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街前叫賣聲此起彼落,喧喧車馬絡繹不絕,路人摩肩接踵往來紛紛。
同熱鬨的街麵區分開來的,是後巷裡好似與世隔絕般的相對靜謐,整整一上午,到現下才僅有一人足踏木屐而來。
此人下盤穩健,一步步碾過巷子狹徑上濕滑的青苔,上半身卻看起來鬆散得很,手上提著的一個鳥籠甩前甩後,絲毫不擔心鳥籠裡的鳥腦漿都要甩勻。
因為這鳥籠裡現下空空如也,無論是雀還是鴿,一隻鳥也看不見。
這人晃晃悠悠地散步至巷中一扇院門,拎起空鳥籠往門上捅了捅,發出兩聲“咚咚”。那門才啟一道縫隙,就被他抵住,滑溜溜地鑽了進去。
這是一處小小後院,那頭卻是截然迥異的偌大酒肆,人聲鼎沸。
來人進了來,不入酒肆,而是走到這光禿禿的院中唯一一株花草跟前。
院中彆處隻是沒有什麼灌木草叢,地上好歹匍匐著一層薄薄的綠意。可這株花“腳”底下一圈,在和風細雨的春光裡,肥沃的土壤上彆說一根草葉,就是半顆新芽都不見蹤影。
如此霸道嬌貴的花,枝頭正停落一顆小巧玲瓏的雀鳥。那雀的小尖喙低頭一啄,小半片柔軟若美人嬌嫩嘴唇的花瓣便被它叼在口中。
正當小雀歡欣喜悅的時候,卻突的被後頭襲來的一張大掌兜頭網住,鬆鬆的籠著它的手指相互緊扣,仿若一壓狂傲五百年的五指山,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掌心。下一刻又忽的山禁崩毀,它振翅就要高飛,卻撞上了籠子的攔截。
“我這株玉醉春風價值幾何,你可知?”跪坐在花前的竟還有一個人,他揚起頭來,用嶙峋的高顴骨“睥睨”為鳥作倀的鳥主人。
“我當然不知,我是養鳥的,要知道花的貴賤作甚?”鳥主人擺擺手隨意道。
“那江南花家富甲一方,地產無數,他們家排行第七的小公子前些時日獨身一人搬來此地,你可知?”花主人板著臉,陰翳的目光在對麵那人身上逡巡。
“我當然知,我是開歌樓的,不知道這麼明晃晃的消息豈能行?”鳥主人道。
“那花七公子亦是個愛花如癡之人,養了滿滿當當一座小樓的花,你可知?”花主人磨牙。
“我當然不知,我是養鳥的,哪裡會關心養花的人養了多少花?”
花主人忿而怒吼:“就是花公子那整座樓的花加起來,都不及我這寶貝玉兒!你可知?”
鳥主人縮縮脖子:“這我真不知了,那你這寶貝花未免太貴價了,莫不是被奸商坑騙了去?”
“放你那小雀鳥的屁!”花主人唾他一口沫子,“我家寶貝玉兒可是傳聞中盜帥楚留香所用的奇花鬱金香的遠親,貴不可言!”
“嗨~奸商還吹噓我這小雀兒長大了,一身鐵骨輕巧而堅不可摧,乃是那小李探花李尋歡的特製飛刀所用的稀有原材。”鳥主人舉起手中鳥籠說道。
“李尋歡不是說他那些飛刀都是尋常鐵匠鋪打造出來的?”花主人狐疑地
打量起籠中身材圓滾滾、毛羽滑溜溜的玲瓏小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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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主人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我這花定是真的……真的!……楚香帥的花的親戚,遠親就不算真的了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玉醉春風和鬱金香同姓”,什麼“都香得很”之類,引得鳥主人和小雀鳥哄笑起來,後院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鳥主人笑完,說道:“你這楚花的遠親不知真假,我這也有個楚香帥的風聞消息不知真假。”
花主人見他勾勾手,湊過耳去聽。
“就一個新開張沒多少時日的小茶館出來的消息?你也當真?”花主人冷笑道。
鳥主人:“反正聽上去像模像樣,咱收集來,也就是給大家夥醉飲前逗個樂。”
花主人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是怪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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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酒肆雜役和歌樓奴人受了指令,被差遣出來,一路來到一間新開張的茶館,門口頂上匾刻——江湖茶館。
熟門熟路,換好專門打探時的裝束,進了彆家的大門,鑽進氣氛熱火朝天的客人中。
“喲嗬,這生意,行情不錯嘛。”瞧這一眼望去,幾乎座無虛席。
“趕緊的,正活要緊。”他倆躲著人,手在桌下盲記些符號,輔助頭腦的記憶。
最前方又一次坐上案前的陸炤懶得用醒木了,直接重掌拍桌,照樣響亮,反正這具遊戲角色的身體結實得很,不痛不癢。
“啪!啪!啪啪!”
行了,也能用,注意力差不多都集中過來了。
“世人皆知,世事無常。生老病死,人生常事。”
“詩人有言:‘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有那樣一個苦命人孤家寡人,垂垂老矣,卻生了病,欠了債,最後又不小心中了一種奇毒,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不欲生,活著對他來說,已然是種折磨。”
眾人不禁皺眉,心道,這上來就這麼慘的,好意思說逸聞。
“香玉正是在他一次毒發倒地抽搐的時候,恰巧路過,遇上那人。”
“香玉會解毒治病?”有人疑惑道。
“自然不會。所以他隻是把人架起,扶進僅徒四壁的破屋,取來水照顧他。”
陸小鳳歎息:“徒勞無功啊。”花滿樓隻是蹙著眉,一言不發。
“那苦命人就癱於床榻,在毒發的間隙,哀求眼前這位好心人,幫他解脫吧。”
“香玉卻沒有下手,而是為他還了債,為他四處尋醫問藥、治病解毒。”
“但那毒實在難解,香玉遲遲沒能尋找到合適的神醫,三次問診杏林名宿都隻能失望而歸。”
“在那苦命人跟前,香玉從來不露出消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