不偷奸耍滑,就怕襯托下來顯得他們多餘了,就怕周生要辭退人。
心中存著不滿,看著少年一個人吃大缸飯還要再盛,心裡更不得勁,忍不住就開始擠兌人,陰陽怪氣道:“有些人光想著自個,吃那麼多還要吃,吃完了讓彆人吃什麼。”
這裡麵就數少年吃的最多,說誰一看就知道,有幾個跟著附和,少年也不是傻,知道是在說自己,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尷尬,隻是放下碗開始幫大廚洗碗。
掌勺的胖大廚看的十分不忍,這少年看著也未到及冠的年紀,又實心眼,一整天除了乾活就沒怎麼歇著,也不愛說話。
不過這麼多人吃飯,光顧著一個人吃飽不好,加米煮飯的事還得跟東家請示一聲,他自個不好做主,所以現下胖大廚也不好說什麼,隻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周生想起一事還未解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聽到這一出,胖大廚先瞧見站在樓梯上的周生,驚道:“東家。”
方才擠兌的最歡的幾人立刻噤聲,眼神心虛的不敢看周生,隻有那少年,還死心眼的繼續洗碗。
周生雖不善與人冷臉,但在外行走這麼多年,也不是純純吃素的,他淡淡道:“不夠吃,自讓胖大廚加米就是,胖大廚不聽,小孩子臉薄,日後不要如此了,有什麼來告了我便是了。”
“是是,東家。”
幾人冒著冷汗附和, 知道周生這是敲打他們,鬼知道這般倒黴,頭一回欺負人便被撞個正著。
瞧幾人態度還算好,周生便沒再說什麼,隻是朝少年招了招手,“你來,我尋你有些事。”
少年麵無表情的跟著他上樓,二樓有周生單獨的包廂,他不同其他同吃,裡頭已經擺好他的午飯,他自顧坐下,也招呼少年坐下,“坐吧。”
周生給他盛了一碗飯,少年沒動,周生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安慰道:“我並未給你工錢,放心吧,你乾的活夠抵飯錢,儘管吃飽了。”
少年目光轉移到他臉上,一本正經道:“不必,這一碗對我來說並沒什麼用處。”
周生愣了一下,被少年的直白驚訝,再看很正經的神情,忍不住掩著嘴笑得肩膀直顫,他眉眼生得溫潤,一雙眸子笑起來很是明灼動人,眼尾微微泛紅。
周生笑得直抖,實在是少年說話的模樣,語氣,太小古板了,像裝大人說話的小朋友。
少年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皺眉看他,周生止住笑,將那碗飯拉回自己麵前,然後直接把一大缸飯推給少年,“吃吧,這些都是你的,我一碗就夠了,日後你跟我上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