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桑弘羊這些天多方收集信息,從未聽到過有這種事情,十有八九是假的,他目光從這個河令移到了韓盈身上,心裡不由得冷哼一聲。
看著體貼母親,實際上卻將母親當傻子糊弄,實在是不誠。
不過,人說話做事向來都是有目的的,這兩人編這麼個故事,不可能就是糊弄人玩,娶親,又恐嚇鄭母不要相信娶親隊,難道,會有什麼人過來要強娶韓盈?還有些說不通,以她的實際影響力,宛安還有什麼人敢,等等,若是——
桑弘羊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發覺自己剛才的想法恐怕太過片麵,內裡應該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這讓他放棄了剛才的評價,準備再觀察觀察再說。
相較於桑弘羊快速發現了異常,鄭桑就做不到了,她半信半疑的看著婁行,又將目光移到了韓盈身上,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道:
“真有這樣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韓盈沒想到婁行會這麼說,她眨了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直覺順著對方的話接了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天上又不會掉餡餅,莫說娶親,其它大好事落到自己頭上時,也得想想憑什麼落到自己頭上,尤其是那種好的沒有一點壞處的,背後肯定會有大坑。”
“你啊!彆變著法勸我,不就是不要收旁人的東西麼?我何時做過這種事情?”
女兒這麼一說,鄭桑就明白過來,她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
“至於這盜賊娶親,要是真遇上了,我就假裝稱病不見,然後讓人去叫你,行了吧?”
韓盈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縣內消息傳遞全靠嘴和腿,以至於韓盈在從辛玉口中得知濟陰郡守派迎親隊過來時,根本無法判斷這個隊伍有沒有進入宛安縣內,又是不是快到東河村了,所以她才要火急火燎的當天就回來,防止出現耿成已經將母親忽悠瘸的情況。
但,如果那耿成所帶的迎親隊還沒有到達這裡,需要一天,或者兩天以上的腳程才能到,那師父將任務傳下去,待亭長發現可疑人員,要麼快馬上報,等人處理,要麼直接拉人把他們當場拿下,根本不會讓這些人跑到鄭桑麵前。
唯一有些麻煩的情況,大概也就是那耿成和濟陰郡守派來的人已經狼狽為奸,混在了一起,提前帶著兩三個人過來,麻痹鄭桑的認知,再捏個理由寫下婚書,哄著她簽了字,讓韓盈莫名其妙的變成‘已婚’狀態。
不過,這也隻是麻煩而已,她早就做了不少準備應對這樣的情況,瓷坊根本不在她名下,就算是沒有把瓷器獻給皇帝,濟陰郡守照樣無法通過這點來強分瓷坊。
就是如何對抗這濟陰郡守上,韓盈還需要好好考慮一番。
“廉能遠通,韓嬰和韓粟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呢,現在不打好地基,怎麼能繼續往上走?”
在鄭桑麵前,婁行身上放浪形骸的氣質全收了起來,看起來像個極為可靠的領導與長輩,最後
甚至還說出了傳承千年的大殺器:
“終歸是為了孩子。”
此話一出,鄭桑立刻敗下陣來,她輕歎一聲,像所有期盼自己孩子成才的母親,頗為讚同的回道:
“誰說不是呢?”
話說到這裡,著實沒有再強調的必要,鄭桑也就不在繼續這個話題,她抬頭看了眼桑弘羊,等待著他這個請客人接下來的動作。
而看鄭桑的目光過來,桑弘羊就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他笑著邀請道:
“今日有幸能與君相見,不知能否同飲一杯?”
婁行平日裡還挺喜歡喝酒的,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著這個桑弘羊身上有股他討厭的氣質,隻是對方能找到鄭桑這兒,說明他很想和韓盈結交,指不定這就是條人脈,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不想影響韓盈,婁行索性給她使了個眼色,又和鄭桑詢問了韓粟的去處,轉身便去找韓粟了。
這點時間,正好讓韓盈腦海中過了一遍關於桑弘羊的事情。
身份沒有明確表明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此人有可能是曆史上那個桑弘羊,也有可能不是,而相較於不是,是的話,對方隱瞞身份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很難不讓韓盈多想,她心裡想著此人的態度,衡量他是想要為人麵試,還是想要招攬,麵上則露出幾分笑意,應道:
“閣下盛情相邀,在下豈敢不從?”
有人又拿來了一套餐具,放在了韓盈麵前,同時又倒上了酒,桑弘羊舉碗,先互相謙讓著喝了幾口,這才說道:
“我遊曆各地,從未見過如宛安縣這般,處處都有新奇之景的,不知韓醫曹你是怎麼想到要教導女子學醫的?”
“我出身微末,早年不過是在鄉間與人行醫,見到太多人明明不過是輕症,卻因為救治不急而落下殘疾,運氣不好的,喪命也不足為奇。”
聽對方這麼問,韓盈先是說了往事,語氣中也帶出幾分飽經風霜的滄桑:
“一個人醫術再好,可終究還是一個人而已,有些突發的疾病,相隔半個時辰再送過來,就已經是回天乏術,倘若能直接救治,人極大可能就能生還,將醫術多教一些人,總能讓這些本不該死的人活下來。”
桑弘羊聽著韓盈的回答,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她說的話上,而是看著她的麵孔,關注著她的情緒變化。
“宛安縣如今村村都有女醫,必定是活了不少本應喪命之人,此行大善,鄙人敬佩!”
“大善算不上。”
不得不說,這種好像隻是閒談的酒局,應對起來才是最費心力的。
若對方真的是桑弘羊,已經是天子近臣,又或者居於高位,那他即便是掩蓋了身份,也不會直接詢問自己的目的,而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詢問,覺著自己判斷的差不多了,冷不丁的問個關鍵問題,又或者直接將自己的問題拆分融入其它的詢問中,在看她的反應來綜合判斷。
這種問法,其原因便是,越是權力高的人,出於各種原因越發的難聽到真話
,
必須通過其它手段配合著判斷,
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韓盈其實也有向這個方向發展,就像當初她詐楚田那一下。
不過,楚田上報貪汙的情況,完全不能套到這場酒局當中,她對下屬包容度還是很高的,而且兩人做為上下級又極為相熟,試探的目的性和後果都是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