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是睡覺,自然不會做什麼好夢。
而且,宋從心其實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夢。
“夢”中是一片灰色的冰湖,她的意識沉在灰色的水中,周圍黯淡無光,卻又不會顯得太過黑暗,視野中的世界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顏色。宋從心的意識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她似乎可以獲取周圍的信息,但卻無法做出最基礎的分辨以及判斷。
宋從心就像浮在水中的一棵水草,身體與思緒都沉浸在一片灰蒙的冰湖之中,不會產生多餘的恐懼與悲喜。對於宋從心而言,這或許是件好事,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若是發生在現實之中,她真的不一定能繃住自己未來正道魁首的底子。
模糊浮動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似有若無的灰點,隨即,那個灰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遠遠的,有一個人影在灰暗的冰湖中朝自己遊來,形體曼妙,婀娜多嬌。然而,當距離拉近,一張仿若溶解、皮膚全部粘連在一起的人臉便出現在宋從心的麵前。祂不像腐爛的屍體,也不像爬滿蛆蟲的乾屍,祂像一棵披著灰紗、枯朽老去的樹,雖然詭異,卻也透著一種異樣的死寂之美。
祂如灰霧般漂浮在水中,頃刻間便遊動到了宋從心的身前。祂伸出手,撫摸宋從心的臉,宋從心看見祂粘連在一起的嘴唇上下開合,祂的皮膚像是融化後又重新凝結了一般,沒有血也沒有傷口,但唇部的皮膚就像粘連在一起的布。“夢”中的宋從心思緒僵滯,對於這等可怖的畫麵卻生不出半分的畏懼之色,她隻是漂浮在水中,看著那皮膚溶解成灰紗的女人朝自己低低地訴說著什麼。
[災劫……神州……天外,將至……]
[人字碑啊……請……找吾……]
祂在說什麼?夢中的宋從心茫然迷離,好在她身體動彈不得,祂也不需要她給予任何的回應。
明明祂形容恐怖,但宋從心卻沒有太多其他的感覺,她隻是覺得祂真像這片灰色的水,灰蒙,冰涼,莫名的有些傷悲。
[來找吾……]
[來……找吾……]
宋從心從“夢”中醒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意識模糊,視野似乎還渲染著各種灰白的色塊,似乎還沒能從那片灰湖中醒來。她半是迷醉半是恍惚,下意識地想要支起身子,伸出的手卻突然一軟,身體仿佛被掏空一般再次跌回了原地。
後腦勺並沒有與冰冷的大地來一次硬碰硬,反而是摔在一件柔韌的物什之上。宋從心掙紮著翻身想要坐起,卻突然被人摁住了肩膀,捂住了眼睛:“莫要逞強,再躺半個時辰,你直麵了蟄神,靈魂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若不好生歇息,恐怕會魂魄離體。”
宋從心感覺到眼瞼上傳來的些許熱意,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後腦上枕著的是某人的大腿,身上還蓋著一件暖和的裘衣。
誰的大腿來著?哦對了,昏迷前,她好像是看到了蘭因,蘭因他……蘭因他……
蘭因他個****!
宋從心病中垂死
驚坐起,猛地拽住那隻捂著自己眼睛的手。起猛了的宋從心頓感頭痛欲裂,卻還是扶著額頭死盯著對方的手。她記得,那隻約莫有食指長的紅頭百足便是從她手腕上的創口鑽出,之後又鑽進了蘭因的手腕裡。為什麼不把蟲子引出來後捏死,非要做如此危險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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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盤本該穩如泰山的宋從心滿臉疑惑,一時間竟拿捏不準究竟是蘭因的力氣太大還是自己身體太虛了。
“躺好,莫要亂動。你先前中了蟄的寄生,這種靈蟲會依附在人的靈魂之上,蠶食人的三魂七魄。”
一片昏暗的環境中,宋從心看見青年倚牆而坐,他一腿平放給她充作靠枕,另一條腿則支起架著他自己的手。蘭因的狀態並不比宋從心好到哪裡去,他身上的血腥味濃重得蓋都蓋不住,他神色平靜,但宋從心卻看見他額角滾落的汗珠在下巴處彙聚,似乎正忍耐著莫大的痛苦。
“我擁有被雪山神女賜福的血脈,不會被它們寄生。但那蟄寄生於人體後便與宿主魂魄相係,冒然殺之,隻會損害你的靈魂。”蘭因解釋自己所作所為的緣由,“被賜福的血脈無法被蟄寄生,但卻是蟄最渴望的餌料,引其改換宿主之後,我才能將其徹底滅殺。”
宋從心沉默地握住了蘭因微涼的手指,這人掌心溫暖,手指相當冰涼:“我能為你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你好生歇著。”蘭因扶住了額頭,“或者跟我說說話,說什麼都好,你在神殿中發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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