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陽】畸皮蛹7(1 / 1)

“都來了?”秦守業聽到輪子椅的聲響便轉過來,瞧見了他們,“坐吧,都坐。”

鐘言死死地看著他,這聲音有點耳熟,自己成親那日顯然聽過,就是他。隻是那會兒頭上有紅蓋頭,他看不見其餘的人長什麼樣。如果自己當時就見著了,一定有所察覺。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和秦翎長得這樣像?雖說是父子,有相像之處也在所難免,可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那樣好看的眉眼即便衰老也不會破敗,甚至帶了幾分成熟的沉澱。隻是他的身子可比秦翎好太多了,即便已經擁有了這些兒女,他仍是壯年。

不過也是,用身子孕育兒女辛勞的是女人,關他什麼事了,他自然不受損傷。

可鐘言還是很難將這人和秦翎的爹扯上關係,所以一時沒有開口叫人。他再看地麵,腳下仍舊是回字磚,和成親那日所見相同。忽然,一隻黑貓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繞著他的腿轉,短暫地蹭了一下之後便又跑開了。

拜堂那晚,鐘言記得這隻黑貓也來過。

秦翎見鐘言不開口,便知道他是緊張了。雖是男子,可小言也是一個不擅於和長輩打交道的人。於是他輕輕地提醒:“咳咳,爹在看你呢。”

“啊?”鐘言回神,隻見秦守業果真在看這邊。

“如今你也該改口了,放心,我不會讓我爹為難你。”秦翎說,他是長子,在長輩麵前自然和弟弟們不同。鐘言這才開口,乾巴巴地叫了一聲:“爹。”

“你就是那日和我兒拜堂的女子?”秦守業並沒走近。

鐘言點了點頭,說話聲音也太像了吧,父子能像成這樣嗎?

“坐吧。”秦守業也沒有多話,顯然是個嚴父。等他說完,秦爍、秦泠都沒動,反而全部站在桌邊,真正坐了的人隻有秦守業一個。鐘言再次環視四周,才發覺二夫人竟然沒出現?

“少奶奶,少奶奶。”元墨在後頭提醒,“扶少爺起來。”

鐘言自來自由慣了,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世家如何吃飯,原來這些人都在等秦翎。秦翎也準備自己起來了,但鐘言伸手來扶時,他還是抓住了那隻手。

“慢點兒。”鐘言怕他的傷口破。

“我沒事,我已經好了。”秦翎笑了笑,他是桌邊第二個可以入座的人,“你坐我旁邊吧。”

“這行嗎?”鐘言問,從前他和師兄一起吃飯可沒這些規矩,兩個人在房梁上邊吃邊喝都行。

“坐吧。”秦翎坐正了身子,“張開,給你們少奶奶拿碗筷,往後少奶奶跟我是一樣的。”

由於秦翎的身份,他可以和秦守業對坐,左右兩邊都空出位置來,但沒有放碗筷和椅子。按照真正的規矩,鐘言身份雖然是大少奶奶,可已婚後的女子是不能直接吃,要先把公婆、夫君乃至夫君兄弟姊妹照料好。可大少爺這樣說,顯然是不願意操勞少奶奶,張開本就是鐘言的人,哦不,紙人,自然也願意看到少奶奶上桌。

“快,沒聽見少爺

吩咐啊!”張開立即對後頭的人說。

後麵跟著的下人動身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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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鐘言的碗筷、座椅都拿來了,放在了秦翎的旁邊。就在這個空擋裡,秦爍、秦泠也入了座,秦泠已經迫不及待喝了茶,羨慕地看著:“大哥,你對大嫂真好,成親是不是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嘖,你才多大。”秦爍在桌下踹了他一下,提醒他放下茶,“少問。”

可他訓斥三弟,自己的腦海卻管不住了,總覺得鐘言在裡頭晃來晃去。等到他的眼神看向那頭的時候,卻發現秦翎在默默地看著這邊。

“你在看什麼,二弟?”秦翎問的時候眼睛緩緩地閉了下。

這是秦翎生氣的樣子,秦爍知道,隻是他很久沒見過了。“隻是看大哥的氣色好了許多,替大哥高興而已。”

“那就好。”秦翎說完便看向了秦守業,“爹,小妹什麼時候來?”

秦守業問了下身旁跟著的下人,下人立即說:“四小姐最近病了,所以不能出來,一會兒將飯送過去。”

“唉,原來是這樣……我這邊剛好,她又病了。”秦翎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鐘言也是直到今日才發現他挺會裝相,演得當真無辜,仿佛根本不知道秦瑤這事。

既然四小姐不來,三位少爺坐下後就可以上菜了,鐘言看著這些飯菜就著急,秦宅裡的怪事一日不除,他一日沒有胃口,更何況也沒有自己能吃的。而秦家吃飯也有“食不言”的規矩,沒人說話,大家安安靜靜地吃,鐘言不停地給秦翎夾菜,自己一口未動,看得下人們紛紛感歎大少奶奶的規矩真好。

這才是懂事理的女子,出嫁前一定被教養過。哪怕夫君讓坐、讓吃,也不給自己一口,反而先把夫君照顧得妥妥帖帖。

鐘言隻想把這屋子裡的惡人都吃了,連桌子他都想掀。最後估摸著秦翎吃得差不多了,他給秦翎拿了一杯茶。

秦翎感激地喝了茶,隻當他不好意思在眾人麵前吃東西,於是將眼神瞥向桌麵,雖然不說一字,可鐘言好像看得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問問自己喜歡吃哪道菜,回去可以重新做。

鐘言剛搖了搖頭,隻聽得秦守業說了一句:“我吃好了,你們隨意吧。你們二娘昨日車馬勞頓,我先去看看她。”

怪不得二夫人不出現,原來是一路疲憊所以累了,鐘言心想,不知這位二夫人長什麼樣。

等秦守業一走,桌上就熱鬨起來,秦泠更是直接下了座位,湊近了說:“大哥,咱們一會兒一起去看看小妹吧!”

“她生了病,咱們人多了反而不好。”秦翎將自己沒動過的點心給了小弟,“你最近的功課如何?”

“還那樣,我本就不喜歡讀書啊,我就喜歡騎馬。”秦泠好動,一溜兒煙又坐了回去。鐘言仍舊不言語,隻是眼皮子掃了秦爍一眼,就猜到他又要說些什麼。

“大哥,大嫂,有一件事我今天正要和你們商量。”秦爍開口了。

他要發癲了,秦翎和鐘言同時想。

“昨日我找了人

() 算了一下,

隱遊寺請回來的那尊僧骨,

和咱們家的風水不大合。”秦爍按照玄塵道長的話來說。

“怎麼不合適了?”鐘言一笑,還風水,我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長嫂的本事。

“那僧骨燒得旺,大哥的身子弱,實乃相克。”秦爍說。

“你大哥現下已經好了,明年你們秦家添丁。”鐘言回。

秦翎原本在喝茶,一下子差點歪了茶杯。這是什麼話,先不說小言是不是男子,他們從未有過逾越之事。兩個人都是男子這怎麼行……怎麼行呢……莫非……

秦翎忽然想歪了,奇奇怪怪地紅了麵龐。莫非真的行麼?

鐘言隻當他是尋常害羞,又問:“怎麼,風水還有哪裡不合適了?”

秦爍見她如此強硬,於是又說:“大哥那屋子是坤宅,高人算出是震卦,坤卦與震卦交互而下,實則水土相克,若再引火……”

“你大哥那屋子明明是兌卦,交互作用這是金土相生,最適宜放僧骨鎮著。”鐘言說完便高明地直視他,“若你不信,將高人請來,我們一起給那屋子批批風水?”

秦爍接連說了兩個都沒說過,再讓他說也說不出來,這頭一回交鋒隻能認輸。他淺淺地一笑:“沒想到嫂子還會看風水,豈不是和高人相同了?那僧骨先留下吧,給大哥帶點運氣。”

“我方才是瞎說的,誰說我懂風水了?我大字都不識一個。”鐘言已經站了起來,“不過二弟如此輕易就改變了注意,可見那卦象也沒有多麼不好。先留下吧,等實在請不住了再挪動。小泠,你慢慢吃,我推你大哥去看看小妹。”

“誒,還請嫂子帶我向小妹問好,等到傍晚我給她送個新鮮玩意兒去。”秦泠早就開始笑了,把嫂子教訓二哥這事當作開心果來聽著。全桌唯一一個變了臉的就是秦爍,看著鐘言的背影,他心裡默念,這可真是一個狡猾奸詐的女子。

去花院的路上,秦翎一想到方才那些對話就覺得解氣。元墨和小翠更是揚眉吐氣,少爺院子裡可算來了一個嘴上不吃虧的主子。鐘言則邊推輪子椅邊說:“你們想笑就笑,憋著乾嘛?”

秦翎頓時抿嘴而笑,元墨更是笑出了聲:“少奶奶當真厲害,二少爺都說不出話了!”

“他算什麼,往後咱們院裡的人都不必怕他,出了事我撐腰。”鐘言說著動了心思,“不過……我這是頭一回見你們老爺,他一直都長那樣?”

這話說得讓人摸不著頭腦,三個人同時看向鐘言。

鐘言也不敢問得太快,徐徐著來,他怕秦守業就是偷走秦翎氣運的人:“你們少爺和老爺……長得還真像。”

“是,我和我爹確實相像。”秦翎摸了摸自己的麵龐,“我小時候,許多人見著我都說我爹是我的模子,一下子刻印出來了。”

“真像是刻印的呢,嚇我一跳。”鐘言伸手幫他正了正發冠,順便捏了捏秦翎的耳朵,“一會兒我帶翠兒進去看小妹,你在外頭等著吧。元墨陪著,如今他也大了,不能進小妹的屋子。”

“是,

少奶奶放心。”元墨說。

花院很快就到,

外頭站了七八個嬤嬤,其中柳媽媽也在。鐘言先是和柳媽媽打了招呼,隨後便帶著翠兒進去了,輪子椅就停在花院裡頭,秦翎看著滿園的銀杏金葉,隻想著明年再給小妹移些什麼花花草草來。

不多會兒,一個圓臉的嬤嬤端著藥路過,秦翎認出她,便點頭說:“趙嬤嬤好。”

“給大少爺請安。”趙嬤嬤停住腳。

“您是小妹的第一位女紅嬤嬤,還請問問您,我小妹身子如何了?”秦翎又開始裝傻。裝著裝著,連他自己都信了,仿佛真不知情。

“隻是女子身子不調,慢慢能養好。”趙嬤嬤可不敢怠慢,長子雖不管事,可還是很尊重。

“哦……那就麻煩您了。一會兒我讓翠兒去拿些銀子,您和其他的嬤嬤們受累。”秦翎雖不管事,可家裡的事都看在眼裡,更懂得人情世故。賞人的事不能少,否則她們一個不留心,照顧不周,吃虧的是親小妹。

“還有一事……”秦翎轉而又問,“女子不調……可有什麼症狀?”

趙嬤嬤疑惑地抬起臉來,眼珠子一動就懂了:“少爺是不是想問……少奶奶的什麼事?”

“勞煩您給我說說。”秦翎點頭。

“這事您大可直問,如今是成了親的人,再不忌諱。”趙嬤嬤回答,沒娶親的小子問不得,娶了親自然可以,“少奶奶是否沒來月事?若是兩三月不來,就可以請郎中來摸脈了。”

這……這不是兩三月不來,而是他不會來的。秦翎無所適從地點了點頭,但還是想再確定一下:“若是來了,會如何?”

“腹痛,手冷,頭暈,腰酸,犯懶,這都是有的。女子生來不同,這時候最好彆勞累,彆貪涼,彆吹風,要多吃些溫補的東西,紅棗、枸杞、燕窩、桃膠,這些都可以。少奶奶看著比您大幾歲,這些她必定都懂。”趙嬤嬤的眼睛很有準頭,外加這位少奶奶並不是門當戶對,沒有媒妁之言,八字肯定不準。

“好,多謝您了。”秦翎記下之後就看到了鐘言,當作什麼都沒問過。

鐘言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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