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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邦——”
“邦——!”
“邦!”
緊握的拳頭逐漸泛白,褪去原有的健康顏色,那是因為力量聚集而產生的血肉擠壓。
但骨節上又很快染了紅,液體形成絲縷往下滑落,那是汪秋凡的血,以及陸霽行指骨撞擊到堅硬的牙齒,刮出的傷口。
“你是誰......啊!”汪秋凡高聲慘叫,因為一顆門牙掉落,一顆門牙斷裂,他說話時有一顆半的地方都是空的,漏風。
像個完全沒用的破風箱。
因為被陸霽行一拳又一拳的毆打,嗓子所發出的聲音更是嘶啞慘烈,驚恐地猶如見了鬼。
“救命——救命啊——”汪秋凡雙腿亂蹬,一雙皮鞋因為鞋跟剮蹭地麵被甩飛了。
他凸著烏紅的眼睛瞪著陸霽行,鼻梁似乎跟著一起被拳頭砸斷了,酸痛感死命地傳來,讓他眼淚橫流。
“啊啊啊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汪秋凡口齒漏風地大喊大叫,“誰救救我啊——救命救命,救命啊......彆打了,不要打了我給你錢,求你......啊——!”
陸霽行按著他的腦袋,狠狠地往地麵砸去,汪秋凡順時一陣頭暈眼花,短暫失了聲。
有血從汪秋凡的額角緩緩滲出,溫熱地染濕了他的鬢發。
眼尾餘光掃到那抹絕望的紅色時,汪秋凡瞳孔驟顫,大張著嘴,不敢劇烈呼吸。
他覺得他要死了。
他要被這個他完全沒見過的男人給打死了。
怎麼會有人在法治社會裡乾這種......
他怎麼敢在大街上明目張膽地犯|罪。
這個年輕的男人麵色冷得駭目,把汪秋凡摜到地上,隻是揪著他的領子,沒有刻意壓製,汪秋凡便爬都爬不起來。
他姿勢扭曲地躺倒,滿臉血汙,周圍已經圍來了很多人。
汪秋凡在令他想死的痛感中想,他肯定得救了,肯定會有人打報警電話。
好多人都在議論,在說話。
但是......
但是為什麼他們在說這些?
“聽說是那小夥子的公文包掉了,就返回來找。裡麵裝著二十萬塊錢呢,誰知道被躺在地上那個男的撿去了,那小夥子讓他還,他不還,這才打他呢......”有位大媽唏噓著說道,“二十萬又不是二十塊,他撿到錢了,彆人不來找也就算了,可人家都回來找了,他不僅不還,還罵那個小夥子有病呢,不打他打誰。”
“啊?怎麼還有這種人?真的假的?阿姨你聽誰說的?”
大媽正色道:“就剛才有另外一個小夥子,說打人的是他老板,他們要去辦事,所以取二十萬現金,但包不小心掉了,裡麵還有取現金的發票呢......”
她磕著瓜子,把瓜子皮裝進口袋裡,回頭想找方才跟他說這些的小夥子,
但周圍人太多,沒找到,隻好轉回身繼續說:“既然這二十萬有主,那個人拿到不還就是偷,必須得治!”
“可他都快把人打死了......”
汪秋凡眩暈的大腦懵然得厲害,什麼二十萬,什麼不還,什麼該打......這說的是他嗎?
怎麼還沒人報警?
“放心吧,打不死,就流了點鼻血,”大媽自信地說,“你沒聽打人那小夥子已經讓他員工報警了嘛,說明他會交給警察處理的,不會一直打他。何況是那個不還錢的人先翻臉動手的,人家正當防衛,現在這種情況頂多算互毆。”
雙耳模糊地聽到這個,汪秋凡瞠著雙目,懷疑自我、不敢置信,對他施予暴力的男人還敢主動報警?
他報得贏嗎?
而且他什麼時候動手了?!
這場單方麵的暴力不知持續了多久,汪秋凡覺得自己的眼睛腫脹,疼得厲害,不多時便覺出視物模糊,眼前蒙著層血霧。
張程站在人群外圍,雷打不動地當旁觀者。
來之前陸霽行見了這個破爛小區的管理人,說要投資這裡的建設開發,如果這裡風氣良好就可以擬定合同等事宜。
天上掉餡餅,管理人聽完眼睛直冒綠光,一再保證這裡的居民都是人美心善和藹可親,可十分鐘後他就聽到,馬路邊發生了惡劣的搶錢跟毆打事件,嚇得直接帶了七八個保安往這邊跑。
走近一看,打人的還是那個想要投資這裡的陸總。
管理人兩眼瞬黑,覺得投資要黃,為了保住這岌岌可危的信任,他忙讓保安維持秩序,勸告離近拍照、拍視頻的居民不準在網上博眼球,必須全部刪除。
以防萬一,張程也已經提前通知了公司公關部,將他們此時的地址發送,如果一會兒看到有此小區的IP在網絡上發送某些視頻的,要及時進行刪除、管控。
做這一切之前,陸霽行便說了,不要給這件事熱度,不能被方燃知看見。
哪怕是不小心看見也不行。
他麵麵俱到。
確實全都做到了。
所以他一心解決汪秋凡,連頭都沒抬。
到警察趕來的時候,陸霽行才停止用拳頭砸汪秋凡的臉,纏繞右手的領帶血跡斑斑,他垂首解開扔進了垃圾桶。
右手泛白染紅的指骨除了汪秋凡的血,還有他自己的血。
汪秋凡的臉腫得嚇人,但都不是致命傷,就是鼻梁顯得有點歪,門牙又缺了一顆半,張嘴喘氣兒的時候,畫麵非常滑稽。
他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腫脹的眼睛憤恨,又覺得恐怖地瞪向陸霽行。這個把他打到半死的男人,此時卻站在路邊悠閒地點了一支煙。
多麼紳士,斯文,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煙點著了,他卻不抽,隻是任它燃。
白霧直直地上飄,證明現下無風,陸霽行右手夾著煙,姿勢懶散地垂眸,看那點火紅色的星苗將煙緩緩燃燼。
就
像有些人的命。
早晚要死。
陸霽行眼睛乜斜,不含任何情緒地看向汪秋凡。
汪秋凡被這一眼盯得身體瘋狂哆嗦,怎麼都停不下來。
他們明明沒見過,不認識。
為什麼......他的眼神卻是想殺了自己,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他要找他哥,汪秋凡想,讓他哥把這個男人抓進去。
這個男人無緣無故在大庭廣眾下打人,尋釁滋事,性質極其惡劣,隻要跟他哥說一聲,這個男人肯定會被以尋釁滋事罪的最高量刑判。
他彆想逃脫責任!
但是一切的事情走向都出乎汪秋凡的預料。
那個據說裝有20萬現金的公文包就丟在汪秋凡身邊,是他撿的,他不還。
撿了巨額款項後,他辱罵金錢擁有者陸霽行,並對其動手。
旁邊前來進行圍觀的,幾乎人人都是人證。
小區的管理者同樣是人證之一,他到警橘做筆錄,既尷尬又客觀地說汪秋凡平常品性確實不太好,而陸霽行來他們小區是為了看地皮,想要投資,不可能無故生事。
一樁樁一句句的陳述,每一樁每一句都對汪秋凡極其不利。
汪秋凡在警橘急得大叫,跺腳怒聲說:“他說謊!根本就不是我!是他無緣無故突然衝上來打人的......我、我要給汪局長打電話!我要給汪局長打電話!”
他門牙漏風,一開一合間露出兩個黑洞,配上烏青紅腫的豬臉,彆提多搞笑。
在一旁做筆錄的小警員,嘴角控製不住上揚弧度,他知道這實屬不該,所以害怕被抓包,隻好將腦袋低到胸口,肩膀時不時地微聳。
“操,我手機呢!”汪秋凡因為疼痛出了滿身的冷汗,雙手摸遍全身都沒找到手機,腦門兒上浮了層晶亮。
肯定是剛剛被打的時候,手機從褲兜裡滑出來了,汪秋凡抬腳就走,要去找自己的手機。
一條穿著製服的手臂直直地擋在他麵前,開口說話的人麵色不虞:“當這裡是你家呢?”
“你知道我是誰嗎?”汪秋凡怒道,“我剛才說的你們不信是吧?那就調監控!”
“那裡沒有監控。”
汪秋凡又紅又腫的臉,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泛起了一點難看的白色。
他意識到,好像這次他真的有理也說不清了。
旁邊沒有監控,他既沒有人證,公文包也確實是他先撿的。
瑪德,他是不是被人搞了。
傍晚六點半的時候,汪春平穿著便服,過來領他弟弟。
眾人見汪秋凡竟然有這層關係,紛紛驚訝,想說些好話,表達不是故意把他弟弟帶進來的。
但隨後,他們又見汪春平連看都沒看汪秋凡一眼,直奔陸霽行而去,對他很是和藹。
最後汪春平代替弟弟”不還錢還打人”的事,開口向陸霽行道歉。
表達完歉
意,他話鋒一轉又說陸霽行也把汪秋凡打成了這副模樣,雙方都有責任,所以希望他們互不追究,就此和解。
鬨大了對誰都不好。
汪春平道:“陸先生,你看這本身也不是大事,隻是小衝突而已,對吧。”
“嗡——”
手中的手機震動,陸霽行垂眸看屏幕,隨意道:“嗯,我原諒他。”
他說這話時竟然都不抬眼瞧汪春平,顯得非常狂妄自大。
可汪春平什麼都沒說,還兀自笑了,並真誠地表達了感謝。
離開前,陸霽行眼睛掠過汪秋凡,眼神是死一般的寂沉。
好像隻有殺了他,才能重新蕩起漣漪。
兩個小時的恢複,汪秋凡早已停止發抖的身體,竟然再次不受控地抖起來,猶如篩糠。
他突然有一股特彆詭異的直覺,好像從今天起,他往後的所有日子都會生不如死。
......
出來打開雷克薩斯的車門上去,坐進後座,陸霽行給方燃知回消息。
剛才是他發來的微信。
隻隻問:【先生,你回到家了嗎?】
陸霽行回複:【還沒有。】
陸霽行:【怎麼了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