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檸開的芸汐酒樓門口,沈懷硯手中拿著鑼鼓棒槌,身後站了四個打鼓的大漢。
沈懷硯官袍袖子挽到手肘處,衣擺因剛才與同僚拉扯有些褶皺,幾縷發絲垂到鬢間,整個人看起來簡直有辱斯文。
他揮揮手,示意可以身後幾人敲,自己手中的鑼鼓也敲響了起來。
堵著人家酒樓門口打鼓就已經引得街上無數人圍觀 ,喧鬨雜亂的鼓聲更是引得附近其他商家老板夥計都出來看熱鬨,就連青樓裡平日裡最怕被人瞧見的嫖客也好奇地站在二樓看。
裴檸臉色烏青,還帶著點說不出的心虛,他杏眼泛紅,咬著紅潤的唇,好不可憐的模樣,“沈大人,你這是作甚?”
“罵你。”沈懷硯神色淡淡,聲音不高不低,一副罵得就是你的挑釁模樣,引得周遭看戲的人一陣陣發笑。
裴檸眼眶泛紅,垂眸哽咽道:“沈大人,我素來與你無糾葛,您何故如此,是不是我大哥說了什麼?”
見他還敢把臟水往裴溪山身上潑,沈懷硯心中燃起一把火,裴溪山這人豁達,不屑於這種人計較,但他不行,他錙銖必較,特彆是有人欺負他媳婦。
“哼!”沈懷硯嘭的對著裴檸臉敲了一下鑼,冷聲道:“不急,我們一件件慢慢說。”
沈懷硯冷眸看他,問道:“裴檸,新科狀元洛明城當年與裴家指腹為婚的對象是你兄長裴溪山是與不是?”
這件事京城人都知道,裴檸沒法撒謊,隻得應了聲“是。”
“裴將軍為國鎮守西州多年,而你昧良心的偷了本應屬於兄長的姻緣是與不是?”
在眾人的目光下,裴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洛明城確實是他偷來的,因為他知道未來洛明城幾乎可以說是平步青雲,官會越做越大,在裴家時就故意接近洛明城。
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他,一個巴掌拍不響,事情發生後他擠了兩滴淚,好一通委屈的向宗族長輩們哭訴一番,加之裴溪山不甚在意的模樣,加上裴民的偏愛,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裴檸委屈含淚,囁嚅道:“大哥與明城連麵都沒有見過,我和明城隻不過是心悅彼此,雖也彼此克製過了,但確實無法放手”
圍觀群眾中不乏有動容之人,一個拿著折扇的書生歎道:“想那梁山伯與祝英台不也因父母之命不得相守,若是錯過確實可惜。”
其他人一聽覺得十分有道理。
沈懷硯耐心耗儘,冷聲道:“我隻問你這樁婚事是不是你偷來的,你隻需回答是與不是,”
裴檸隻得攥緊指尖,“是。”
沈懷硯條理清晰,質問道:“我聽聞你二人成婚時,洛夫人好生風光,陪嫁數目將近十五抬,可裴府史不過一介小小六品外官員,如何給的起那麼多嫁妝,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其中紅木雕雲紋嵌大理石羅漢床,糯底陽綠白玉佛等物皆是我夫郎爹爹嫁進裴府時的陪嫁之物,應當由我夫郎繼承,怎麼成了洛夫人的陪嫁之物了?”
【沈懷硯】:“係統,我打主角臉不會扣我進度分吧?”
【我有時候會暫時性失明,您隨意就好。】
係統都沒問題了,那沈懷硯就放心懟了。
聽他這麼一提,裴檸更是臊得不敢抬頭,出嫁時他娘把這些東西添進他嫁妝裡,他還有些猶豫,但是他娘說裴溪山已經十年未歸家了,不一定死戰場回不來了,不要白不要。
誰知道他剛成親第二天裴溪山就回京了,他當時還心存僥幸覺得裴溪山做了大將軍,不會不在乎這點東西。
裴檸不明白,之前沈懷硯明明對他百般溫柔示好,為什麼現在要這樣讓自己難堪,他忍不住咬牙反唇相譏,“沈大人,您和我大哥還未成親,就這裡討要嫁妝恐怕不合適吧,我知道我之前拒絕您的示好,讓您積怨在心,可您也不用這麼咄咄逼人吧。”
“他不合適要,我親自來要總可以吧。”裴溪山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他這麼說沈懷硯,他冷著臉走過去,淩厲寒氣便罩過俊美的人眉眼,身上壓迫的氣勢讓人自動望而生怯。
他抬眸審視著裴檸,緩緩道:“最遲明日,將我爹爹的東西送到將軍府,若是缺了或壞了哪件我們直接官府見。”大厲有明律,女子或哥兒出嫁後嫁妝由本人支配,若是本人已故,應由其所出子女擁有。
裴溪山親自來要,他便沒有理由再把東西昧下,隻是他不確定他娘有沒有把一些東西拿去變賣了。
得知消息的洛明城匆匆剛到,裴檸一下子就想找到了主心骨,委屈道:“明城~”
洛明城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拿出帕子給他擦眼淚。
裴溪山看的隻想作嘔,被搶婚的是他,有家回不得被強占嫁妝的是他,名聲受害的也是他,這兩天做出這副委屈的模樣作甚。
沈懷硯見裴溪山一過來都不看自己,委屈地袖子底下偷偷勾了勾裴溪山的手指,內心想的是,媳婦看我,看看我啊!
察覺到手指被勾住,這裡人太多了,裴溪山有些不好意思,就偷偷縮回手,就聽到身旁人不滿的輕“哼”了一聲。
怎麼像小狗跟主人討摸摸頭似的,有些可愛。
裴溪山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洛明城安撫好裴擰的情緒,也顧不上官位不夠人高,青著臉擰眉看向裴溪山,“裴將軍,我知悔婚的事對不住您,但我心中真心心悅之人是裴檸,實在無法做到違背心意履行婚約,但裴檸是無故的,您若要報複衝我一人來接就行!”
“行。”裴溪山衝身後幾個下屬揮了下手,淡淡道:“按我朝律法悔約,背信棄義者可按罪處以二十軍棍,就在這打吧。”
隨從還去隔壁茶樓借了個板凳,不由分說的抓著洛明城就摁在上麵開始行刑。
周圍圍觀的人眾多,洛明城臉都丟儘了,硬是咬著牙一聲也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