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懸窗明月的光，從那破了的窗戶紙中晃晃悠悠的透了進來，映出了沉玨那如冠玉般的麵容。他躺在床上，麵色比傍晚時看的還要不好，帶著些不正常的潮紅，薄唇微微乾裂，露出了幾道微小的血口子。許是燒的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不知怎的，腦中映出了她那笑魘如花的樣子。沉玨閉了閉眼，想將她從腦子裡趕走，耳邊卻是像是幻覺一般絮絮叨叨的響起，下午她說出的話。“你回來啦？你回來啦？你回來啦……”他微微啟齒，聲音沙啞不堪，對著虛空道了一句：“吵鬨……”突然，門外突兀的響起“扣扣扣……”的聲響。門一直不厭其煩的響著。沉玨放在床上的手微微縮緊，閉著的眼睛動了動。直到門外響起林染笙納悶兒的小聲嘟囔：“這麼晚了，難道不在嗎……”聽到門外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音，似是門外人要走了。沉玨閃了閃眼睛，立馬睜開了眼，還沒反應過來，便已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門口，“啪……”的一聲打開房門。林染笙剛抱著包裹轉身，聽到身後的聲響，立馬眉眼帶笑的轉過來，將手中的包裹往前遞了遞。還沒等沉玨伸手接過，林染笙又抱著包裹十分自來熟的從沉玨還在門上的手下穿過，進了沉玨的屋子。沉玨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那一道披著厚披風的嬌小身影便以進入到屋子裡了。一進屋子，林染笙還是覺得十分的涼，四周有牆壁上麵有頂的屋子居然和外麵那寒冬臘月的數九寒天一樣冷，她四周瞧了瞧，果然，沒有燃著的炭火。她縮了縮脖子，將那包裹打開，放在一張裂了縫的木桌上，一邊將裡麵的東西拿出來，一邊絮叨：“我給你帶了一些炭火，還有這個藥，你記得自己煎著喝。”說罷，還沒忘在大反派麵前賣乖，解釋了一句：“我早就想來的……可是清荷看的緊，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睡著，我才能偷跑出來！”大眼睛裡閃爍著：我可沒不管你的死活啊！全都是事出有因！沉玨從林染笙進屋後一直都未曾說一句話，隻是一直盯著她忙上忙下的身影，眼裡漆黑如墨，讓人看不透的晦暗。林染笙本來就做好了準備，不管大反派今晚怎麼用那冷氣凍她，她也要厚著臉皮刷好感。所以就算大反派一直沉默，她也要自得其樂！林染笙四周看了看，居然連一個放炭火的盆子都沒有，她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麼冷的屋子，怎麼能不燃炭火，怪不得你要生病！”林染笙轉頭，看了一眼正盯著她的大反派，大反派的視線實在太過灼熱，林染笙不自覺的羞紅了臉，微微低下頭，輕輕問了一句：“你這裡有炭火盆嗎？”沉玨可能是被那高熱折騰的腦子不甚清楚，也不知是抽了什麼風，居然道了句：“沒有。”林染笙低頭深吸了一口氣，閃了閃眼睛，聲音糯糯的：“那我……現在回去給你取……”沉玨這才回過神，克製的將視線移向彆處，淡淡出聲道了句，帶著些不知所措的冷硬：“不必了。”看那個低著頭的嬌小身影，眼睛裡閃過一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淺淺溫柔，在他那涼薄的麵上顯得尤為強烈。沉玨頓了頓，微微滾了滾喉結，還是將心底那句從剛剛就想說的話說出：“你一介女子，晚上不要來男子的住處……”嗯？不要晚上來？林染笙含羞帶怯的低著頭，聽到他的話，倏然睜大雙眼，趕緊抬頭，腦子轉的飛快，立馬開口：“那我是不是白天可以來！”沉玨一愣，頓時啞然。實在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她竟然會是這個反應。那張沉寂了十幾年的涼薄麵容，就算明槍暗箭在他生活中攪起了驚濤駭浪，他也能麵不改色，但現在那張帶著些蒼白的麵容上青了紫，紫了黑，再到最終淺淺的染上了一層薄紅。林染笙完全沒給沉玨開口的機會，徑直說了句：“那我明日再來！”便腳底抹油，溜走了，生怕聽到大反派拒絕她的話。邊走邊大喊：“夜裡涼，記得找個物件來生炭火！我明日鐵定一早就來！”留下沉玨一人看著那散在桌子上的包裹發愁，理智告訴他不能留，私心裡卻是連將這個包裹放在床頭的心思都有。她越靠近，他就越慌。就好像那深夜本來長的好像看不到儘頭，但突然不知從哪闖進來一束光，他感覺不適，且刺眼。而且自顧自的想討厭，卻又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他幽幽的望了一眼她拿過來的東西，心裡自我欺騙的同第一次一樣嫌臟，但卻沒有扔掉。走到床上緩緩闔上眼，好似今天的事情對他而言未曾留下一點兒痕跡。第二日，那淺淺微光剛從雲層裡滲了些出來，沉玨便睜開了眼睛，起身出去洗漱，不知為何，樣貌穿衣絲毫沒有改變，但今日總感覺更為精致板正。拿著本兒書同往常一樣坐在案前，麵上依舊薄涼，但眉眼間不知怎麼多出了幾分慌亂與期待。書卷在他手中都捏出了褶皺都還不自知。一個字兒也看不下去，沉玨稍有煩躁的將書扔到一旁，隨後，走到門前，糾結了半天，終是忍不住的伸手打開了房門。好似做著無聲的邀請一般。沉玨靜靜的坐了兩個時辰，從破曉等到天光大亮。她沒有來。