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起點 培根漂洋過海記(1 / 1)

乾封元年正月,聖駕啟程歸於長安。

途徑齊州時,因遇風雪,就暫緩兩日行程。

大雪將人封在屋中,薑沃也難得清閒。

因想起一事,她索性翻出了針線匣子,開始在一枚素色荷包上繡紋樣。

崔朝進門的時候,看到薑沃竟然在對著外頭雪光繡花,整個人一怔,甚至退了出去,重新進了一次門。

說來,家中一直有針線匣子倒是沒錯。

但那是因為薑沃伏案寫字最多,對各種衣裳的袖子要求就很高。每回做成了新衣裳,都會取過針線,按照她自己的寫字習慣重新固定一下袖子,再請人細改。

然其餘女紅事,崔朝是真沒見她做過,主要是不會。

畢竟她少時一直在生病,沒有學女紅,而病好後直接到了官場之上,更無暇去學了。

他輕輕走過去,還未及發問,就見薑沃歎氣,擱下了手中還掛著線的荷包。

“太難了,放棄了。”

薑沃原是想趁著空閒,給媚娘做點什麼。

她生辰的時候,媚娘可是親手煮了長壽麵。

之所以想起繡荷包,是為了想繡一個有意義的圖案——

這一年是特殊的一年,而且是世間隻有她明白的特殊。

乾封元年,若是按照公元紀年法,正是公元666年。而薑沃的係統用戶號,正好是66688。

對她來說,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數字了,她就想繡一個給媚娘。

她原本覺得,雖然她沒學過繡花,但不過是繡‘666’能有多難。

然而現實教育了她,真的很難。

崔朝見她把針線放在榻上就去了書桌前,就替她把針仔細收起來,免得一轉身找不見了紮到人。然後來至桌前,看她提筆畫花樣。

薑沃決定:既然自己繡的不好,就親手畫底稿吧。

她很快畫了幾張不同的‘666’的紋樣,周圍還配了道家常用的葫蘆祥瑞圖案。

崔朝在旁看著這未見過的,似乎是三根卷草紋的花樣,問道:“這是?”

薑沃笑眯眯忽悠他:“這是我推演卜算出來的,與今歲天時甚為相合的吉利紋樣。”

涉及任何‘推演、卜算’之事,不單崔朝,外頭有一個人算一個,自然是無條件信任兩位仙師之徒,曾經的太史令。

於是崔朝不明覺厲點頭:“原來如此。”

薑沃滿意:玄學家的身份,還是好用啊。

遇事不決,就報玄學。

*

齊州的大雪下了兩日,從窗口望出去,時不時見到大團雪花,如風滾球一般呼嘯而過。

然而這樣的天卻還有人冒雪上門拜訪。

來人是梓州刺史李震。

這位刺史薑沃並不太熟,但與他家人實在很熟——李震,英國公李勣長子,李敬業之父。

聖駕離開泰山境地後,各地刺史就該返回各州。

李震是皇帝特下恩旨,令他隨駕至齊州後再返。這自是給英國公府的恩典,令其父子多相聚片刻。

而李震此番冒雪前來,則是為了其獨子李敬業。畢竟雪停後,他就要返還梓州,隻得趁這兩日頂著風雪而來。

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薑沃見此,就越發明白李敬業的性子是怎麼養成的了。

“叨擾薑相了。”

李震看上去更像英國公些,是個沉穩的中年人。

隻是他顯然不太會繞彎子說官話,略顯拘謹說了兩句客套話後,就將來意誠懇道來——

原來是李敬業不想待在長安城兵部了,想出京去邊關軍伍中去,真正見一見沙場。

無奈英國公一直不允。

李敬業不敢反抗祖父,直到這回因封禪事,見到了親爹,就催著親爹給他想法子。

李震李刺史隻有這一個兒子,是個標準慈父,很想答應兒子。但無奈,他更是個怕親爹的孝子,也不敢去向李勣大將軍說情。

還是李敬業靈機一動,勸說親爹去尋薑相,請她去勸祖父。

李刺史還真就來了。

薑沃歎氣:這熊孩子。

李震仍舊在為兒子說情:“薑相,培根這孩子,是有些驕橫之氣,我想著將他放到軍伍中去曆練一二,也是好事。”

薑沃:先等等,培根是誰?在大雪天守著火爐,驟然聽到培根,還給她聽餓了。

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從前確實不知道李敬業的字。

原來李敬業,字培根。

薑沃先在心中決定好了今晚的菜譜,然後才與李震道,會與英國公再商議此事。

見年已五旬的李刺史向她連連道謝後,又告辭冒著風雪辛苦而去,薑沃心中感歎父母難當。

隻等雪一停,薑沃就把李培根同學狀告到了李勣大將軍跟前。

然後誠懇建議:“大將軍,要不真將他扔到邊關吃吃苦?”

英國公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過此事。然薑相也見了,他在京中還有個懼怕。”起碼怕他這個祖父,現在也有些怕眼前這位薑相。

“若是去了邊關,諸將領誰敢管他?若在軍中釀出禍事,我如何見陛下?”

邊關各處將領,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英國公的晚輩。比如李敬業自己很想去的安西都護府,其將領薛仁貴兩次做過李勣的副將,對李敬業一定不會狠管。

李勣大將軍更擔憂,說不定還會有人看在他的麵子上,給李敬業塞點軍功什麼的。

薑沃來之前已經想好了,與英國公舉薦道:“還真有一個人敢管他——熊津都督劉仁軌。”

李勣大將軍沉思起來。

他開始還真沒想起劉仁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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