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林子默是正在署衙辦公。跑進來的一名公差,通知縣太爺要見他。放下手中文牘的他,立刻感覺到不是好事情。自從自己收下了張馳派人送來的二千兩銀子,料定了他是不可能讓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定是要拉自己入夥。打發報信公差離開之後的林子默,立刻就起身去了張馳所在的署衙。自己跨進門的時候,就看見李人傑已經在那裡了。他和兩人是分彆見過禮,然後站在旁邊是一言不發。“東河村竟然有刁民不但抗交稅賦,而且打了縣衙派去收稅的吏員。”張馳是麵色鐵青,雙手反背在身後道:“這等以下犯上的行為是絕對不能姑息。我派你們兩位帶縣衙的公差下去,定然要緝拿鬨事的刁民和征收上他們應交的稅賦。”“縣尊大人,請放寬心。我定然會讓這等不知好歹的刁民知道厲害。”李人傑是信誓旦旦道。“很好,那你們就速速去辦。”張馳是微微地點了一下頭,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林子默是跟在李人傑的身後是走了出來。兩人是來到縣衙的大院內,瞧見五,六十名公人是全副武裝的已經等候在那裡了。林子默是看見這一個氣勢洶洶陣勢,就明白他們不是第一次處理類似的突發事件。等他們二人上了停放在旁邊的官轎之後,大隊人馬是前後簇擁著兩頂轎子是離開平南縣衙,直奔東河村而去。坐在轎中的林子默,心中是忐忑不安。他明白他們兩人這一次是非要讓自己的手,沾上一些東西才成,要不然他們是不會信任自己。轎子被四名轎夫抬得搖搖晃晃,著實讓他有一些想睡覺的感覺。不過,自己一想到將要發生的暴力事件,內心是頓時生出了幾許的憐憫和無奈。一行人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東河村,而這五,六十名公人是分成四隊是挨家挨戶的去敲門,並且把東河村的村民是集中到村西頭的老槐樹下。已經下了轎子的林子默和李人傑,是坐在了公人找來的凳子上麵,而二人的左右是各自站了一名捕快和一名收稅的吏員。東河村的老幼婦孺被集中到一塊,而村裡的男丁又被集中到了另一塊。他們的四周都站滿了手握水火棍,或者鋼刀的官差。公人們的雙眼如同狼盯住羊一樣。絕大部分的村民的雙眼中都流露出了恐懼,而年幼的孩童更是被嚇的“哇哇哇”的啼哭。“不準再哭,聽到沒有。”一名帶頭的公差是惡狠狠的罵道:“再不住聲,彆怪我手狠。”孩童們的母親是紛紛地哄勸各自的孩子,甚至有的母親用手捂住自己孩子的口。李人傑看見人已經到齊,於是站起身大聲道:“你們這一群刁民實在是無法無天,膽大妄為。你們當中是那幾個打了縣衙派來征稅的吏員?還不趕快給我站出來。”兩群人是你看我,我看你的鴉雀無聲。“既然你們包庇他們,那麼你們和他們一樣都是亂民。”李人傑沒有看見有人願意站出來承認,心中是非常的不痛快,一時發狠道:“把這一些膽敢反抗朝廷的亂民給我統統地誅殺掉。”手握刀柄的公差們是紛紛地拔出刀,各個是要躍躍欲試,瞧出不對勁頭的林子默是趕緊的起身阻止道:“慢……”李人傑的臉已經發生了扭曲,陰陽怪氣道:“林主簿,你有什麼指教嗎?”林子默是走到他的身旁,壓低聲音道:“縣尊大人命令我們是把鬨事的刁民帶走,還有就是征收應有的賦稅。如果我們把這好幾百口子人都給殺掉,將來對我們都會不利。朝廷裡麵的言官們要是知道了這裡所發生的事情,恐怕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擺平的事情。”李人傑是冷哼了一聲,拂袖道:“那我就坐在旁邊,看林大人如何辦理了?”說完後,他返身是坐回了原處,而林子默是走上前去道:“我們都是鄉裡鄉親。說實在話,我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結果出現。既然你們當中有人做了那事兒,那麼就趕快站出來。不能因為你們幾個人,讓這麼多人受到牽連。”沒有看見有人站出來的林子默是心急如焚,畢竟自己知道這一群百姓在官差們的眼裡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他知道朝廷有規定,斬殺一名敵兵的首級,獎賞二兩銀子。自己清楚李人傑要把整個村的善良百姓定義為反抗朝廷的義軍或者是勾結叛軍的同黨,那麼他下令誅殺就不會有錯。全村人要都死了,那就是一個死無對證。時間是一秒一秒的過去,林子默的手心裡麵是已經滲出了汗水。他又不能把話說得過於直白,要不然他有可能會被李人傑殺死在這裡。自己已經料想到,李人傑會說自己是被亂民所殺。那樣的話,李人傑就會更加肆無忌憚的進行大屠殺。自己要是這樣再冤死一次,那就真是比竇娥還要冤。手無寸鐵的村民,看了看四周凶神惡殺的官差,各自的心中都泛起了嘀咕,不由自主的把眼神投送到幾個方向去。林子默是留意到了他們奇怪的眼神,但是內心的焦急是一點兒沒有鬆懈,畢竟自己料想不到一下秒出現怎麼樣的狀況。五位皮膚黝黑的漢子突然是紛紛地站了起來,異口同聲道:“是我打了衙門裡的人。”李人傑是重新起身,快走到林子默的前麵一步,冷笑道:“來人,給我統統地拿下。”手握水火棍的五名官差是紛紛地走向了各自的目標。二話沒有說的他們,就朝五個村民的後背是一記悶棍,然後掏出腰間掛著的鐐銬給五個漢子帶上。這五名好漢很快就被差人是帶了出來,集中到一旁是免不得又被一陣子亂棍招呼。李人傑的臉色是仍舊陰沉道:“你們各家還是趕快把稅給交了,要不然和那五個人是一樣的下場。老爺我忙的很,沒有閒工夫和你們這一幫刁民羅嗦。”他叫來征收賦稅的吏員,讓他是挨家挨戶的念他們各自的名字收稅。站在原地的林子默,稍微的鬆了一口氣,畢竟這裡沒有演變成為血腥的屠宰場。要是在自己所處的時代,農業稅早就免征,更不會出現“保境安民”的稅賦。未來的政府是要給農民補貼,而現在卻變成這樣,著實讓他這一個剛穿越不久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收取稅賦的吏員是喊出一家主人的名字,告訴他所要收取的課稅,而這一些稅收都是按人頭算。雖說這樣是非常的不合理,但是方便他們收取。交通和信息都不暢通的明朝成化年間,每一個縣太爺就如同一個土皇帝。“老爺,我家的兩個閨女都已經餓死,為什麼還要按這麼多人來收稅?”一個麵黃肌瘦的老頭兒是雙膝跪在地上,怯生生地問道。“我的簿子上麵是這樣記錄的。”收取稅賦的吏員是滿臉的不高興道:“你家死沒死人,我怎麼知道。簿子上麵是如何記錄,那麼就怎麼征收。你還磨蹭什麼?趕快把稅給交了。”“我家是真的沒有銀子。”小老兒是苦苦地哀求道:“你就是把我給賣了,也換不來這些銀子。”收取稅賦的吏員是叫來旁邊的差役,讓他帶著老頭兒去他家翻找值錢的東西來抵稅。林子默不用去看都知道,定然是一副強盜入室搶-劫的畫麵。內心是受到極大震撼的他,搖搖晃晃地回坐在凳子上麵,眼角的餘光卻看見李人傑露出幾許詭異的笑容。李人傑是側過身子,微笑道:“對於此類刁民,不要過於的仁慈。你越發的仁慈,他們會覺得你越好欺負。我相信林主簿今後會慢慢地習慣。”“受教了。”心靈受到相當觸動的林子默是強擠出三分笑容道:“對於李縣丞說的話,我會銘記於心。日後,我定然會慢慢地熟悉衙門的公事。”李人傑是喚來身邊的一個親信道:“我和林主簿都坐了一些時日,感覺到腹中有一些饑渴,快去找一些解渴和充饑的東西來。”一名捕快是帶領自己的兩位屬下,大搖大擺的走進村內尋東西。兩注香的時間,三人是找來了一些樹上的果子。摸著額頭有一些發燙的林子默是感覺到腦子一陣陣地眩暈,心裡期盼這事兒早一點兒結束。李人傑是抱怨道:“混帳東西,你們就沒有找到一些像樣子的東西嗎?”“這村實在是太窮,讓我們好找,才找到這些果子。”捕快是獻媚的笑道:“二老爺和三老爺就勉強的對付幾口。小的在回來的時候,瞧見有兩名女子還長的不錯,要不然……”“問清楚是那家的姑娘,要是他家交不起稅,那麼就隻好帶走他家的女兒進行抵交。”沒有直接表態的李人傑是罵歸罵,伸手挑選出一個賣相不錯的果子是大口的咬了一口道:“林主簿,你和我一人一個,畢竟我們辦這一趟差事也不容易。”林子默是有氣無力的謝過之後,滿腦子是一片空白,但是感覺到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