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扶起孩子,給他細心的檢查了一下心疼的問:“囡囡,有沒有撞到哪裡?”小女孩帶著全套的滑冰用具,根本沒撞到,她眨巴著眼睛問媽媽:“媽媽,這裡全是滑冰的,為什麼這位姐姐不來滑冰?”媽媽說:“不要管姐姐的事,囡囡,我們先去爺爺那裡,你看爺爺在那邊叫你呢,好不好?”媽媽怕孩子衝撞了舒宜,現在的年輕女孩大多不願意彆人來管自己的私事,忙引開孩子的注意力。可惜的是,她顯然很不成功,小女孩依舊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舒宜,仿佛用眼睛在問:大姐姐你為什麼不來玩?舒宜看她嘟嘟的嘴巴,笑了:“姐姐不知道滑冰。”“姐姐的媽媽為什麼不教姐姐滑冰,像我媽媽一樣,媽媽說現在好好學,將來拿冠軍。”“姐姐沒有媽媽教,嗯,你好好學,將來拿冠軍。”“為什麼沒有媽媽教?”那孩子還欲問,媽媽忙不迭的把她拽走了。那邊人們依舊在滑得不亦樂乎,再晚些的時候廣場裡還來了不少人放風箏,人們更加熱鬨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儘興的小女孩牽著爺爺***手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指著遠處的一張椅子回頭對媽媽說:“媽媽,那個姐姐死了。”童言無忌,語出驚人,其他四個人的目光全被小孩子吸引過去,順著她的手看去,那邊的椅子上坐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孩子,再仔細一看顯然是暈倒了。爸爸一馬當先走過去,他正好是中心醫院的醫生,走近了才發現那個女孩滿臉潮紅,他一試她的額頭,馬上對妻子說:“快給我們醫院打電話叫救護車。”醫院裡,加濕器冉冉的吐著白煙,一個女人躺在那裡,巴掌大的臉在白色的枕頭上顯得無比的憔悴,嘴唇緊緊抿著,秀氣的眉毛緊緊蹙起,長長的睫毛在燈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陰影在臉上,她皮膚很白,可卻是一種缺少血色的白,一種蒼白,整張臉由於這種異樣的白看起來讓人異常的擔心,看起來了無生氣。小女孩對媽媽說:“媽媽,這位大姐姐得了什麼病,她會不會死?”媽媽捂著小女孩的嘴說:“不要亂說,大姐姐隻是累了,她很快就會好的。”正在這時醫院裡響起一陣雜遝的腳步聲,聽上去來人的心情非常焦急,不一會病房的門便被推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出現在門口。醫生回過頭來,問:“你就是那位趙先生嗎?”來人擔憂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再回過頭來對他禮貌的點點頭說:“是的,醫生,她怎麼樣?”“趙先生你好,她隻是高燒引起的昏倒,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這樣吧,你先看看她,我到辦公室裡等你,我們再談。”他對他點點頭說:“好的,謝謝你醫生!”小女孩被爸爸媽媽牽出去,到了門口她忽然回頭發現那個男人正坐在病床邊,小心翼翼的伸手在那個姐姐的臉上摩挲著,小女孩眨巴著眼鏡細聲細氣的問:“叔叔,你是這位姐姐的親人嗎?”承瑾回頭來,對那個小女孩微笑了一下:“是的。”“那你為什麼在大姐姐暈倒的時候不在她身邊呢?”小女孩的聲音帶著稚氣,帶著天真,但是媽媽忙把她拉出去,那位醫生尷尬的對承瑾說:“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我們先出去了。”承瑾點點頭。醫生的值班室裡。醫生坐在承瑾的對麵,他解釋說:“是我愛人在××廣場遇見她的,當時我們正帶著孩子在滑冰,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等我們走的時候就發現她暈倒了。她發著高燒,而且身體原就又不大好,再加上她有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勞累過度,這樣造成血糖不足就暈倒了,從目前看來這位小姐身體上還有其他的毛病,我已經為她做了個全身檢查,檢查報告明天下午會出來。”“噢,好的,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來?”承瑾焦急的問,眉宇間全是擔憂。醫生歎口氣對承瑾說:“估計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醒來了。”“謝謝你醫生!”“不客氣。”正在承瑾離開醫生辦公室的時候,醫生叫住了他:“對了,趙先生,病人醒來後可能會感覺餓,但是請注意現在病人隻能吃流質事物,最好是粥類。”停了一停他特彆強調說:“她身體情況太差,以後身體還得慢慢調養才行。”“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醫生,再見!‘“再見!”醫生扶了扶眼鏡回到。承瑾再回到病房裡去的時候舒宜依舊沒有醒過來,她靜靜的躺在白色的被單下,這個時候她終於沒有了平日冷漠的敵對和偽裝的堅強,而是一臉的無助,蒼白,虛弱,躺在那裡,了無生氣,承瑾心裡一痛,慢慢的坐下來。他看著她的臉,過去的日子都顯現在他麵前,她被人冤枉,她挨打,她沉默,她坐在高高的礁石上聽見他叫她的聲音,突然身子往後縮,眼中滿是驚恐,仿佛一隻受傷的小獸,然後他拉下她的胳膊,那裡深深淺淺的全是淤青,傷痕累累,她就是這樣,總是渾身是傷。承瑾現在想起來,心裡總是酸楚不堪,其實那些事他都可以阻止,他應該要阻止,他不應該讓她受這麼多傷害和委屈,然而他為什麼就沒有去做,為什麼就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那兒呢?醫生說她長期的營養不良,為什麼會營養不良,因為她一個人,她一個人過了十年。其實現在想起來,當年他完全是明白她的,她喜歡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露台上,她喜歡一個人對著滿天的星星,她喜歡一個人躲在礁洞裡吹葉子,無非是沒有人會陪著她,沒有人會重視她,她自動把自己縮成一團黑影子也隻是想這樣可以避免陽光,避免了陽光也就避免了外界的矚目,也就避免了傷害。一直以來她都是那麼孤獨,她總喜歡坐在一邊是懸崖的地方,她是不是,是不是,一旦那些傷害再也躲避不了的時候她就會選擇跳下去,跳下去,原來她竟是這樣想的。看著她蒼白幾近透明的臉,承瑾的心裡就漫過一陣一陣的痛,那痛不明顯,但是卻一層一層湧上來,湧上來,鈍重的,酸澀的,尖銳的。他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裡,那麼小小的一隻手,那麼蒼白的一隻手,眼淚終於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一些打在她的手上,然後迅速的流下來,滲進被子裡消失不見,隻餘下一團微灰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