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耽誤,特彆是何問靈,司機師傅將車門一開,她滋溜一下子就下了車,又因為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在白芷的眼裡就像一隻急於逃命的白色小狗,又慫又菜又招鬼。
大家都陸陸續續地下了車,就連飛練都被鐘言給轟下來了,隻有他一個人留在了車上。
車子裡的電視屏幕還在播報新聞,崇光市今天最大的熱點就是本市十三中學的惡性傷人事件,已經被定性為“精神不穩定患者劫持學校學生作為人質”,鬼煞橫行的真相被瞞得死死的。
不過這也對,絕大部分人這輩子都不需要知曉真相,不需要知曉世上真有邪祟。畢竟,現在是一個講究“科學”的世界。
可鐘言也聽說過一句話——當科學家走到科研的儘頭,站在他們麵前微笑的便是神學家。科學的儘頭是神學。
二十幾寸的液晶屏幕就在這時閃了閃,正在進行實地報道的女記者的臉上竟然飄起了馬賽克。
不,這不是馬賽克,幾十年前,這叫做電視機飄雪花。那時候電視的信號差,電視機像個巨大的黑色箱子,很占地方。家家戶戶都有這種困擾,看著看著節目,屏幕就飄起了一整層的黑白雪花。然後調節一下電視機後方的信號杆或者使勁兒拍一拍,有可能就好了。
但是隨著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電視機早就沒有這種故障了。
不僅是電視屏幕,連車裡的燈光也跟著閃了幾下,忽然全部滅了下來。
鐘言閉上眼睛,入骨的冰涼從他小腿一滑而過,停留在腳踝上,他再將眼睛睜開,眼前卻什麼都沒有。車子裡明明沒有開窗,可是白色的窗簾微微擺動。車座上放著兩把黑色的大雨傘,那是王大濤和蔣天賜的雨傘,傀行者身上帶鬼,所以出入要避避光。
再次抬頭,鐘言看向車前方的後視鏡。
後視鏡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消失不見了。
車外,蔣天賜正在注意著車裡的一舉一動,隨時隨地準備出手。旁邊一隻手拉了拉他的西裝袖口,他不耐煩地轉過去:“你能不能彆總是跟著我?”
“你把我一扔就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歐陽廿很是小心,“哥,你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在乾什麼?”
“我乾什麼與你無關,你拿著錢去享受人生,彆煩我。”蔣天賜將手收回來,轉瞬間門,眼前的歐陽廿就跑了出去,衝向了馬路中間門的水泥車。
“你乾什麼!”蔣天賜想要使用風刃將車吹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水泥車的司機快速猛打輪,車子一下就歪了過來,剛好歪到歐陽廿的頭上。灰色的車鬥砸了下來,歐陽廿笑著轉過身看向他,朝他大喊:“都是你的錯!”
緊接著,當著蔣天賜的麵,他被幾噸重的車鬥壓成了一灘紅白相間門的肉泥,又和流淌滿地的水泥攪和在一起。一顆眼球從馬路中間門滾到蔣天賜的腳邊,眼球後方還連著一條紅色的血管。像乒乓球那麼大,停在鞋尖的正前方看著自己。
“不是。”蔣天賜衝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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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分出弟弟和水泥來,但是已經混成一團。他抽出一截腸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邊上,這個是廿廿,又翻出一把稀爛的黃色脂肪放在邊上,這個也是廿廿。
不是!不是!
正前方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蔣天賜猛地抬起頭來,隻看到歐陽啟和王曉雲站在他的正前方,兩個人的身上燒著熊熊火焰。
“都是你的錯!”他們同時大喊,皮膚打著卷兒地往上翻。
“哥?哥?”歐陽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蔣天賜猛地吸氣一口,再次回歸現實。四級傀行者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了,他已經開始分辨不出周圍是幻覺還是真實。
“哥你怎麼了?”歐陽廿又問,拿出一塊手帕,“你出了好多汗,擦擦。”
蔣天賜掐了掐眉頭,將他的手推得遠遠的。“你快走,彆跟著我,就當不認識我。”
“可是我就是認識你啊……”歐陽廿委委屈屈地說,將手帕塞回兜裡。
宋聽藍看不到,隻能支棱著耳朵傾聽周圍的動向,車裡暫時沒有響動,就說明鐘言還很安全。他稍稍往前一步,想要聽得更清楚,忽然一股冷風襲來,好似有人在周圍對自己吹冷氣,有種無形的威壓。
是鬼!宋聽藍太了解這感覺了,在望思山上他經曆過。
下一秒,飛練的聲音在耳後響起,還有兩隻手壓在了他的肩頭。“師祖好像很喜歡你啊。”
宋聽藍哭笑不得,原來是他。“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鬼呢。”
“哦,這倒是真的,你麵前有一隻。”飛練繼續嚇唬他,“就和你麵對麵呢。”
說完,飛練轉身揚長而去,繼續到車邊等鐘言了。原地隻留下一個被嚇得冒出冷汗的宋聽藍瑟瑟發抖,他伸出手朝前摸摸,到底有沒有鬼啊?
沒多會兒,鐘言就從車上下來了,王大濤趕緊迎上去:“是怎麼回事?嚴重嗎?需不需要呼叫總部?”
“沒什麼事。”鐘言這樣說,可表情並未完全放鬆,“咦,路邊剛好有一家大超市啊。”
“鬼要進超市裡?”王大濤立刻拿起無線電,準備通報。
鐘言:“那倒不是,我是覺著大家都餓了,得去買點吃的。”
王大濤一愣:“這時候大家還有心思買吃的嗎?”
話音未落,白芷拉著何問靈和蕭薇,一手拉一個朝超市走去。蔣天賜也轉了身,準備進去買煙。歐陽廿自然尾隨哥哥,宋聽藍原地不動,施小明悄悄地扶住他的胳膊,兩個人也準備走了。
王大濤隻好說:“好吧,原地解散。”
“你這解散說的有點晚。”飛練嚇完宋聽藍十分開心,溜溜達達四處看,又回到鐘言的身邊,“師祖,我留在這裡陪你吧?”
“好,你留下來。王副隊,麻煩你幫我買十二個生雞蛋,再買十二個一次性杯子。我沒錢,你先付。”鐘言並不是不讓他瞎跑,而是飛練的狀況……實際上非常不好。
() 他已經開始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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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無法改變他就是鬼,必須儘快鎮壓,否則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再加上……他穿女生的校服短裙,又雙目通紅,很容易嚇到小孩子。
王大濤頭一回見鐘言這種花彆人錢如此熟練的,但是考慮到他確實沒錢,便轉身走向超市。剛走沒多久,幾個小學生嘰嘰喳喳地跑了過來,鐘言沒攔住,他們小麻雀一樣擠到了飛練的麵前,好奇又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你是哥哥還是姐姐啊?”
“他是哥哥,他肯定是男的。”
“你的眼睛為什麼是紅色啊?”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是美瞳!我姐姐就戴!”
鐘言無奈一笑:“是,他就是戴了……”
“不是,我的眼睛是天生的。”沒想到飛練快了一步,不僅回答了小孩子的話還蹲了下來,指指眼睛說,“這是我自己的眼睛。”
小女孩有些退縮,但或許是天性使然,她大著膽子又靠過來:“那為什麼你是紅色的,我是黑色的?”
“因為你們是人啊,我不是。”飛練說完看了鐘言一眼,笑著回答,“我是小兔子變的。”
這句玩笑話把小孩子們都逗笑了,小麻雀一樣圍過來,又小鳥似的散開,跑向回家的方向。鐘言也跟著一笑,但心裡開始思索怎麼去給飛練尋找怨鬼皮和千年不化骨,或許有了那兩樣,飛練就能在人間門長久地停留。
等到他回過神,飛練已經站到了他的旁邊。
“你看我乾什麼?”鐘言稍稍往後撤了一下,離得太近了。
“不乾什麼,隻想好好看看師祖,總覺得……和你好久沒見。”飛練說不出心裡頭什麼感覺,大概是相見恨晚?又或者是彆來無恙?但無論是什麼,他對鐘言都有著巨大的興趣和獨占欲,如果可以,他真想帶師祖回到煞裡,在那裡沒有那麼多人,他隻看著自己。不用擔心宋聽藍的眼,不用操心施小明的魂,不用記掛何問靈的傷,更不用惦記蕭薇的身世。
人性向善,但飛練不懂,他隻知道好東西要獨享,好人要獨占。
“瞎說,怎麼可能好久不見。”鐘言隻當他胡言亂語,陰生子撒謊也是隨口就來,“那些孩子今晚回家一定會講給爸媽聽,說今天碰上了小兔子變的人。”
“講吧,反正小兔子可愛。”飛練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我最喜歡了……特彆是,懷孕的小兔子。摸肚子的時候可能會嚇得亂蹬腿。”
鐘言:“……你以後彆瞎看文包。”
不一會兒,大家買好東西回來了,從王大濤的臉色判斷,所有人的物品都是他結賬。鐘言率先接過雞蛋:“我的年薪什麼時候能給我?”
“回去之後先給你辦張卡。”王大濤也想組織趕緊給他,不然他帶著這麼多人吃自己喝自己的。
“我漲價了,記住,年薪是八百萬。”鐘言想要錢,現在鬼煞橫生,他不能不做準備。王大濤卻在這時候告訴他一個重大消息:“你要不要注冊一個小號去看看
() 科學論壇?論壇的版主經常會發布一些消息,
征求線索,
他們可比咱們有錢。”
“你不是說咱們傀行者財力最厚嗎?”鐘言拿出手機,仿佛看到了賺錢的道路,“幫我上科學家園。”
“咳咳,咱們組織也有錢,反正不窮。找他們論壇簡單,表麵就是一個普通的網站,隻是需要特殊的邀請碼才能注冊。你等等,等我回去之後幫你搞一個……”王大濤在鐘言的手機上輸入網址,很快就找到了科學家園,“啊?不對啊……”
“怎麼了?”鐘言走了過來。
“進去了?”王大濤驚訝地看著屏幕,“你小子……你是科學論壇的人!”
什麼?鐘言也驚訝了,趕緊拿過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內部網站就是科學論壇的真實板塊,而自己顯示的在線情況是:已上線。
一道風刃吹過鐘言的耳朵,是蔣天賜,這道風隻是一個警告,透明的屏障已經在鐘言身邊吹起,隻要他動一下就會碎屍萬段:“你到底是什麼人?跑傀行者裝臥底?”
飛練猩紅的雙眼看過去:“你在找死啊,我連你弟弟一起殺。”
“大家都彆動!”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鐘言也深陷困局,“我怎麼會和科學家園有關係呢……白芷,這些事我和你說過嗎?”
白芷叼著冰棍搖頭,但是不經意間門已經將匕首尖抵在了歐陽廿的後腰上。“蔣天賜,把風收了。”
歐陽廿不敢亂動,大氣不敢喘地看著哥哥。可讓他心碎的是,蔣天賜並沒有一絲退縮的預兆,完全不在乎他的生死。
“恐怕這件事……和我失憶有關。也好,可算找到些線索了。”鐘言將手機收好,“你們在乾什麼?為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
蔣天賜和王大濤的擔憂不無道理,三大勢力一直水火不容,而特殊處理小組就是那個牆頭草。鐘言的身份成謎,這會兒又和論壇扯上關係了,他們沒法第一時間門完全相信他。可最後蔣天賜還是收了風:“好,我給你一天的時間門,二十四小時之後我需要一個解釋,不然我不會客氣。”
“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給自己一個解釋。”鐘言回頭看了看飛練,“你也是,殺氣收一收。你越放縱,惡化的速度就越快,等三障十惡齊齊爆發恐怕連我也鎮不住你了。”
飛練沒有言語,乖乖地點了點頭。可是雙目仍舊沒有恢複原先的顏色,也可能是完全回不去了。
大家重新上了車,車裡的氣氛沒有方才那麼融洽,鐘言明明是身處暴風眼的人,卻像沒事人一樣,將第一、二排中間門的小桌板支了起來。施小明完全站在鐘言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