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的心瞬間咯噔一下。
現在才燒兩個時辰,就已經有陶器碎了,那之後是不是要有更多的陶器碎裂?
是陶窯設計出了問題,還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念頭的高真手止不住的顫抖,她拚儘全力的安慰著自己。
“一定是我聽錯了!”
這樣的話顯然無法說服自己,她燒了太多的陶了,這就是陶器燒製碎裂的聲音,絕不可能聽錯,騙不了自己的高真緊接著又改口道:
“不,應該是意外,燒陶的時候總會有陶器碎裂的,就這一個而已,沒事,不用太擔心。”
這麼說著,高真竭力做出一副鎮定的姿態,她環顧四周,看陶工和雇傭過來的農夫什麼都沒有察覺到,還在悶頭搬著木柴往窯裡填的樣子,心下緊張與忐忑終於放鬆了些許。
隻是,上天好像根本不想放過她。
正當高真以為沒事的時候,更加清脆的‘啪’聲,再次傳了出來。
這次,不僅高真聽到了,過來加柴的陶工也聽到了。
兩人對麵站著,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而碎裂的聲音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從這時候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陶器碎裂的聲音響起,次數和頻率多到沒人能將它忽略,或者是以一個‘陶器燒製的時候有幾個會碎很正常’的借口給掩蓋過去。
伴隨著這碎裂的聲音越來越多,陶工們的臉色也開始越來越難看起來,他們是高真帶過來的陶工,要是這次陶燒出問題,月女不繼續燒了,那以後可是真沒飯吃了!
當高真、陶工,以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吳丘都表現出焦急的模樣後,什麼都不懂的燕武也察覺到了異常。
她看著農夫和陶工們心不在焉的模樣,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便立刻推開了房門,將情況告知給韓盈。
聽到這個消息的韓盈心情顯然不算多美妙。
不過也就是不美妙罷了,她早就做好了一次不成的打算,現在也不過是真的出現了而已,這種情況罵人也沒什麼用,最應該做的,反而是穩定住大家的心態。
端著竹杯,韓盈走出了草棚,氣定神閒的說道:
“慌什麼?就算是魯班在世,他也做不到沒做過的東西一次就做出來的,這不過是第一次燒新窯,都好好燒,燒毀了,總結出來經驗,再燒第二窯就是了!”
老板的底氣就是大家的底氣,韓盈這句話一出口,大家慌亂的心情瞬間散去了不少,就是高真還在憂慮,繼續在前頭搬起來木柴,哪怕火烤的她皮膚已經泛紅,汗如雨下,仍然不肯退回。
燒陶行業是需要力氣的工作,這使得男性成為了陶業中的主流,很少有女性陶工出現在其中,而當一個行業女性缺失太久,那必然會主動開始排斥女性,廣泛地認為女性不該從事這個職業。
從事陶工,身為女老板的高真自然經曆過很多質疑,之前她靠著調出來的釉料和精巧的設
計賺來了錢,這才讓陶工信服。
隻是,這樣的能力隻能走上坡路,一旦遇到下坡和外界乾擾,眾人的凝聚力就會飛速下降。
而高真的情況更糟——她在陶工麵前失去了威嚴。
被前夫奪取家產,好歹前夫也是個富貴人,比他們高一等不說,對方吃的還算‘文雅’,是關起門來說的,可許恭是什麼東西?和我們混一起的陶工而已,靠著成了東家的丈夫,就能對她管束,當著我們的麵隨意動手打罵,甚至她還毫無反手之力!
這麼弱的一個人,怎麼再讓人產生對方強大的感受?
人是群居動物,會天然的劃分出階級,有這種心態也不意外,不少人對高真的服從,其實不是來源於高真本人,而是韓盈,對她完全是麵服,心不服,甚至,很難說是不是有人心中生出了,學學許恭,說不定我也能做點什麼的想法。
可這些時日,為了得到韓盈繼續庇佑她的可能,高真則拚上了自己的一切。
而當高真開始真正事無巨細的開始管理,權力的光環便逐漸回到她的身上,尤其是看著她這麼拚、這麼不要命的行為,陶工們生出的小心思快速的消失沒影了。
對自己這麼狠的女人,又有月女撐腰,他們降不住,快想想許恭的下場!
高真完全想不到自己這麼一番做為還有這樣的效果,也算是無心插柳,比起來這個,還是陶器能不能成更讓人焦心。
陶器碎裂的聲音還在繼續,一會兒一個,就是沒停過,眾人已經沒了吃飯的心思,還是韓盈催促,大家才拿著饅頭草草解決,個個都食不知味的樣子。
陶窯大多燒四至五個時辰,韓盈不知道瓷器燒多久,索性敲定了五個時辰,再加上散去餘溫需要的時間,眾人苦熬到了第三天,這才開始清理木灰。
看著黑漆漆的窯洞,韓盈下了命令:
“進去搬吧,不搬出來,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