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霜的話讓我想了很久,雖說老覺得雲霜口口聲聲是為皇朝開脫尋找理由,但是仔細想來,其中的很多話卻是真理。我雖然現在心裡彆扭,但還是希望能以此作為手段讓景唐帝撤銷那個討伐玉城的可惡想法。但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思索,我越來越覺得這個想法隻是放任自己發泄悲傷途徑,對於景唐帝而言,這邊是我,那邊是他心心念念的社稷江山大業,孰輕孰重,一看便知分曉。難道我真的要如雲霜所言,與其這樣僵持著與玉城無益,倒不如實際些,尋找玉城的另一個出路來的妥帖……霎那間心亂如麻,我疲憊的躺在床上,像是執意把外邊的紛繁雜擾隔絕一般,拚命的將頭埋進被子裡。卻聽見外麵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慵懶的趴在床上不願起身,隻聽見雲霜急急的嚷道,“公主,吉貴人不好了!”“吉瑪?”我猛地坐起身來,心裡的煩亂仿佛突然被澆熄,“她出什麼事情了?”“聽說吉貴人莫名的摔了一跤……”雲霜著急的看著我,眼眸掠過一絲焦慮,猛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公主快彆發呆了,咱們快去看看!”我幾乎都不知道就在這一日又一日像是煎熬的日子中,吉瑪生產的日子竟然這麼快就要來到,與雲霜幾乎是小跑著來到了吉瑪的寢殿,到了那兒才發現,後宮的所有妃子幾乎都已到齊。好幾月不見,大家均是奇怪的打量著我,投來的戲謔與打趣的眼光,幾乎是要把我看出個洞來。大概都是想看看這個幾月都未能被皇上寵幸地妃子是什麼模樣。各位妃子雖然是笑臉看著我,但那言不由衷的笑意,卻像是一把刀子。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的淩遲。而和惠也是極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舊意味深邃。淡然的笑意懸於眼角,卻讓我感到絲絲寒冷。我歎了一口氣,無心研究那些妃子們殺人地目光,仍是打量了一遍殿裡,隻見不相乾的人擠了滿滿當當。但卻沒有見孩子的父親——景唐帝的影子,伴隨著吉瑪一聲高過一聲的疼痛,作為中宮之主地和惠也著急起來,連連指派人去定乾殿想把他請過來。但是請了兩次,卻還是沒見到他的影子。終於,吉瑪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長空,我隻覺得頭皮發麻,隨即就看見宮裡有經驗的穩婆們都已經開始進入內殿忙了起來,站在外殿其他的妃子們這時終於顧不上你一言我一語的扯皮。個個抻直了脖子往內殿看。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啊,人人都是緊著心,自然怕出什麼閃失。我一個箭步衝進作為吉瑪內室的西屋。想衝進去看看,卻被守在門口的宮女阻了回來。隻覺得那聲音似是熟悉。抬頭一看,原來是以前在我殿裡服侍地雨佳。“公主,裡麵血光斑斑,未生育的女兒家進去,會大不吉。”我想問是對吉瑪不吉還是對我不吉,對我不吉我還是要進去。吉瑪畢竟是從小和我一塊兒長大的丫頭,雖然後麵發生了種種事端,陰謀也罷,策劃也罷,總算是過去地事情,現在的她猶如徘徊在生死邊緣那樣地痛喊,每喊一聲,我地心仿佛都隨之揪緊起來。“他到底是怎麼了?”我慢慢撫摸自己的胸口,迫使自己緊張地心隨之安定,“到了太醫算的生產的日子了麼?”“沒有。”雨佳突然上前一步,環顧四周,趁著周圍人都不注意,猛地將我拽到高高的屏風後麵,“主子聽外頭人說,皇上吃了您的氣,所以才數月不去瑾榕殿留寢,心裡便著了急,想去勸勸您再勸勸皇上……說也許看在她大肚子的份兒上,皇上也許會與您重歸於好……奴婢怎麼勸也不聽……誰料到在去您殿的路上,因為肚子太重,一個腳沒邁利索,這才磕到了門檻上……”“什麼?”霎那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急還是怒,“她這不是拿著自己開玩笑麼?”“奴婢也覺得。”雨佳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可是主子覺得,當下還是玉城事情要緊,如果您再和皇上置氣,以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玉城恐怕隻會一點兒也沒有轉圜餘地……”“那我去看她!”我隻覺心裡一陣愧疚,眼前仿佛出現了吉瑪倒在血泊中的情景,那樣沉甸甸的護主之心,壓得我幾乎想要窒息,原本覺得自己在這宮中孤單的很,卻沒料到已經做了主子的吉瑪,心思依舊單純,而我那妄自踹度的心,顯得那麼肮臟。“公主,你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吉主子是因為想去你那兒才摔到的麼?”雨佳看我欲往前探視吉瑪,猛地拽住我的身子,微微蹙眉,低聲叱道,“公主,如若吉主子因此而丟了小皇子,這樣的罪名,您是擔不起的啊。”聽了雨佳的話,我乖乖退到外廳,強裝無恙的坐在外廳的椅子上等候。而和惠則是一臉愁容的走來走去,據說是請了第三次皇上依然以會客為由推脫。西屋裡的吉瑪大概是疼得緊了,越發淒厲的叫喊起來。那樣撕心裂肺的聲音,猶如冰刀劃在我的身上,隻覺得自己**裸的疼痛,直至麻木。我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帕子,不知不覺薄汗已經沾身。正在心急如焚的時候,內殿裡突然出來個嬤嬤,一臉憂色的走到麵前跪下,“吉貴人怕是不好,若是大人和孩子隻能保取一個,敢問娘娘作何選擇?”我隻覺得腦子轟隆一聲巨響,大人和孩子隻能保一個?卻見和惠也是手足無措的模樣,想她雖是中宮之主,可是這後宮生孩子卻是頭一遭,這樣棘手的選擇,自然是讓眾人心裡一驚。正在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嬤嬤又是重重的一叩頭,“還請娘娘早作決斷,吉貴人怕是撐不了多少時候了……”“映雪!”和惠這才像反應過來似的,急急召喚身邊的宮女,“如此大事兒,本宮不敢專斷,還是請皇上過來拿個主意。”看著殿中央擺著的計時沙漏一點一點兒的流逝,我的心隨之揪緊起來,開始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隻聽西屋吉瑪呼叫的聲音越來越弱,而皇上卻依然不見蹤影,那派去傳喚的丫頭卻是灰溜溜的跑了回來,說皇上在與大臣商量要事,下旨誰也不準打擾。這難道是老天要將吉瑪往死路上逼麼?令人不安的腳步聲再次從內殿裡傳出,那老嬤嬤臉色愈加凝重,“娘娘,請儘快拿主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速速做出決斷才是啊。如若繼續拖下去,兩者都會沒命的。”“這……”,和惠原本攤開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緊攥起,臉上卻依然是猶豫不決,過了半晌,在嬤嬤再一次的催促下終於一挺身,仿佛已經拿定了注意,“保孩子吧……”“是。”那老嬤嬤如得大赦一般,慌忙起身往內殿行去。保孩子?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和惠,她仿佛是如釋重負一般,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而我的心卻無論如何也輕鬆不下來,如果保孩子,那吉瑪,不就是死路一條了麼?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吉瑪沒了的話如何再續啊?想到這兒,我憤恨的瞪了和惠一眼,猛地拽住了那即將進入西屋的嬤嬤的胳膊,“等一下!”“皖妃娘娘何事吩咐?”“保大人!保吉瑪!”我幾乎是低吼了出來,“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吉貴人的命,知不知道?”一旁的雲霜用力扯我的袖子,我知道她是不想讓我淌這個渾水,可是那頻臨生死的是我的吉瑪啊,她現在如此,我如何能袖手旁觀?隻見那老嬤嬤被我的話一驚,卻並不回答,隻是手足無措的看向和惠。和惠雙眸緊緊看向我,嘴角卻畫出一彎似是戲謔的弧線,仿佛是在譏嘲我的擅自做主,“皖妹妹還是想好了再說,這可是當今皇上的龍裔!”我目不轉睛的回望著他,堅定的點點頭,“我自然知道。”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語氣輕揚,“那皖妹妹憑什麼做的了這個主呢?”“憑什麼?”我深吸一口氣,終於將心底那份怨氣泄發了出來,“憑我是吉貴人舊主!出了什麼事情自有我與她和皇上交代,這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