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艇部隊的海軍很快支援到了碼頭,林載川帶著一隊人登上艦艇,準備在海麵上追擊周風物所在的那輛輪船。
在他們出發前,市局那邊也傳回了消息——
張同濟在注射血清後情況明顯好轉,臉色也恢複了正常,沒有胸悶、眩暈的症狀,那一支試劑應該是真的解毒血清。
以防萬一,裴跡在完成注射後提取了針管內部的殘存液體,已經送去市局的鑒彆科進行成分檢驗了。
信宿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
對於周風物來說,張同濟隻不過是一個用來牽製警方的籌碼,他不會為了一個“籌碼”而破壞他親手定下的契約,換句話說,在他眼裡張同濟還沒有那個資格。
這也是信宿毫不猶豫讓他們注射血清的原因之一。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最後一縷日光在海平麵上收束,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麵變成了漆黑一片的寂靜死水,艦艇頂端亮起的燈光照亮了幾十米範圍內的區域海麵。
這片海域向外延展出六千多米都是浮岫管轄的區域,再往外的海域則屬於另一個省區,這次的行動可以算是公安與海警的一次緊急聯合行動,在得知承載了三十多名犯罪分子的遊輪有可能進入H省海域內後,鄰省海軍部隊也先後派出了艦艇在海麵上搜尋遊輪的蹤跡,並且嚴防他們登陸。
周風物的那艘遊輪是一艘“黑船”,不知道他通過什麼渠道弄來的,沒有獲得海上航運許可,也並不在海軍的監控範圍內,隻能在這茫茫海麵上漫無目的的搜尋。
按理說,海軍艦艇的行駛速度比一般的遊輪要快上許多,幾艘性能頂級的艦艇同時出動,怎麼都能找到那艘遊輪。
但是因為現在是黑夜,所以搜尋工作比白天視野寬闊的時候要艱難十倍不止,即便散射出去的燈光強烈刺眼,在海麵上能夠照亮的區域也相當有限。
海警通過雷達掃描著艦艇附近的海域情況,而外麵甲板上的刑警臉上都帶著夜視儀,用人眼來觀察海麵上的痕跡。
——還有從來沒坐過船自告奮勇跑到前線“殺敵”、結果旱鴨子暈船的,臉色鐵青抱著一個塑料桶吐的死去活來。
林載川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離陸地上的基站太遠,手機在海麵上完全沒有信號,也沒有辦法跟薛平取得聯係,甚至他那邊連一個定位信息都發不出來。
這次行動還是太過倉促了,就算是林載川也要承認,他們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
十分鐘後,海警的指揮官從下麵中控室裡走了上來,跟林載川敬了一個非常標準的禮,“林支隊長,遠舟號艦艇那邊剛剛傳來消息,他們在海麵上搜索到了一艘無法確定信息的輪船,目前正在向目標船隻逼近當中,他們傳送了坐標過來,在我們的西南方向大約四千米處——很有可能就是你們要找的那一艘遊輪。”
“我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坐標地點。”
聞言林載川沉吟片刻。
西南方向,按照那艘
遊輪的速度確實差不多應該到達那個位置。
但是……太順利了。
周風物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
按照他的運籌帷幄縝密性格,
最起碼不會讓警方那麼輕而易舉地抓到他,或者,他此行其實另有目的——
林載川輕聲道:“陸長官,遊輪裡麵還有我們安排進去的自己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請不要動用武力,刀劍無眼、難免誤傷。”
“而且,我懷疑遊輪上可能藏有某種自毀裝置,最好儘可能跟那艘輪船保持距離,不要讓戰士們輕易登船。”
海警的陸指揮官聞言皺了皺眉,而後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
很快,林載川所在的艦艇也探查到了遊輪的位置,兩艘軍隊戰艦開始從不同方向一起逼近,或許是察覺到了警察的動作,那艘遊輪明顯加快了速度,臨時改變了方向,船頭慢慢調轉,想要從兩艘艦艇的中間突圍出去,海浪泛起波紋。
在距離恰當的時候,指揮官打開了對話設備,艦艇配備的擴音設備裡傳出一道聲音威嚴凜冽的命令與勸誡,受到強大音波的影響,整個海麵都在微微地震顫——
“我們是中國海警!立刻停船!接受檢查!”
“船上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馬上停止無用的反抗,不要試圖強行突圍,束手就擒是你們唯一的生路!”
“你們有一分鐘的時間準備停船,否則我方將采取武力手段強製逼停!”
“我們是中國海警……”
“船上的人聽著……”
警察的聲音在海域上四麵八方回蕩,在夜晚聽起來更加震耳欲聾,但那艘輪船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加快速度,眼看著就要撞上麵前的艦艇——
前麵的艦艇見他們打算強行突圍,也不再客氣,近距離發送出一枚震/爆/彈,甲板上爆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普通遊輪的性能與堅固程度都無法與軍隊的艦艇相提並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躲過兩艘艦艇的圍追堵截,在艦艇的斜向包夾之下,那艘遊輪很快就被逼停在了海麵上,隨著靜水速度極為緩慢地移動著。
在行動之前,陸指揮官再次詢問林載川的意見,“林支隊長,是現在直接派人過去控製住那艘遊輪,還是找一個碼頭讓他們就近停靠,在陸地上控製他們?”
林載川微微遲疑了片刻。
信宿說周風物很有可能在船上做什麼手腳,臨行前讓他們一定謹慎登船。
周風物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雪山的時候幾百人被他永遠埋葬在山地,他都不眨一下眼睛,這條船上的幾十條人命,對他來說也完全不值一提,萬一在警方登船後,遊輪發生了爆炸,那對警方來說將是無法估量的損失,也是決策者的重大失誤。
可如果選擇在碼頭上停靠,回到陸地再抓人,不僅影響碼頭的正常泊運,而且還需要提前疏散人流,時間很有可能來不及,如果輪船裡真的有什麼危險物品,停靠在岸邊發生爆炸,非常容易誤
傷到普通百姓。
林載川權衡片刻,道:“在海麵上進行抓捕,在控製船上人員後,儘可能第一時間帶人返回艦艇。()”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林載川這次上海隻帶了幾個隊裡的精英骨乾,可再精銳的刑警也沒有海戰的經驗,在海浪上的衝擊下,船身不斷劇烈搖晃,很多刑警已經吐的快虛脫了,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林載川的反應相對來說已經是非常輕微的,以前在接受訓練的時候曾經訓練過類似的項目,他隻是臉色有些發白,沒有嘔吐的反應。
林載川低聲提醒道:“陸指揮官,這是我們浮岫市局最大的犯罪集團之一,裡麵都是最為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他們有可能都攜帶大量槍/支/彈/藥,請你們務必小心。”
陸指揮官麵色沉凝地一點頭,而後指揮著他們的艦艇向目標遊輪不斷靠近,兩艘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最後幾乎是貼在一起平行前進——
經驗豐富的海警們已經做好跳幫準備*,看準了兩艘遊輪最為接近的那一瞬間,身形有如獵豹一躍而起,一齊撲到了那艘遊輪的甲板上,就地一個翻滾來到了遊輪上。
下一刻,驚心動魄的槍聲在夜色中響起——!
又是一枚震/爆/彈送出,刑偵支隊副隊長鄭誌國搖搖晃晃站起來,將一把狙擊□□架在船身上,忍著身體劇烈的不適,開槍擊斃了一個遠處暴露在視野當中的犯罪分子。
對於警方的強行突入,遊輪上的犯罪分子早有準備,這時候也沒用被打的措手不及。
在震/爆/彈的短暫影響過後,一個高壯的男人端著機關槍開始突突突進行掃射,子/彈殼劈裡啪啦的掉了一地,海警們不得不後退尋找掩體,驟然蔓延開的血腥氣味在濕潤的空氣中顯得更為濃鬱的逼人。
甲板上的薛平悄然無聲摸到了機槍手的身後,一個槍托砸到了那人的後腦勺上,低聲罵了一句,“讓你xx開槍!”
他劈手搶過機槍,轉過身對著那些犯罪分子一陣掃射——
噠噠噠噠噠噠!
二層甲板上悄無聲息探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一個詭譎陰冷的晦暗紅點在他的後腦勺一閃而過——
砰!
黑暗中一個人影撲了過來,薛平整個人被撲倒在地上,兩個人一起在甲板上滾了幾圈。
薛平的心臟猛的砰砰跳起來,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林支隊長!”
林載川一句話廢話沒說,帶他來到船艙後方:“周風物在哪?”
薛平馬上彙報道:“他登船以後就帶著他的人上了二層甲板,一直沒有下來!這場戰鬥是他手下的一個人在指揮!”
說完薛平臉色一變,倉促一把推開了林載川,“嘔——”
林載川半蹲起身,將隨身攜帶的照明設備留給他,語氣平靜而迅速:“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他們一定會盯上你,行動務必小心,儘快跟我們的人彙合,回到艦艇上
() 。”
說完林載川將他安置在甲板上,
而後在槍林彈雨的爆破聲中獨自摸上二樓。
“………”
二樓甲板沒有開燈,
可能是電力係統出了問題,成年人的腳步踏在木板上,有吱嘎的響聲,比起外麵槍聲炮火轟鳴的聲音,二樓幾乎是分外安靜的,安靜的讓人有些不詳。
林載川向前走了一步,腳下的木板再次吱吱嘎嘎的響了起來。
麵前是狹窄的長廊,儘處一片影影憧憧的黑暗。
林載川在長廊上慢慢地一步一步前行。
突然間,“嗖——”的一聲。
經過消/音/器處理的槍聲在黑暗中悚然響起,那幾乎是常人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可能隻是千分之一秒的下一瞬間,林載川就地向前一滾,一股淩厲滾燙的氣流貼著他浮起的發絲掠過,空氣中浮起一股毛發輕微焦灼的氣味。
哢噠。
亮白的閃/光/彈將二層甲板內部空間映的一片雪白,那狙擊手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而後感受到了一股死亡迅速蔓延過來的冰冷氣息!
那是無數次在刀尖舔血形成的本能反應,他們甚至能夠嗅到危險來源是哪個方向,他抬起雙臂護在身前要害的位置,下一秒帶著力道的一拳打在他的手臂上,力道之強悍,讓他整個人都後退了兩步。
對方顯然是一個相當擅長近身搏鬥的高手,在黑暗中聽身辨位都能精確無誤地判斷出他出手的位置,那狙擊手接連三次出招偷襲不成,不願意在這裡戀戰浪費時間——
他抬起手按下開關,手電筒最高一檔的光線照了過去,強光直直切進瞳孔,林載川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狙擊手猛地原地躍起,一個提膝重重地將膝蓋撞在林載川的身上!
林載川接連後退兩步,喉間湧起血腥味,這個人恐怕就是那個“周風物的手下”,他的身形沒有柯泰那麼強悍,但是短時爆發力比起那個兩米高的大塊頭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是個萬裡挑一的搏擊高手。
那狙擊手得勢繼續追擊,單手卡住了林載川的脖子,以絕對的體重優勢將他按在通風窗口上,林載川的半個身子幾乎被強行壓向窗外,身體勾成了不可思議的倒U型,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從窗口墜落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一道海浪重重打了過來,整個船身完全傾斜,一樓甲板上的海警和犯罪分子完全傾倒向一側,林載川的身體幾乎滑落下去——
即將墜落的刹那,林載川兩條長腿一合,死死絞住了他的身體,兩個人從二樓一起摔下了甲板!
二層甲板再不濟也有四米多高,摔這麼仰麵一下,渾身骨頭可能都直接碎了,但險而又險的是林載川在下落過程中竟然還交換了身位,那個狙擊手先落地,他的後背整片砸在甲板上,“轟!”的一聲巨響!
林載川率先拍地而起,一條腿扼住他的咽喉,一手掰過他的手臂,以一個十字固的姿態將那人控製在身下,他的手腕向下一壓,那狙擊手瞬間渾身抽搐著慘叫了
起來——!
薛平眼看著他們兩個人一起從二樓摔了下來,臉色大變地跑了過來:“林隊!你怎麼樣!”
林載川示意自己沒事,從腰間摸出手/銬將那狙擊手銬了起來,單手按在腹部,輕微喘息著說:“甲板上的情況怎麼樣?”
薛平馬上道:“他們持槍暴力反抗,大多數被當場擊斃,還有幾個被我們生擒了,都控製住了壓在前麵,我們……”
薛平匆匆忙忙衝他指了一個方向,又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林載川將那狙擊手的手腳全都銬了起來,提到了海警的人那邊,這時一層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兩方各有傷亡,好消息是遊輪上的人全數落網。
遊輪上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上麵的建築幾乎都被炸毀,一地木頭和金屬碎片散落在甲板上,血腥味在海水潮濕蒸騰下幾乎衝天而起,有十多個人雙手抱頭蹲在甲板的儘頭,海警們厲聲嗬斥著,持槍穩定局勢。
很快,陸指揮官帶著一小隊人走了過來,“林支隊長,哪裡都搜遍了,包括負一層的倉庫,整個遊輪上隻有這些人,沒有你說的那位周風物,總人數少了大約三四人。”
林載川還沒有什麼反應,薛平神情驚詫道:“什麼?!我從來沒有看到他下來過!”
林載川吐出一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時間推回一小時前——
周風物登上遊輪後,被他的手下推著上了二層甲板,其他人則留在一層,他們大多數人都沒有坐過船,全都是旱鴨子,幾乎都臉色蠟黃,上船沒一會就開始集中大吐特吐了起來。
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甲板上,沿著木頭台階走下了樓梯,從負一層倉庫裡麵搬出一個小型的摩托艇——這艘摩托艇的體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