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年的太子自焚案至今已過十年之久、比起父親,裴玠和其同胞兄弟的外貌更肖似他那個曾名冠平康坊的花魁母親,但一向小心謹慎的裴玠並不敢去賭童甫先生認不出他的可能性——
畢竟那位童甫先生曾經在去太子府拜訪時見過年幼時的他,也許腦海中還殘存著一絲印象也說不定。
不過,整個吳州府除童甫先生外便再無第一人曾見過裴玠的真容;他自認為隻要自己不主動登門拜訪、有意規避的話,大抵是不會點兒L背到在這碩大的吳州與童甫相遇的……
吧?
下一秒,乍一轉身便與手持竹杖走在登山小徑上的童甫四目遙遙相對,山門前的裴玠整個人都僵住了、後背開始瘋狂冒汗。
可惡……怎會如此?!
使出這些年在鳳棲樓鍛煉出來的十成功力才沒有在麵上露出絲毫破綻,這位前太子之子以一副沒事兒L人的樣子緩緩將身子轉了回去、背對越走越近的童山長,強迫自己差點宕機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並祈禱那位童甫先生最好對自己的存在視而不見。
然而,正可謂怕什麼就會來什麼,裴玠的祈禱並未奏效。
還未等他想出可行的對策,山中的清風便將童甫先生的聲音遠遠傳達至他的耳畔:
“這位小友看上去似是有些麵生啊?吾乃此地山長,敢問您此次來我澹台書院所為何事?”
於此同時,已經到達山長室但被書童告知童甫先生今早出門辦事、當前不在書院的陸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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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山長室的木門緩緩打開,步入屋內的童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個正坐在茶案後的小弟子。
對陸琛輕輕頷首、低頭呷了一口對方奉上的溫茶,這位山長對自己弟子的乍然拜訪倒是一副並不意外的樣子:
“我方才返回書院時在山門前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小友,他說這次來拜訪書院的緣由是你,這事屬實嗎?”
【不錯的小友】……?是在說裴玠嗎?
微微愣住片刻,陸琛方才反應過來師長口中所說之人是誰。
“是的,那人乃是京城崔氏商鋪的少東家·崔介玉;學生今日拜訪老師也正是為了其交由學生的會試金榜名冊。”沉思片刻,他還是選擇將某人當前套用的假身份告知童甫,並在心中對老師暗自告了一聲抱歉。
“唔……他姓崔啊。”再一次在陸琛這邊得到了驗證,童甫微微皺眉,將心中生出的那一點懷疑壓下、輕輕歎了口氣。
怎麼會姓崔呢?這人明明長得和那孩子如此相像,簡直就是那孩子成功長大後的樣子……!
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那個名為崔彧的青年的樣貌,童甫握緊了手中的杯盞。
剛剛隻遠遠在山下看到站在山門前的那抹身影,他差點兒L就以為已經前往彼岸的人已然死而複生,不禁加快了登山的腳步、急匆匆地上前求證——
當然,得到的也隻會
是對方否定的回答。
罷了。自己當真是魔怔了,竟還會心生期待、幻想當年那個已經葬身火海的孩子會有一線生機。
十年前太子府中的大火那般凶險,能夠有小公主一個幸存者已是得天之幸,他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隻間隔短短幾日就能將遠在京城的金榜名錄送至吳州府,這崔氏商鋪的背景不簡單啊……”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童甫拿起陸琛放在他麵前茶案上的會試金榜名錄,正待低頭翻閱,卻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對了,這崔介玉,可算是無晦你的好友?”
對自家弟子的交友狀況大概有所了解,童甫知道自己的小徒弟看似待人隨和親切實則卻眼光很高,在書院這麼多年也並無幾個知心好友,若是能與這位家境不凡的青年為友倒也不錯。
“是的,他……”聽聞此言,陸琛正待回答,卻在肯定的答複即將脫口而出之時乍然止住了話頭。
“不,我們並非好友。”沉默良久,他方才緩緩開口,正色道:
“但是,他是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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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澹台書院所在的山腳下,陸琛口中所謂的那個“重要之人”正為眼前的景象深感頭疼。
今日的黃曆禁忌一定寫得是“不宜出門”,不然先前我怎麼會差點被父親的熟人認出來,現在又看到陸琛的庶弟和我的手下們扭打在了一起……
看著滿身草屑、被手下的探子們強按在地上摩擦卻還在奮力掙紮的陸琰,裴玠的嘴角微微抽搐。
“報告主上,自您和陸公子從莊子出發時這小子就鬼鬼祟祟地一路尾隨,竟然還揪出了我們的一個暗衛、妄圖帶走審問,周邊的弟兄們情急之下就……”就一起出手幫忙了。
看到裴玠到來,人群中的暗衛頭目麵色有些赫然,立刻拱手向前上報。
“什麼……?連一個小孩子都能發現他們的蹤跡,吳州府這邊的暗衛力量已經弱到這番地步了嗎?!”聽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