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矛盾的,麵對景唐帝與他,同樣有著愧疚。一個是我愛著的男人,另一個是今日說喜歡我的男人,我夾在中間,無從選擇。如果說當日麵臨成親王愛意的時候是茫然的,而如今的我,便多了一些無奈的煎熬。成親王雖然也心中有我,但是麵臨大是大非的時候,他那顆理智的心往往還會超越感情的盲目,譬如景唐帝牽著我手堅定的與我並肩的時候,成親王雖然表現出心痛,但卻從不爭取,他太明白自己的位置,很多時候,隱忍才是他的出路,他知道,不屬於他的東西,及時他想爭取,那也是空中樓閣。因此,他看到我的時候,眼中隻會出現瞬間的哀傷,更多的時候,是順從命運的哀漠與麻木。可是這個廖君然,仿佛天性屬火,他明知我是皇妃,卻依然要不甘心向我證實那一個個讓他感到痛苦的殘酷答案,像是已經知道是悲劇結局的樂者,他流水般的彈奏那讓人涕淚的樂譜,像是執意尋找這過程的淒美,至於結局,對他而言,都是那種飛蛾撲火的無奈與悲壯,快樂與痛苦,與他無關。所以,他才會在他的民族複興大計麵前,走了那麼一招險棋,過早的暴露了他火槍隊伍的麵目,卻隻為,成全我家鄉的安全,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告訴我,皖雅,我為你付出這麼多,我要你記住我,我要你心裡有著重重的愧疚,讓你從此負我太多。這樣的情,我注定承受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重的原因,我竟然渾渾噩噩的睡了三天。若不是太醫口口聲聲承諾無事。景唐帝可能真地要將太醫院的太醫們全都趕到宮外去流放。雖然身子已大好,但我心裡仍結了個疙瘩。那日廖君然絕望的笑顏,不時會在我眼前晃動。以至於景唐帝每日夜晚溫柔待我地時候,我的眼前竟會出現他們兩個麵龐地模糊重合。景唐帝一直認為我是因為小產精神不濟的緣故。愈發真心待我,但我知道原因,隻能默默的我在他懷裡愧疚,卻還是什麼也不能說出來。“錦木大敗!”終於有一日,他興衝衝的拿過一紙奏折。神采飛揚的來到我地麵前,“錦木雖說早已成為我皇朝敗將,但是那時隻是戰場上的失敗,並未簽下合約,因此朕的大軍也不敢輕易撤出來。這些可好了,朕要讓昨日猖狂叫囂的錦木,永遠消失在他們的記憶裡!”“是嗎?”我合著他的快樂心情綻放笑意,“說什麼了?”“朕下了旨意,看在你姐夫後來態度還不錯的份兒上。再加之因為你的緣故,封他為遲王,爵位世襲罔替。表麵上是給了他糖吃。其實卻徹底打消了他為王為霸吞並彆的部落地念頭。”他親昵的撫亂我剛剛整理好的發辮,輕笑道。“朕擔心多日。有了今日也算是有一個好結果。”“那大軍可以撤回來了?”我滿懷希冀地看著他,大軍在那兒一日。我就覺得廖君然仿佛時刻都會被揪出來,因此忐忑的很。“不,大軍還會駐紮。”景唐帝眼眸一轉,竟然流露出極其陰冷地笑意,“朕忘了告訴你,朕經過這些日子地調查,廖君然在玉城竟也有商鋪,且生意做的也很富庶。朕地人告訴朕,廖君然最近幾月一直不在京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如果朕沒猜錯的話,他很有可能在玉城躲著。”我的身子一僵,被他攬在腰間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隻是怔怔的看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皖雅……”,他無奈的看著我,重新牽起我的手細細撫摸,仿佛想讓我安定一般,“朕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此事如何介懷……是啊,他是幫了你,可是,朝政一碼事,個人恩情又是一碼事,朕找到他之後,可以將他招安,可以此他高官,隻要他解散他的隊伍,朕必會保證他下半輩子安然無憂……可是,那得是在朕找得著他的前提下才能發生的事情……”,他的話突然一頓,“朕就算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朕的臣民們也不願意,此人不除,留在外麵,總是禍患。什麼安邦富國,這都是個夢想。”“恩。”我默默點頭,他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說明也已經對我用起了耐心,我若執意護著廖君然,豈不屬於自找難看。當下之際,還是默默為他祈福好了,希望他可以躲過景唐帝的追繳,安然無憂的過餘下的生活,什麼富國大計,什麼江山美人,已經屬於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艱難,倒不如全化做雲煙,這樣還可以活的自我和肆意些。夏天總讓人覺得心浮氣躁,我聽著院子裡一聲高過一聲的蟬鳴,在四個丫頭輪番扇子的簇擁下,依然覺得渾身汗膩的難受。景唐帝怕我難過,特地派人送來冰塊,除了他的翼心殿和定乾宮,我的瑾榕殿,也算是最為涼爽舒適的了。可我依然覺得心裡憋悶的難過,像是積鬱了很多事情似的,幾乎快要壓得我憋不過氣來,便扯了雲霜去禦花園的湖邊小坐,想經過那清涼的湖風一吹,心裡也可變得通透些。“皖妃娘娘好興致!”我剛揀了塊石頭不管不顧的坐下,就聽到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喚我,回頭一看,成親王一襲淡藍,慢慢的朝我這兒走了過來,夏風吹拂在他的衣服上,與天空浩藍的顏色形成對比,彆有一種怡然。“娘娘好些了麼?”他微微含笑,撿了個與我很近的地兒,也坐了下來。“好多了。”我細細的打量著他,自從太後離世時說過話之後,我倆相見的機會幾乎為零,他是朝堂上皇上最得力的弟弟,而我是後宮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皇妃,時間一晃而過,我竟發現我倆之間愈來愈沒交集。而他時冷時熱的語言表達方式,也漸漸讓我摸不著頭腦。與其說在玉城見到的成親王是頑劣中帶些和煦的,那麼處在皇朝中的成親王就多了些不可揣測的味道,我雖然不喜歡他忽冷忽熱的說話方式,但也慢慢習慣下來,他總是為我好的,我一直堅定的認為這是他的初衷,大概他的性情不定,隻是在這皇宮中保護自己的一種有力方式,我也不是由原來的天真,變成如今心事重重的模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