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在京中的府邸內,某座分配給來自飛仙島葉城主的院落。
葉孤城從外頭回來,穿過庭院,無視庭院裡看似隱晦的十數雙盯梢眼睛,推門走進房間。
路過桌子時,順手擱下一個粗陶製的罐子,走到屏風後更換沾染到外界灰塵的衣袍與鞋靴。
布料摩擦的聲響窸窸窣窣。
忽然一陣風從半開的窗口吹入,輕拂過桌布的下緣。
房間裡,好似除了自己,並不存在第二個人的呼吸聲。
但那種與人共處於同一屋簷下的感覺,卻令葉孤城警覺起來。
他整理衣領的動作停住,手往身側一探,便拔出劍,同時腳尖一勾,寬大的屏風整個飛出,劍隨之跟上。
飛出的屏風當空碎裂開來。
一點劍尖的微光穿過屏風的殘骸,悄然無聲迎麵刺來。
這一劍穿透空氣時,風都未曾反應過來。
僅僅是心念一閃的間隙,便從數尺之距到達麵前,原地留下的殘影仿佛一個錯覺。
這劍勢極快,天下間隻怕再難有比這更快的劍了!
葉孤城眼神一凝,手中的劍旋即變幻招式,隻腕處一顫,劍的角度便順勢傾斜幾分。
眼看他的劍就要纏住對方的劍尖,那迎麵而來的劍也突然變招,轉而下劈。
葉孤城輕盈一躍而起,避開那道襲擊。
他長劍一抖,居高臨下一劍刺出。
那劍如匹練般,劍身如拖著長尾的流星,劃破無儘寒冷的夜幕。
這是何等輝煌、迅急的一道劍光!
底下那個麵容陰翳的黑衣老頭此刻整個人都已在這道劍氣的籠罩之下。
好似結局既定,好似勝負已成。
這道冷徹骨髓的劍氣裹挾之中,卻見那個黑衣老頭露出一個狠辣肆意的邪笑,渾身戰意騰起,劍光亂閃,劍氣往四麵八方激蕩開來,滿屋子的裝飾品、各式樣的擺件紛紛崩裂、炸開。
也包括黑衣老頭斜後方不遠處那張桌上的粗陶罐子。
罐子被黑衣老頭的劍氣削去上麵大半截,原先凝聚成粉狀的藍紫色古怪東西當空揚起,形成了一塊顏色幾乎近於無色的霧氣,擴散開來。
首當其衝的便是離得最近的黑衣老頭,即刻便被霧氣籠罩其中。
餘光瞥見粉末化作霧氣的葉孤城眼神一凜,出到半空的招式卻是果斷停住,身形淩空翻轉,破窗而出。
正亢奮著準備接下這一招“天外飛仙”的黑衣老頭臉色一僵,臭著臉追出去大罵:“什麼南海群劍之首?想不到葉孤城也隻是虛晃一招、伺機逃跑的膽慫豎子!不敢接老夫的劍嗎?名不符實!”
追到庭院裡的黑衣老頭瞧見等在窗外不遠處的葉孤城,怒發衝冠,一劍出手,刹那之間,好似十幾劍同出,殘影如真,每一劍的招式竟也不相同,卻都齊齊襲向葉孤城身上幾大要害之處。
麵對這樣避無可避、狀似死局的情
形時,葉孤城麵色古怪,一點都不見恐懼慌亂之色。
葉孤城手中隻有一把劍,他也隻揮出了一把劍。
神奇的是——
當葉孤城那一道劍光揮下,黑衣老頭那十幾劍的殘影竟然毫無預兆地在出劍的途中陸續消散,隻剩下三道劍影,被葉孤城這一劍輕鬆接下。
黑衣老頭心頭一驚。
再出招時,他感到來自葉孤城的壓製莫名越來越強大,他自己的身軀卻越來越沉重,出招的速度越來越緩慢。
他的心越來越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種對未知變化的恐懼襲來,黑衣老頭心生退意,且戰且移動所處的位置,伺機而逃。
葉孤城似乎看出他的心態轉變,又一次使出那招“天外飛仙”。
黑衣老頭眼睜睜瞧見那道劍光如虹迎麵而來,任他腦中如何催促、呐喊,遲緩的身軀也無法及時做出應對。
隻聽“哢”一聲。
那是堅硬鋒利的劍削斷骨頭的聲音。
一條手臂當空飛起,劃出一段弧線掉落在地,滾到草叢間。
鮮血如水柱一般自肘處斷口噴射而出。
黑衣老頭仰麵慘叫一聲,便咬緊了牙根,點住幾處穴位,限製血流的速度,而後便一個鷂子翻身,跳過院牆,失去蹤影。
葉孤城垂眸看著地上血泊中的劍,與草叢中的手臂,沒有再追出去。
失去那掉執劍的手,那人便已廢了絕大半。
葉孤城對那人的興趣也喪失了。
隻是可惜了,那樣一柄絕世罕見的快劍。
葉孤城思索起過去是否見過這樣的劍。
如此驚豔的快劍,豈會一直默默無聞、掩在不為人知處?
然而他隻能聯想到前幾日那幾個前來刺殺的劍下亡魂,他們的劍法同出一脈,隻是方才那個黑衣老頭的劍更為突出,顯然已劍法大成。
方才若不是那老頭倒黴中招,他們兩人之間的對戰不到最後,誰勝誰負,便難下斷定了。
葉孤城想到剛剛那出變故。
那毒霧似乎無味,效用卻極強,就連方才那個堪稱當世頂尖高手之一的老頭都毫無抵抗力的樣子。
這驚駭效果簡直令人咋舌。
他今日去茶樓,說書結束後避人眼線與陸炤見了一麵,送了波平南王這邊的謀劃進度與勢力情報。
葉孤城還提到這幾日接連遭遇殺手組織的刺殺,都已經解決乾淨了。
陸炤當時憂心忡忡,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愣是給他塞過來一個粗陶罐子,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