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令人懷念的熟悉香味。
那是藥材的氣味,不苦澀,甘香,也許是藥膳。
這樣的藥膳,他以前常做。
有的人天生厭惡這種藥材的氣味,覺得古怪難聞。
但二子一直很喜歡,他反而覺得這些中藥材大多數聞起來都散發著奇異古樸的芳香。
路過前院的時候,果然看到廳堂裡好些人都在喝食補藥膳湯。
有的人喝湯吃肉時麵色不改,有的人卻眉頭緊鎖,顯然是在捏著鼻子強行忍耐。
桌上倒也有不摻雜藥材的普通果蔬,大概是用來壓口中藥味的,都消耗得奇快。
二子跟隨花老伯的腳步越過幾道門、走過幾條路,來到後院的花園裡。
這花園裡不似傳說中那些高門大戶家中的花園,非得到處都是罕見稀有、價比千金的奇花異草,反而大多都是他這尋常小夥計都認得出的凡花凡草。
就比如他走過的這條花間小道,小道兩邊新翻的土裡栽種著的儘是些各種各樣的菊花,有野菊、銀香菊、萬壽菊,還有種白色的小菊花。
二子有些好奇,就問前頭領路的花老伯道:“老伯,這裡種了好多菊花。陸先生是愛菊之人嗎?聽聞許多文人雅士也都愛梅蘭竹菊、蓮荷鬆柏。”
花老伯略略側身,和善地笑著回他道:“非也。陸少爺喜歡什麼花,老仆現下還不知。隻是受其所托,幫忙照看家中。此前陸少爺頗受蚊蟲困擾,老仆便趁陸少爺出門期間,給家中換上了些許驅逐蚊蟲的草木。”
花老伯知道二子不知他是花家人,誤以為他是陸炤家中的管事,卻也不多解釋什麼。
陸炤少爺這次對花家有救命之恩,花家上下都對他感激不儘,如此恩情他花老伯也銘記於心,區區瑣碎小事雖不及報恩的程度,卻也是他的一份心意。
花七少爺與陸小鳳少爺、陸炤少爺關係這般要好。陸炤少爺遲早也會像陸小鳳少爺一樣,跟著花七少爺回花家給老爺夫人、另外幾位少爺少夫人看看的吧。
花老伯微笑著,腦海中的思緒還在飄,卻也不妨礙他引路:“陸少爺就在前頭。”
這時,二子忽然聽見前頭的假山後麵,傳來一兩聲金鳴之聲。
一下,再一下。
再往前靠近兩步,就聽見幾下清脆的擊掌聲。
那後麵有個熟悉的聲音說道:“今日且先練到這裡吧。歇了歇了,你學得還挺快啊。”
接著便是更為熟悉的鬥篷生的聲音,帶著得意洋洋的語氣回道:“那是!可算能休息了——”
二子跟著花老伯的腳步在假山跟前一拐彎,繞到假山旁側,視野頓時開闊起來。
這假山後頭竟然是片如此寬敞的空地,地麵平平整整,邊緣擺著幾座石桌石凳,正有兩人坐在石桌那處,一個是二子認識的‘四條眉毛’陸小鳳,另一個是一位氣質凜冽、不可逼視的白衣男子。
陸先生堪堪收起練武的架勢
,正提著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好似尋常鐵匠鋪就能打造出來的鐵劍,從場中往邊上走。
那身蜜色的肌膚上沁出一層汗水,在昭昭豔陽的照耀下閃閃發亮,被假山這方向的動靜吸引了注意,投過來一道目光,那雙有如寶石貴玉一般的金藍眼瞳在明亮光線中顯得尤為清透,直叫二子的心不由自主重重一跳,似是刹那因受驚而心悸。
見到有來人,陸炤這才知道陸小鳳怎麼突然暫停教學。
是的,剛剛是陸小鳳在用他那半桶水的劍術水平——西門吹雪銳評——教導陸炤習劍。
前麵他還把自己的獨門絕技“靈犀一指”
也教給陸炤了。
這學武的想法還是陸炤厚著臉皮在早餐的時候提起的。
當時桌上幾人麵麵相覷。
胡鐵花驚詫:“什麼?你不會武功?”
姬冰雁疑惑:“那你一身不俗的內力是怎麼回事?”
陸小鳳無語:“你都飛上天了,居然說自己不會武功。”
楚留香表示理解:“可能單單輕功一項卓越,不曾練過外功招式?”
花滿樓信得過他:“要學我的流雲飛袖嗎?隻要你看得上。”
西門吹雪沒有發話。
上官雪兒小姑娘在另一桌眼巴巴地看過來,眼睛裡充滿對所謂武功絕技的憧憬向往。
陸炤還是把那句漏洞百出的理由擺出來應付這樣的局麵:“我、我沒那段學武的記憶了……可能學過的吧。我隻想起來輕功……”還有個古怪隱身絕技,但是解釋不來這稀奇古怪的原理,以後有用到的時候再說吧。
於是,陸炤就被安排了一份習武日程。
飯後不久,楚留香、花滿樓與想給自己調養調養的朱停被留下在廳堂裡等著吃藥膳喝湯,姬冰雁與胡鐵花去學著熬燉藥膳,一邊還商量教陸炤點什麼武功招式。
陸炤說自己忘了,就沒說自己能用什麼武器。
大家就打算讓他輪流嘗試一遍幾十種武器,什麼刀槍劍戟、鞭環錘斧的,統統過一遍,總能找到合適的。
而陸小鳳就提溜著好友陸炤來後院這片本就是特意空出用來給主家練武的場地,摸摸他的底,看看陸炤對自己“遺忘”的武學是否還有那麼些許身體記憶,到底還記得多少。
令陸小鳳驚訝的是,陸炤對劍雖然不如天生劍材的劍客們那般天賦異稟,但他對武學的學習能力卻十分不錯,學起“靈犀一指”來,進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多了。
溜溜達達,後頭才跟來旁觀陸小鳳怎麼教劍法的西門吹雪全程端坐在石凳上,時不時喝兩口白開水,偶爾對上陸小鳳的視線,就刻意給個嫌棄的眼神逗他。
這會兒西門吹雪全程目睹完陸炤學劍的過程,放下手中渾然無瑕的白瓷茶盞,薄唇輕啟:“你不適合劍。”
陸炤走到石桌邊上,把那柄劍隨手擱在桌上,端起一杯放涼的溫白開仰頭一飲而儘。
“哈——”陸炤放下杯盞。
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