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酬完畢的林子默,回到了府衙門的後堂。在酒桌上麵,他和平南城內的人物們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有一些微醉的他,剛一坐在圈椅上休息,而紀小娟就把泡好雨前龍井給他端了上來。對於林子默的喜好,她很是放在心上,並且專門為他特意采摘露水來泡茶。他的屁股還沒有坐熱,急於送禮的桂平城官吏們中就有人迫不及待了。一撥來一撥走,弄得上上下下和裡裡外外是忙慌慌地。自己是沒有推辭,而是照單全收,不忘記同送禮的官吏是談了談“心”,交流了一番,順便是好好地敲打了一下他們,意在讓他們有所忌憚。林子默是非常清楚自己職責除了穩定潯州府以外,就是配合朝廷的大軍平叛,畢竟這是韓雍都早已經提點過的。自己收取下麵的一點兒孝敬,算不得什麼事兒,而普天下的大明官吏中屁股還乾淨的已經快要找不到。他不想讓同僚們覺得自己特例獨行和非常有性格,相信這渾渾水能養渾渾魚。自己隻要不昏頭,還能對上對下都能辦實事兒就算對得住頭上的烏紗帽。林子默是本就沒有打算處治他們,畢竟前任知府所犯的錯,本就於他們沒有直接的關係,而受到“連坐”也很冤枉。自己為了城中的穩定和團結,權且放下此事不提,想看他們各自今後的表現。他不喜歡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搞得是雞飛狗跳,內外不寧。不過,自己的下屬們可不會像他那樣去想,隻有見到上司把各自送去的禮物收下,才會安心,要不然他們就會如同熱鍋上麵的螞蟻一樣,燙得是團團地亂轉。林子默是一連會見了好幾個送來禮物的同僚,忽然感覺到有一點兒累,便伸了一個懶腰,不以為然的對紀小娟道:“這裡要是有你喜歡的東西,隨便挑幾件去玩兒。”心一驚的紀小娟,臉頰上麵瞬間就浮現出兩朵紅雲,畢竟這種特權和待遇可隻有兩位夫人才有資格。她要是也能隨意挑選這裡的物件兒,那是否意味著老爺對自己的某種認可?紀小娟的心臟跳的極快,腦子裡麵越想越多,一路是朝深處和期望的方向想去了。得了空閒的楊夢棋,知道沒有了外人,突然走將出來,看見滿屋子的禮物,曉得全天下都在玩這一套,而沒有去理會這一些身外之物的她,關心林子默的身體健康道:“天色已晚,相公還是早一些休息,不要過於的操勞,累壞了身體,想必你今後還有許多事情要辦。”耷拉著腦袋林子默,眼望這她,忽然壞笑道:“看樣子,娘子是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為夫陪你休息了。長夜漫漫,我們有大把的時光,你儂我儂,情更濃。”此話一出的他,立刻把頷首低眉的楊夢棋弄得是麵紅耳赤。她咬住下嘴唇,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畢竟采月和紀小娟都還在大堂裡麵站著。已經懵懂初開的兩個小丫頭聽懂了主人話中的含義,免不得是情不自禁的偷偷笑將起來。對於楊夢棋而言,林子默的話實在是“可惡”,不但讓她覺得害羞,而且還生出一種想給她兩下的衝動。打了一個哈欠的林子默,目光中是無意的瞧見了一件青花纏枝蓮紋葫蘆瓶。起身的他,顯得有一點兒興奮,徑直的走將過去,站在它的麵前是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發現此瓶有四十厘米左右高,口徑有五,六厘米的樣子,而足徑有十六,七厘米。它呈葫蘆式,小口,束腰,雙球形腹,圈足。圈足內無釉露胎。通體青花裝飾,青花呈色藍中泛灰。上、下腹部均繪纏枝蓮紋,口部繪回紋、覆蓮瓣紋,束腰處繪仰蓮瓣紋和覆變形蓮瓣紋,近底處繪如意雲頭紋,形體秀美,上下比例協調,線條自然流暢,青花發色淡雅。葫蘆與道教有關,蓮花是佛教聖花,葫蘆瓶上畫蓮花,是成化時佛、道合一的體現,所以藝術和文化價值極其的高。若有所思的林子默,收到這一件物品和曾經在故宮裡麵看見的那一件青花纏枝蓮紋葫蘆瓶,完全是一模一樣。自己還知道此瓶可非民間所用,而是宮廷禦用瓷器。這一種大物件都能從明朝成化宮廷中流出來,足以說明內外勾結和**已經非常的嚴重。楊夢棋察覺出他半天不出聲,隻顧盯住青花瓷看,甚是奇怪的問道:“相公,這青花瓷的葫蘆瓶有那麼好看嗎?奴家真是不太懂,要不然你給我講一講。”稍稍回過神的林子默,知道這個時代出產這種東西,自然不會讓她覺得好稀奇,而宮廷禦用瓷器不一定就全部比民間使用的青花瓷器做工好,藝術和文化價值高。在他腦子裡麵更多想到得而是其它,明白現如今的明朝走下破路的步伐是在加速。如若再不采取措施製止,恐怕還有更多的老百姓會遭殃。沒有說出心中所想的林子默,淡淡地一笑的回答道:“我在想,要是把這一件青花纏枝蓮紋葫蘆瓶放在我們的房間應該很不錯,畢竟葫蘆諧音就是福祿。”沒有去細想的楊夢棋,隻是走近他的身旁,隨眼看了一下擺在地麵上的葫蘆瓶,真是沒有覺得有多麼的稀奇,嬉笑道:“奴家看相公越來越像一個官迷了。”重新回坐在圈椅上麵的林子默,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微笑著喊道:“知府夫人,你真要等知府大人隨你一起去房間休息?問題是,知府大人正在考慮是在這裡再坐一會兒,還是去楚寒露那一個小丫頭那裡睡覺。”知道他故意在逗自己的楊夢棋,表現出風輕雲淡的神情道:“你要是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奴家就陪你。如你是想去妹妹那裡休息,奴家就送你過去便是。”麵帶笑容的林子默,隨口說出了一聲‘娘子賢惠’,瞧見紀小娟還沒有動手挑選,便再一次提醒道:“我不是讓你任意挑選喜歡的嗎?你儘管選就是。”“兩位夫人都還沒有選,而我怎麼好動手呢?”很懂規矩的紀小娟,不好意思道。恍然大悟的林子默,帶有自責的腔調道:“是我疏忽了。那就請娘子先選吧!”“還是讓我們家的千金小姐先選,而奴家依然最後選。”非常大度的楊夢棋,真真地不看中這一些身外之物道:“相公若是想賞幾件給紀小娟,奴家沒有意見。她那麼用心的服侍你,理所當然的應該得到獎勵。”精神還好的林子默,突然生出一個奇思妙想,決定來一次家庭內部分贓。自己覺得有意思,便命紀小娟去叫楚寒露等人前來參加這一個“盛會”。領了差事的她,轉身就去內院找二夫人。剛睡下不久的楚寒露,本不情願去,但是一聽紀小娟說有好東西可以拿,便立即來了精神,胡亂的穿上衣服就先行跑到了大廳,生怕跑慢就沒有了。手中還拿著披風的采蓮,生怕她著涼,急急忙忙地緊跟了出來。坐在椅子上麵的林子默,瞧見她這麼積極,便打趣道:“這裡可沒有好吃的東西,你跑來做什麼?既然你已經睡下了,那麼就好好地在床上躺著。跑來這裡來,既沒有你最愛的吃食,且不是白跑,那多麼沒有意思。”假裝沒有聽見的楚寒露,注意力全部都在滿屋子新奇的物件兒上麵,還沒有完全醒過來,連打了幾個哈欠,再一次沒有經過大腦道:“今天進城的時候,人家可瞧見了不少來拍子默哥馬屁的人。這當官就是好,時常都有人排隊送東西。哎呀……往後的日子,我們家裡麵應該還會有放不下彆人送來東西的那一天。”楊夢棋是把臉一沉,訓斥道:“死丫頭,不許胡言亂語。我們相公是深受百姓們愛戴的好官。而從你的嘴巴裡麵說出來,怎麼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貪官?你要是再這樣胡說八道,我可真就要動用家法來處置你了。”完全不在意的楚寒露,撅起嘴巴坐了下來,尋求自我安慰道:“人家又沒有說錯。”看見這裡沒有外人的林子默,更不怕會有人出賣自己,便透露出一些玄機,帶著自嘲的口吻道:“你沒有說錯。我就是一個貪官,但也是一個好官。本老爺是不貪不拿老百姓一文錢,而就愛打官吏和大戶人家們的主意。”“相公,你就這樣寵著她吧!總有一天,她會無法無天,給你捅大簍子。”好心提醒他的楊夢棋,一本正經道:“你問她,怕誰,不怕誰?”“人家就怕你。”嘟起小嘴的楚寒露,急忙搶過話頭,分辨道:“你才是誰都不怕。”“行了,不要再鬨了。除了那一隻青花纏枝蓮紋葫蘆瓶留給我以外,其餘的東西都是你們的。”放下手中茶的林子默,手指放在不遠處的幾套普通的金銀首飾道:“采月,采蓮,采星一人一套,而剩下的全是紀小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