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當真是不留一點口德,可也並非衝著拒絕看診而去,以此來說,他的身體大概也是沒什麼問題的,就是這種不為做事,仿佛隻是為了杠人而懟的行為,當真是讓韓盈無法理解。

不過,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太常抓著她和禦史大夫的臉麵踩,完全是衝著結仇去的,這麼作死的行為,不可能沒點深層次的原因,直接利益衝突沒有,間接利益……等等,原來是這麼回事。

太常他身有侯爵,祖上可是能追漢高祖時候的!

重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三個人身份的韓盈,總算是反應過來,怪不得太常會衝著禦史大夫發難,對她也能懟則懟,怎麼都不順眼呢,祖上有功的元老,能看她和張歐這種後提拔上來的新起之秀順眼就怪了,泥腿子怎配於我等顯貴為伍?

這麼說的話,利益衝突也找到了,中央的職位就那麼點,一個蘿卜一個坑,她們這些身份不夠格的想上來,肯定得有人騰出來位置,那誰被騰掉就是顯而易見了,就算是為了守住自家的陣地,太常也會孜孜不倦的對她、乃至張歐等人進行發難。

理到此處,太常看似瘋癲的行為也有了合理的解釋,而若是過往,韓盈也隻能想到這裡,可在如今,她下意識多問了自己一句。

既然是利益之爭,那他是怎麼做這麼久的職位,還沒被張歐這樣的後起之秀或者皇帝摁死/換掉?

此問一出,韓盈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腦海中想起來她曾經最為討厭,但有段時間還必須得用的一種人。

間諜,更通俗的說法是,給她打小報告的。

沒辦法,有些過來投靠的人實力太過強勁,心思主意也多,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信任,隻能邊用邊防,那安插幾個自己人時刻看著點情況便是最好的辦法,而這,放哪裡都通用。

漢武帝終究是個皇帝,而世間的皇帝,基本上不可能對臣子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太常不好說是不是漢武帝的‘自己人’,但身份讓他能很好的完成內鬥和打小報告的任務,誰知他這麼發瘋,就是察覺到自己對於皇帝的作用了呢?

韓盈並不能確定這點,但這樣的情況對她來說是個壞消息,因為兼顧了這樣的功能屬性席太常,被替換掉的難度無異要上升數個等級,也就是說,接下來她要數以年記的和這個傻叉相處,不得不和他持續內鬥還得接受皇帝的和稀泥——

這工作真夠難做的。

知曉結局,韓盈再看太常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暴躁感,不過既然誰都搞不死誰,那心裡的鬱氣總要發一下,她少有的譏笑起來:

“耕地不過農人所責,何必舉行籍田之禮?蓋因農為國之根本,這及時發現異恙,往小了說,是我關心同袍,以增臣間和睦,往大了說,是減少我等重臣因有恙對天下萬民生息的影響,皆為利國利民之舉,倒是太常你——”

韓盈冷哼一聲:“這般冷嘲熱諷,氣量何必稱己為丈夫?”

無論什麼時候,說一個男人不是男人都是極大的嘲諷,韓盈話

音剛落,太常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眼見戰火即將升級,看熱鬨的眾卿趕緊上前阻攔。

“玩笑,玩笑,韓尚院這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席太常莫要生氣啊!”

“都是同袍,都是同袍啊席太常!”

對被諷的席太常來說,他剛才當真是架在了火上烤,無論是動嘴還是動手,都顯得他極為丟人,尤其是他還不一定能贏,此刻有彆的同袍攔著,也算是給了他台階下,故此,席太常意思意思的冷哼一聲,連‘男人不跟女人計較’這種挽尊的話都沒說,就收回了自己的憤怒,不再和韓盈對線。

隻是今天說到這份上,總不能光丟臉,必須還得有點收獲才行。

抱著不能吃虧的心態,席太常又將目光轉移回了禦史大夫身上:

“無論如何,那侍禦史隱瞞實情,逼民認罪之事做不得假,此等瀆職之人,你不加嚴懲,難道還要袒護不成?”

總算是甩脫太常這個狗皮膏藥的韓盈剛鬆一口氣,此刻又被他說的心吊了起來。

彆人可能不太清楚他說的誰,但韓盈這兩天一直在吃瓜,怎麼不知道這說的就是顧侍禦史那樁私通案?這些天她一直想的是‘治家不嚴’,這個罪名可大可小,運氣好自罰三杯,也就是扣點俸祿了事,運氣不好,那直接丟官挨板子也不是沒可能,已經夠重的了,可薑還是老的辣,治家不嚴哪有逼民認罪厲害,這直接是權力犯罪,比家事的嚴重性可大得多,沒有丁點回旋的餘地!

隻是,這依舊不是太常的真正目的。

他一個太常,又不是延尉負責管官員犯罪,職責上說的過去,一個外人這麼反複要求張歐處理自己手下犯錯的人,其行為是很越代俎庖,惹人不悅的,可越是這樣,越將張歐架在火上。

畢竟手下人犯錯上司發現處理,和外人拿著手下犯錯的證據逼著上司,那處理完全是兩回事,前者是立自己的威,後者是打自己的臉,讓手下和外人看到他有多麼弱,可若是不處理,好嘛,那袒護的帽子肯定彆想跑,完全是進退兩難了!

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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